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抱錯的冒牌貨,暴露後所有人都厭惡我。
隻有竹馬態度依舊,還邀請我參加知青點的文藝彙演。
可第二天,我就被抓到和竹馬赤身躺在一起。
而竹馬和我的親哥哥明明知道真相,卻不願意站出來替我說半句話。
說到底,都是為了那個被抱錯的真千金出氣。
我不堪其辱,選擇一頭撞死在村口,死狀淒慘。
但沒想到,真千金竟是唯一願意為我收斂屍身的人。
再睜眼,我回到了被抓當天。
1
但一切還是晚了。
等我回過神來,我已經穿好了衣服,畏畏縮縮被人圍在中間。
腦袋一陣天旋地轉,我強撐著意誌在人群裏搜尋。
“哥,不是你想的那樣......”
哥哥陳建遠甩開被我捏住的衣角,嫌棄地將它扯平。
“那你說,是什麼情況?”他壓抑著不滿。
“我真沒想到,為了留在我們家,你連這種事情都能幹得出來!”
我有些無助地看向邀請我參加彙演的竹馬李朝陽。
他也已經穿好了衣服,和別人站在一起。
“朝陽,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你知道我是什麼人!”
李朝陽卻在我看向他時,偏過頭去不再看我。
“秀雲,我真沒想到你會幹出這種事情!”
“就為了自己的目的,不惜灌醉我,甚至幹出這麼不要臉的事!”
“就算你自己是不要臉了,那也要為養了你這麼多年的陳家想想吧!”
我淒慘一笑,苦澀湧上我的心頭。
就算再來一次,我也還是沒辦法在這種情況下,有任何證明自己清白的辦法。
“這麼多年,陳家從來沒有虧待過你!”
“就算是下鄉,也給你備足了東西,還囑咐我們多照顧你。”
“要不是你脾氣壞成這樣,美華怎麼可能到現在都對我們避而不見,也不願意回陳家!”
我隻能絕望地搖頭。
陳建遠對我的攻擊卻越來越尖銳。
“我早就跟媽說,留你在家,遲早要出事!”
醒酒後的大腦一陣劇痛,我昏昏沉沉的說不出話來。
隻覺得陳建遠的斥責和怒罵一字一句敲在我心尖,讓我難以呼吸。
他的憤怒,周圍人的不屑,一切的一切都突然開始天旋地轉。
我就這樣暈倒在他們的口誅筆伐下。
“少裝了!”
李朝陽不屑地抬腳踢在我腿上,對著一旁的其他知青說:
“去找點水,把她潑醒!”
但一桶冰涼的井水潑下來,我依舊不省人事地倒在地上。
李朝陽一臉不耐煩,從旁邊的灶台裏抄起一根燒紅的木棍。
“陳秀雲,沒想到你還挺能忍的。”
“我就數三下,你最好馬上給我從地上爬起來。”
“要不然這一棍子打下去,出點什麼事我可就不能保證了。”
曾經,李朝陽是整個大院兒裏我最喜歡,最信任的鄰居哥哥。
我生病發燒了,他心疼得在我床邊守了一整夜。
就連不小心被蟲子咬了一口,他都一臉不高興,領著其他人把大院兒裏的蟲子都抓出來殺了個精光。
但現在,薑美華隻是不願意見他們,他就不分青紅皂白將一切都怪在我頭上。
就因為她是陳家真正的親生女兒,而我隻是個冒牌貨。
“一!”
“二!”
“三!”
李朝陽冷笑一聲:“陳秀雲,你是不是以為我不敢!”
他數完三個數,麵無表情地將木棍狠狠打向我的大腿。
哥哥有些不忍,卻也沒開口,隻是微微閉緊了眼。
“啊啊啊!!”
我猛地弓起身子,淒慘的叫聲闖進每個人的耳膜。
木棍燒紅的一端燒破了我的褲子,露出裏麵被燙出水泡的肌膚。
但是沒有人願意幫我。
我隻能將傷口藏起來,孤零零地繼續接受大家的審批。
一個冒牌貨,在哥哥,竹馬,甚至這些與之無關的鄉親們麵前,就隻是個笑話。
我隻能自救。
“我知道薑美華為什麼不願意回來!”
