第二章

等牙牙退燒，天已經大亮。

餘英抱著她回去時，董方明他們都醒了。

她無視廳裏熱絡的氣氛，轉身進了房間。

董方明後腳也跟了進來。

牙牙還在睡，他用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

“這丫頭長得真好，不愧是我的女兒。”

餘英定定地看著他，問道：“你不是失憶了嗎，怎麼知道這是你女兒？”

“哦，媽剛剛和我說的，讓我過來看看。”

他隨口解釋。

餘英追問：“還有呢，董姨還和你說什麼了？”

“現在你知道我們有孩子了，董方明，你什麼時候能和我領證？”

男人被問得一噎，餘英依然不肯罷休。

“還是你已經和別人領了證，領不了第二張？”

董方明一巴掌將她扇倒在地，臉紅脖子粗地咆哮：“夠了！”

“你在用什麼態度和我說話，一個毫無人生追求的鄉巴佬。這是我家，給我滾出去！”

他力氣太大，將餘英連拖帶拽地扔出門。

裸露在外的皮膚被粗糲的地麵擦出道道血痕。

餘英眼眶酸脹，卻沒有淚落下。

她本來也有自己的房子，是爸媽死前留下的。

可為了盡快還上債務，她把它賣了。

遠處傳來雷鳴，雨頃刻間傾盆而下，眨眼就將她全身打透。

一道閃電劈開天空，霎那的閃光裏，牙牙光著腳踩在地上，眼下有兩道明顯的淚跡。

小丫頭從小就怕打雷，以前都有媽媽陪在身邊，現在找不到自己，肯定嚇壞了。

餘英拍著木門大喊。

“董方明！董方明！”

可沒有人給她開門。

雷雨間，一道女人的嬌喘從屋裏漏出來。

“老公小心點，別頂到孩子。”

“好，我輕點蹭，不進去。”

門縫間泄露的情景令餘英倏地停下。

曾經，董方明也在那張床上占有了她。

他們是青梅竹馬，念書時早上一起摸著黑起床打豬草，天蒙蒙亮就趕到學堂。

就為了走出這片黃土地，去看看外麵的天空。

但高考那天董母突然昏倒。

董方明跪著求她帶母親去醫院，說他們總要有一個考上大學。

餘英去了。

收到錄取通知書那天，董方明說等他畢業，就風風光光地娶她過門。

他‘死’後，她毫無怨言地替他照顧母親，到今天也不知道民政局的門朝哪開。

身上的涼意像是滲進骨頭裏，餘英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再醒來，就看見董母憤怒的表情。

一口含著痰的唾沫吐在她臉上。

“賤骨頭，裝什麼死。”

“還不快去社裏食堂打飯，你想餓死我們全家嗎！”

她毫不憐惜地用腳踢踹女人的頭部，餘英忍著疼站起來，抓著董母的衣領。

“牙牙呢！我的牙牙呢！”

董母被她的神情嚇到，磕巴道：“在，在臥室。”

餘英放開她就跑進臥室。

令她沒想到的是，董方明也在。

牙牙似有感知，回頭看見她，高興地比劃起來。

【媽媽，我也有爸爸了嗎？】

牙牙小的時候經常因為沒有爸爸被人欺負，每當女兒問起，她就說爸爸去了很遠的地方。

哪想到一語成讖。

心中的酸澀漫上眼底。

她摸摸她的頭道：“你和爸爸玩，媽媽去領飯。”

下午董方明和蘭冰冰去趕集。

餘英從地裏回來看見牙牙一個人搬了板凳坐在院子裏，問她怎麼了，她答道。

【爸爸說要給我買隻小貓，你看見他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