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我代嫡姐入宮，拜見聖上。

目光一抬，便與他四目相接，我愣在當場。

一眼便認出，他竟是當年我和嫡姐收養的小乞丐，怎料如今竟身居九五之尊。

欣喜之情湧上心來，正欲上前與他重敘舊，

卻被他強行帶回皇宮深處的芙蓉帳中。

他湊近我耳畔，語氣裏滿是濃烈的恨意與嘲諷，

“你曾趾高氣揚地讓我趴在地上學狗叫的時候，可曾想過有一天會與我這樣的‘下等人’共赴巫山雲雨？”

“我早已命人屠殺了你全家，從此你便是這皇宮中最卑賤的奴婢，我要你活的生不如死。”

1.

我竭力想要掙脫，可雙手卻被他緊緊地鉗製住，動彈不得。

他如同一頭被激怒的猛獸，言語間滿是刻薄與狠戾，每一句話都似鋒利的刀刃，直刺我心。

“怎麼？聲音嘶啞成這樣，是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心裏發虛吧？你以前那麼高高在上，耀武揚威，難道就沒想過會有今天這下場？”

我的眼眶裏滿是淚水，身體因疼痛而顫抖，幾近暈厥，但他卻毫無憐憫之意。

“你現在這副模樣，心裏肯定滿是屈辱和不甘吧？我就喜歡看你這樣痛苦掙紮的樣子。”

我拚命地搖頭，想要向他說明真相，可聲音卻似被無形的枷鎖鎖在喉嚨深處，無法清晰地吐出一個字。

“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我費盡力氣才擠出這幾個字，卻隻換得他更殘忍的譏諷。

他猛地一巴掌扇過來，力道之大，仿佛要將我打懵。

“別再說話了，你那難聽的聲音，聽了就讓人想吐。”

“往後，哪怕你在床上有多麼歡愉，也不準發出一點聲音。”

經過一番折磨，他整理好衣衫，冷冷地掃了我一眼。

“看到你，就覺得惡心。”

他微微一抬眼，太監們便心領神會上前，強行灌我喝避子湯。

“你這種下賤的東西，根本不配懷上我們皇室血脈的孩子。”

我被按跪在地上，太監粗暴地掰開我的嘴，一碗碗避子湯硬生生地灌入我的喉嚨。

我想要伸手抓住他，把真相告訴他，但手剛抬起，就被太監粗魯地打落。

“從現在起，你蘇淺就是皇宮中最底層的打掃宮女，人人都可以欺負你。”

他緊緊攥住我的下巴，眼神狠厲。

“朕寵幸你，不過就是為了報複你，就是要瞧你在這宮闈的險惡之地，如何卑微地苟且偷生。”

秦宇在我耳邊吐著氣，“這樣一定很有意思。”

“蘇淺，這是你欠我的。”

他的話語如同判決書一般冰冷無情。

我瘋狂地搖頭，聲音因痛苦而變得尖銳：“我不是蘇淺！她是我嫡姐！我是十年前陪你翻牆看星星的蘇若啊！”

情急之下，我咬破手指，用血跡在地上畫了個星星。

他愣了一下，目光終於從那個星星上移開，但當他再次看向我時，臉上又恢複了之前的狠厲。

他猛地一腳踩在我的手上，來回碾壓。

我疼得幾乎要昏厥過去，聲音嘶啞地喊道：“放開我！你認錯人了！”

“把她拖下去，安置在冷宮。”

“一朝貴女，一朝螻蟻，有些人天生就是賤命，你說呢，蘇淺？”

秦宇大步流星離開，走之前還不忘羞辱我。

“怎麼連話都說不出來了，真是無趣。”

我想要追上去向他說明真相，卻被宮人一把按住。宮中之人向來趨炎附勢，我被他們強行拖往冷宮，膝蓋上的皮肉被磨得破損，再深些便要露出骨頭。02.