“我可以讓她回陳家!”
陳建遠立刻掐著我的臉逼我跟他對視,眼底盡是懷疑。
“你知道為什麼?”
“所以一定是你使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才讓她不願意跟我們回家的!”
我強忍著痛,沒再看他。
“送我去衛生院,不然你們這輩子都不可能讓她回家!”
2
衛生院很簡陋,空氣裏一股黴味。
李朝陽說衛生院沒條件,就給了我張木板床,把我安置在門外。
我閉著眼睛躺在冰冷僵硬的木板上,來來往往的嘲諷和謾罵填滿我的耳朵。
“哎呦你是不知道,這丫頭在人家陳家享了十幾年的福氣,居然是個冒牌貨!”
“現在人家真正的女兒找到了,這丫頭蛇蠍心腸,還故意挑撥,讓薑家那小丫頭不願意認祖歸宗!”
一個路過的小女孩兒聲音清脆。
“媽媽,這個姐姐好慘啊,腿上那麼多紗布,還能走路嗎?”
“少多管閑事!”
“你個黃毛丫頭懂什麼,這才叫手段!”
“賣個慘說不定人家陳家好心,又把她留下來,她就又能回去當城裏人吃商品糧了!”
才不是這樣的!
自從找到了陳家的親生女兒,我是真的很為爸媽高興。
也早就做好了離開的準備。
我舍不得的從來不是城裏的戶口和那些陳家的好處。
我真正舍不得的,是親情,和對李朝陽的那一份少女心事。
但現在重活一世,我隻想離他們都遠遠的。
“秀雲姐,終於找到你了!”
一個紮著兩個麻花辮的女孩跑到我床邊。
我努力睜開沉重的眼皮,認出了她。
是張桂菊,我教她念書的小女孩。
“現在,也就隻有你還願意來看我了。”
我苦笑一聲,又閉上了眼。
“怎麼可能!很多人都惦記著你的傷勢呢!”
“隻是最近都忙著幹活兒,隊長又不許請假,這才讓我當代表來看你。”
張桂菊一向單純,根本分不清別人說的隻是場麵話。
不過在她這麼一番關心後,我的心終於不再那麼難受。
“朝陽哥和建遠哥也真是的,咋能把你就安排到外麵!”
“這麼多人來來往往還沒個遮蔽,怎麼可能休息好。”
我朝她笑笑,正準備說我沒事。
可張桂菊的下一句話,就讓我剛剛有些溫度的心,再一次跌入穀底。
“秀雲姐,不如這樣,你告訴我薑美華在哪裏。”
“我讓她快點回家,朝陽哥他們就不會生你氣了。”
我將手心裏她剛塞的糖果緩緩拿出來。
對上她有些躲閃的眼神。
“桂菊,我剛來咱們大隊的時候就開始教你們認字。”
“是我不分晝夜給你們製定學習計劃,督促你們用功。”
“也是我親自去的縣城找一中校長引薦,你才能順利去一中讀書。”
張桂菊有些尷尬地轉開了頭,不再跟我的視線有任何接觸。
“我這不也都是為了你好嗎,秀雲姐。”
“隻要你把一切都告訴我,我馬上去找朝陽哥,求他把你轉進縣裏的醫院治。”
“滾!”
我將那顆糖狠狠甩了出去。
張桂菊沒想到我會發這麼大的火。
她臉色一下就變了。
“吵什麼吵,很光榮嗎!”
李朝陽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渾身顫抖,腿上的傷疤也開始劇烈地疼痛。
我死死攥住手心,不想讓自己有任何破綻。
“陳秀雲,我最後問你一次。”
“你老實交代,薑美華為什麼不願意回陳家!要不然......”
李朝陽邊說邊把來給我換藥的大夫擋住。
腿上的傷口火燒火燎地疼,但我卻不想再認命了。
“你什麼時候把咱們躺在一起的事情跟大家說清楚,我就什麼時候告訴你。”
我知道,李朝陽手裏捏著我被汙蔑的證據。
上輩子,我丟掉尊嚴苦苦相求沒有用。
這輩子,不知道薑美華的事情願不願意讓他妥協。
“陳秀雲!”
“果然,冒牌貨就是冒牌貨!不要臉不要皮!”
