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公的二十周年結婚紀念日那天,我被人推下了樓梯。
腦袋重重撞在地上後,我感覺眼前漸漸變得清晰。
二十年前為救老公而失去的視力居然在這個時候恢複了。
我看到老公牽著我表妹的手站在樓梯上,暢快地笑著:
“忍了這麼多年,終於可以擺脫你這個累贅了。”
而我的兒子也站在老公身邊,一臉冷漠地看著我:
“都是因為你,讓我從小受盡同學的嘲笑,現在我終於可以換個正常的媽媽了。”
我的意識越發模糊,最後在悲憤和困惑中死去。
等我再次睜開眼,我發現我回到了二十年前,還沒有和老公結婚的時候。
與上一世不同的是,這次我可以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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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屋子裏簡約風格的書櫃和周圍熟悉的家具擺設。
我終於確定,這就是二十年前我住的小別墅。
我重生了。
我連忙翻出失明前畫的設計圖,頓時眼淚盈濕了眼眶。
這一世,我的人生,我做主。
我剛將設計圖裝好,就聽到廚房裏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我悄悄轉頭看去,就看到了林柏軒和夏思恬正抱在一起親昵。
林柏軒還用手指了指我,意思是讓夏思恬小聲點。
而夏思恬翻了個白眼,做個了口型:怕什麼,她又看不見。
這幢別墅是我爸爸送給我的成人禮物,在我失明後,我本想回家和爸爸住在一起,但林柏軒硬是將我留了下來,說他會對我負責,會照顧我。
我的遠房表妹夏思恬也當時也在這個城市工作,她也趕了過來信誓旦旦地說會照顧好我。
之後,他們就一起住進了我家。
雖然,前世臨死前,我隱隱約約看到夏思恬挽著林柏軒的手。
但親眼看見這一幕,我依舊感覺五雷轟頂,第一次覺得能看得見也是一種殘忍。
回憶裏那些溫馨甜蜜化作玻璃,皸裂,破碎,紮得我心口一陣陣疼。
之前,我和林柏軒並不是情侶。
但是,一年前的一場意外改變了我們的人生軌跡。
林柏軒是公司新來的市場部主管,長得高大帥氣,公司的年輕女生都對他有好感。
而那時,我是公司的設計總監。
本以為,我們不會有交集。
但那天,他來找我,說想請我幫忙設計一個廣告。
他帶我去看場地的時候,一塊廣告牌忽然倒下來。
我推開了他,但廣告牌砸到了我的頭上。
在醫院醒來後,我就失明了,醫生說撞擊損傷了視覺神經,以後可能都很難治愈。
因為這事,我原本的男朋友也和我分手了。
後來,林柏軒說他願意娶我,願意照顧我一輩子。
可上輩子,我與林柏軒才過了二十年,就被他和夏思恬害死了。
隻是,我沒想到,他們居然這麼早就有關係了。
怪不得,我兒子從小就喜歡粘著夏思恬。
那時,我還感激她幫我帶孩子。
再聯想起,臨死前看到的那一幕。
隻怕,我的兒子也早就背叛了我。
不過,這一世,那臭小子沒機會出生了。
我繼續假裝失明和他們兩人吃了一頓飯。
飯桌上,他們以為我還看不見,光明正大地在我麵前卿卿我我。
我怕露出什麼破綻,也不想看到夏思恬脖子上刺眼的紅痕,一直低著頭吃飯。
吃完飯後,我假裝摸索著上樓,夏思恬一把扶住我,表麵上聲音輕柔地讓我小心樓梯,但實際上她卻撇了撇嘴,無聲地說了三個字:死瞎子。
我懶得理會她,隻想趕緊上樓。
回到房間後,我打開電腦,將設計稿發送到了全國設計大賽的官方郵箱。
這是我唯一改變命運的機會。
希望這幅設計稿能衝破重重阻礙,化作我改寫人生軌跡的璀璨星辰,用設計和勇氣去叩響那扇通往全新未來的大門。
其實,設計是我自小的愛好。
大學時我也選擇了相關的專業,並且在畢業後進入自家的公司成為了一名設計師。