在冷宮度過的這一個月，我身上幾乎找不到一塊完好的皮膚，滿是傷痕。

由於長時間彎腰洗衣，我的腰已經難以挺直。

雙手因長時間浸泡在水中，早已潰爛不堪，每次一沾水便痛得鑽心。

直到夜裏，繁重的勞作終於做完，此時卻早已錯過了飯點。

他們不敢讓我真死在冷宮，給我的食物僅是一天一頓的餿飯。

“哼，以為攀上了龍床就能一步登天，可主子連瞧都不願瞧你一眼，嫌你臟。”

“你這殘花敗柳，就算死在冷宮，又有誰會來管你？”

我默默吃著那發酸的餿飯，忍受著他們比這更難聽的辱罵。

沒有哭泣，沒有反抗，沒有辯駁。

因為我清楚，隻有乖乖順從，才能在這冷宮多活些時日。

在秦宇眼中，冷宮裏死個人，根本不值一提。

更何況，他對我滿心恨意。現在最重要的是好好活著，等著竹馬魏將軍來救我。

他在邊關，京中消息不能及時知曉。

若是他知道我全家慘遭屠戮，而我被擄進宮中，一定會想辦法救我。

他是我在這世上唯一可以相信，可以托付的人了。

如果秦宇沒有認錯人，或許有兩個。

03.

初次遇見秦宇時，他正遭受一群人的欺淩，狼狽不堪地蜷縮在角落，像個無人問津的小乞丐。

我的雙胞胎姐姐蘇淺，見他生得相貌堂堂，便起了心思，打算將他買下，當作家中的下人使喚。

蘇淺性情驕橫跋扈，且對出身低微的秦宇滿是鄙夷，於是便日複一日地對他施加羞辱。

每當她被父親或母親斥責時，就會將一腔怒火盡數發泄在秦宇身上。

有時是逼他跪在地上，舔舐她那沾滿泥汙的鞋履，有時是手持鞭子，狠狠抽打他，直至他背上血肉模糊，有時則是騎在他背上，逼他學那狗吠之聲。

秦宇本就性情剛強，自尊心極強，被這般折辱，對蘇淺自然是恨意滔天。

然而我並非蘇淺，我是她的雙胞胎妹妹蘇若。蘇淺常常讓他忍饑挨餓，以此來磨煉他的意誌。

每當這時，我便會偷偷爬上屋頂，遞給他兩個熱騰騰的包子。

接著，我會陪他一起看星星。

起初，他總是拒絕，但隨著我送的次數多了，他漸漸也就接受了。

他說我與這宮中的爾虞我詐之人截然不同。

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於是，我滿心歡喜地給他送了整整三年的包子。

而他，也將這份恩情深深刻在了心底。

“等到長大後，隻要我還活著，往後必定會守護你。”

少年拍著胸脯，鄭重地向我許下承諾。

那話語真摯而動人。

然而如今，十年過去了，他卻再也認不出我。

我所遭受的一切磨難，皆因他而起。

突然間，心口一陣劇痛，冷汗瞬間濕透了衣衫。

我才知道自己是做噩夢了。

被人拍了拍臉，驚醒過來。

一名宮女匆匆前來，告知熹妃召見我。

即便身處冷宮，我也聽說過熹妃的大名，她是秦宇最為寵愛的妃子，風光無限。

我被引領至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之中。

我垂首而立，心中忐忑不安。

高座上的熹妃率先開口，她的聲音軟糯動聽，卻難以從中揣摩出她的情緒。

“蘇淺？怎的落得這般淒慘模樣？”

我緩緩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那張嬌俏可人的麵容，我不由得微微一怔。

我認出了熹妃，她曾是我院中的丫鬟。

想起她被嫡姐收買，對我下毒的往事，曆曆在目，我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放肆！竟敢在熹妃娘娘麵前如此無禮，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話音未落，我便被熹妃扶起。

熹妃輕輕擺手，“無妨，無妨。”

她含笑望著我，然而那雙眼中卻藏著凜冽的寒意。

熹妃宛如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隨時準備將我吞噬。熹妃靠近我的耳旁，用隻有我們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

“陪秦宇屋頂看星星的是你，那又怎麼樣，我們賭一賭，看他還認不認得你。”

04.