他氣得想抬手扇我一巴掌,卻被及時趕過來的哥哥按住了。
“別生氣,我有辦法。”
3
“秀雲,我們這麼多年感情,我也不想這樣的。”
哥哥抱著我養了很久的土狗大黃。
它身體已經不好了,每天隻能趴在原地大喘氣,等著我去給它喂吃的。
但在我被所有人逼著滾出陳家時。
隻有它還願意跟著我。
還一直陪著我,度過那段最黑暗的日子。
我明明把它養在後山的一個小草屋裏,它怎麼會在陳建遠手上。
我有些不祥的預感。
“哥!”
陳建遠狠狠皺了皺眉頭,我立刻改口。
“陳同誌!”
“陳同誌,求你別傷害大黃!”
“它還是你送給我的啊!它也跟了你那麼多年!”
“求你了,別傷害它!”
陳建遠冷著一張臉,對我的哀求沒有任何動容。
“我說了,隻要你告訴我薑美華不回家的原因,我就什麼都不會做。”
他邊說著,一隻手悄然附上大黃的脖子,慢慢收攏。
大黃有些喘不過氣,發出嗚嗚的求饒聲。
“你也看見了,你要是不說......”
可我什麼都說不出來。
因為,我也不知道薑美華為什麼不願意認陳家。
當時那麼說完全就是為了拖延時間。
我隻知道,她在我死後,才重新出現在我們麵前。
而那天,距離現在還有六天。
“我當然可以告訴你。”
我慢慢深呼吸著,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跟他重新對上眼神。
“但是,你要答應我兩個要求。”
陳建遠已經不耐煩到了極點,想衝我發火,卻又因為要從我這裏得到薑美華的消息,強行壓住。
“說。”
“第一件事,你任何時候,都不能做任何傷害大黃的事情!”
他狠狠皺著眉頭,跟身旁同樣壓著怒氣的李朝陽對視一眼。
“好。”
我咽了咽口水,聲音有些顫抖。
“第二,我要你澄清那件事情。”
話音剛落,陳建遠的臉瞬間陰沉下來。
他壓低聲音:“陳秀雲,你不要得寸進尺!”
“是不是誤會,大家心裏都一清二楚,現在澄清,你把我們麵子往哪擱!”
他不再跟我多言。
壓低身子在我耳邊輕聲道:“陳秀雲,你還是沒搞清楚局麵。”
“現在,可不是你可以肆無忌憚跟我談條件的時候。”
我重重喘息兩口,意識到不對勁,抖著手去抓陳建遠的手腕。
“不,不用了。”
“陳同誌,不用你澄清了......”
他卻甩開我的手,死死盯著我的眼睛。
“晚了。”
陳建遠拎起大黃走到衛生院後麵,我努力去夠,卻被李朝陽按住。
幾聲淒慘的狗叫低低地飄來。
我滿臉煞白。
幾分鐘後,陳建遠雙手沾著血跡走了回來。
他伸出雙手在我麵前攤開。
手心裏赫然是大黃的一顆犬牙。
還有半隻鮮血淋漓的耳朵。
“你這個畜生!”
“你憑什麼!你怎麼敢!”
陳建遠輕而易舉就將我舉起的拳頭攔了下來。
“十分鐘。”
“你還有最後十分鐘,要是還沒有我想聽到的東西,我就斷那老狗一條腿!”
我被那血淋淋的牙齒和斷耳嚇到,幾乎是憑著本能回答。
“六天。”
“還有六天,她肯定會出現的。”
“求你了,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了,求求你,求求你放了大黃吧......”
陳建遠卻不願意再相信我。
自從得知我這個冒牌貨代替他親妹妹享受了十多年陳家的一切之後,
他就不願意再相信我說的任何話。
“都這個時候了,還胡言亂語。”
他氣狠了,伸出手在我臉上一下下拍著。
“看來那條狗也沒有你說的那麼重要。”
“那我就隻能不客氣了!”
他直起身子,撲上去想製止他。
卻忘記自己的傷,現在虛弱到連動一下都很困難。
我腳一軟,就在我快摔到地上再次受傷時,
一個嬌小的身體越過他們穩穩接住了我墜落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