這張設計稿,是我花了半年多的時間,一遍遍修改,更新,才最後有了這張完成品。
這本來就是我為這次的全國設計大賽準備的。
原本,我應該有更美好的未來,但那場意外,讓我的世界從此陷入黑暗。
自那以後,我整個人變得沉默,連設計稿也放在了抽屜的最底層。
是林柏軒的承諾,將我從黑暗的世界拉出來,讓我重新燃起了對生活的希望。
前世,和林柏軒結婚後,我重新找出了這篇設計稿,想將它掛在客廳。
可林柏軒卻淡聲拒絕了。
最後,它淪為了角落裏的一塊廢紙,上麵布滿了灰塵和汙漬,再也看不出當初它精彩的模樣。
上一世和林柏軒結婚後,曾有一位設計界的大師來我家看到過這幅作品。
他看到落款時間,非常惋惜。
他告訴我,如果當年能參加全國設計大賽,這幅作品肯定能拿獎,因為他就是當年的評委之一,當年獲獎的作品,都比不上這一幅。
當時聽到這句話時,我的內心被巨大的遺憾和難過充斥。
遺憾我錯過了這麼好的機會,難過我從此再也沒有重新拿起畫筆的機會。
如今,我無比慶幸上天讓我重生在此時。
讓上一世的遺憾與過錯都有了彌補的可能,一切尚可挽回。
將郵件發出去後,我放下心來,準備喝杯水時,卻發現房間裏沒水了。
無奈,我隻能下樓。
但我沒想到,剛出房間我就聽到了夏思恬嬌柔的喘息聲。
不用想也知道他們現在在做什麼。
我胃裏一陣翻騰,止不住地惡心。
手中的杯子沒有拿穩掉到地上摔碎,聲音驚動了樓下的林柏軒和夏思恬。
兩人連忙跑上樓。
看到我摸索著地上的碎片,林柏軒無聲地說了一句麻煩。
緊接著又連忙過來扶起我,有些心虛地問:
“雨薇,你怎麼了?杯子怎麼摔了?”
我強忍著惡心平複心情,平靜地說:
“我想下去倒杯水,杯子沒拿穩。”
林柏軒鬆了一口氣,擺擺手讓夏思恬先走,然後他將我扶到床上坐好,,體貼地拉著我的手查看了一番,然後將地上的碎片收拾幹淨。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他在我麵前時都是體貼又溫柔的形象。
所以,前世我才陷得那麼深。
但這一次,我不會再被他的偽裝所欺騙。
能視物後,他的關心變得讓我反感。
林柏軒收拾完後,走過來詢問我要不要去醫院。
我淡淡地搖了搖頭,表示想休息。
他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說有事隨時可以找他。
我點了點頭,他這才離開了我的房間。
等他走後,我冷冷地看著他的背影。
現在,就等比賽方的消息了,一旦收到消息,我就會離開這裏,再也不回來。
這些惡心的人,惡心的事,都去見鬼吧!
也許是剛重生回來,發生的事情對我衝擊太大,我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再次醒來時,外麵已經一片漆黑。
我走到窗邊打開窗簾,正好看到樓下不遠處,林柏軒帶著夏思恬回來了。
他們遇上了隔壁的鄰居張姨。
張姨笑著和他們打招呼:“小林和小夏回來了?”
林柏軒也笑著:
“對啊,今天雨薇不舒服,我和思恬就早點回來了。”
“你們兩個小年輕真是好啊,一直盡心盡力照顧著女朋友和姐姐。”
“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兩人寒暄了幾句,就一起走進了別墅院子。
他們嘴上說是要照顧我,可實際上回來後誰都沒有來看我一眼。
他們上樓後,就迫不及待地進了林柏軒的房間。
在這安靜的夜晚,他們的動靜格外清晰。
真是急不可耐。
我實在想不通,林柏軒怎麼能這麼虛偽?
偽裝深情,他不累嗎?
兩人動靜太大,林柏軒忍不住提醒。
“小聲點......沈雨薇雖然睡了,但隔壁還有人呢!”
夏思恬聽了,聲音小了下來,不久,兩人安靜了下來。
“思恬,不能公開娶你,真是委屈你了。”林柏軒溫柔的聲音傳來。
“隻要你心裏有我,我不在乎這些。”
不在乎?
如果真的不在乎,那前世為什麼要害我?
“再說,沒有沈雨薇,我們怎麼能住上這麼好的房子?”
“過段時間沈氏旗下有場走秀,現在在選模特,我想讓你幫我弄個名額。”
“好,我去找負責人說說,畢竟我是沈總的女婿,他們還是要給我這個麵子的。”
“嗯,現在借著沈雨薇,先把好處都占了,等沈雨薇她爸一死,沈家的家產不都是你的了!”夏思恬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貪婪和急切。
“就是委屈你了,思恬。但我保證,沈雨薇有的,你都會有,她沒有的,你也會有!”林柏軒輕聲安慰著。
這一刻,我心中的疑惑似乎找到了答案。
怪不得,前世我結婚後不久,夏思恬就在沈氏旗下的一場走秀中一炮而紅,成了有名的模特。
林柏軒也成了沈氏集團的高管。
在我的結婚二十周年紀念日上,我聽到別人竊竊私語,說林柏軒和夏思恬兩人穿著得體,氣質非凡,站在一起顯得特別般配。
而我,卻蒼老不堪,即使穿著新衣服,也掩蓋不了家庭主婦的氣息。
就像個保姆。
真是好算計!
隻是上一世,我太天真,這麼明顯的破綻都沒看出來。
應該說,上輩子我曾無數次接近真相。
甚至有一次,真相就擺在我麵前。
那一年,我兒子才剛上小學一年級,到了放學的時間他卻一直沒回來。
我在家裏等了很久,打林柏軒的電話也沒人接。
最後,我顧不上其他的,隻能拿上盲杖自己出發去兒子的學校。
自從看不見後,我就長時間的不出家門,現在麵對這個陌生的世界,我更是有些不知所措。
一路靠著導航和路人的幫助磕磕絆絆地到了兒子的學校,路上摔倒了無數次,還差點被車撞到。
等終於到了學校時,我才從門衛的口中得知學校早就放學了。
我求門衛幫我聯係兒子的班主任,班主任卻告訴我兒子已經被林柏軒接走了。
那天,我冒著傾盆大雨,磕磕絆絆回到家,卻在打開家門時聽到了兒子和夏思恬的歡笑聲。
而我,站在門口,渾身濕透,連鞋子跑丟了都不知道,落魄得像個落湯雞。
我親耳聽到兒子笑著說:
“夏姨,你這麼溫柔又有趣,如果你是我媽媽就好了!”
接著是林柏軒的聲音:“爸爸也這麼覺得。”
當時我隻顧著兒子失而複得的喜悅,完全忽略了兒子這句話中對我的嫌棄,以及林柏軒話中的深意。
這一切的一切,我都聽到了,我以為他們隻是看不起我是個瞎子,卻從未深思,這是他們對我的背叛。
林柏軒看到我回來,連忙拿出毛巾將我裹起來。
然後和我解釋說他今天早上的時候和我說了,今天接兒子放學之後要去超市買點東西,順便接夏思恬來家裏吃飯。
但我並不記得他有和我說過這件事,林柏軒便說可能是我早上睡迷糊了,沒聽見,並且還向我保證以後再有這種事一定記得給我發消息。
這件事在當時的我看來,隻是一件小事。
但如果那時發現了真相,我就不會落得一個悲慘的結局。
想清楚這一切後,臨死前的一幕在腦海中重現。
我又想到了結婚紀念日那天,林柏軒和夏思恬在將我推下樓梯後,看著我躺在血泊中時獰笑的麵孔,以及身旁兒子冷漠的神情。
一想到這些,我就控製不住心中翻湧的情緒。
我手一動,床頭櫃上的玻璃杯就被摔在了地上。
隔壁立刻傳來一陣忙亂聲,林柏軒披著衣服推門而入。
“雨薇,你怎麼了?”他開了燈走近。
看到我麵無表情地坐在床上,林柏軒摸了摸我的頭。
接著又問我:
“雨薇,你是哪裏不舒服嗎?”
我緊咬下唇,雙手不自覺地攥成拳頭。
他們,連我的命都要算計。
我如果再繼續忍耐下去,那我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傻瓜!
我站起身,目光直直盯著林柏軒,揮手就給了他一個響亮的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