我眼睛陡然睜大，盯著她有些不可思議。

她這是什麼意思？

熹妃隻是看我，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來不及思索，太監聲音響起。

“皇上駕到！”

我心一驚，趕忙後退到一邊。

熹妃迎了上去，秦宇一把摟住她的腰。

“一處理完國事就來找你了，一刻不見你，朕心燥得很。”

秦宇將熹妃抱在懷裏，就要親上去。

熹妃身邊的宮女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我身後，猛地推了我一把。

重心不穩，我跌坐在中間。

轉頭看向那宮女一臉戲虐的模樣。

明白她是故意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我看來，包括秦宇。

他皺起眉，一股無名的怒火湧起，推開了身旁的熹妃。

“怎麼又是你！”

熹妃攬住秦宇，撫著他胸口，柔聲說道：“皇上息怒，大小姐或許也是無心之舉。”

秦宇冷哼一聲，語氣中滿是不屑：“什麼大小姐！她現在不過是這皇宮裏最卑微、最下賤的宮女罷了。”

“若若，你就是太善良了，在蘇府才會一直被她欺負！”

若若？

她不是叫綠碧嗎？

我才是蘇若啊，她在騙你！我聲音嘶啞地喊道：“不，不是她，我是蘇若，蘇若啊！”

可惜秦宇厭惡的瞪著我：“朕告訴過你，不要發出聲音。”

突然，我想到了什麼，連忙拿出早就寫好的那張紙遞給秦宇。

我將紙打開，上麵寫著：“我才是若若。”

這是我早有準備的，就盼著能見到秦宇時，讓他看清事實，從而放過我。

哪怕隻是為了當年那個少年時的承諾。

“秦宇，你看，我是蘇若，蘇若啊！”我嘶啞地重複著，希望他能明白。

熹妃看見那紙，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顯得十分不自然。

她顯然沒料到我會提前寫下這些字。

“皇上！”

然而，她的擔憂完全是多餘的，秦宇連一眼都未瞧我，直接一腳踏在那紙條上，隨後蹲下身，狠狠掐住我的脖子。

“蘇大小姐還會玩這種小把戲了？別以為你這副可憐模樣，就能讓朕對你有半分憐憫。”

“我現在好不容易才找到若若，你若是敢嚇到她，我定要你的命！”“你給朕帶來的屈辱，朕會一點一點地討回來，這輩子，你都別想過得安穩。”

我整個人被秦宇扛了起來，搭在他的肩頭。

明白秦宇的意圖後，我瘋狂地捶打他的背，但毫無效果。

熹妃滿眼震驚地想要拉住秦宇，卻隻撲了個空。

“皇上，您這是要做什麼？您不是來看臣妾的嗎？”

“朕明日再來看你。”

秦宇頭也不回地走了，熹妃的喊聲也未能留住他。

看著秦宇帶著我離去，熹妃氣得跺了跺腳。

“都已經被折磨成那樣了，還忍心下手？”

05.

我被秦宇猛地扔在床榻上。

“你用這些手段，不就是想爬上朕的床嗎？朕成全你！”

衣衫被撕裂，他看到我身上那些觸目驚心的傷痕，微微一愣。

我從他眼中捕捉到了一絲心疼，但那瞬間即逝。

秦宇發泄完後，我又被扔回了冷宮。

如果隻是一個犯了錯的宮女，被皇帝寵幸後丟進冷宮，妃嬪們並不會覺得我是個威脅。

但現在情況不同了，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從熹妃手中搶了皇帝的寵幸。

要知道，熹妃是秦宇心愛之人。

因此，我的日子更加難過了。

熹妃宮中布滿了眼線，許多人等著她失勢，好分得皇帝的寵愛。

所以她並不想直接殺了我，以免授人以柄。

於是便日複一日地折磨我。

熹妃每天讓我跪在她麵前，舉著蠟燭為她照明。

她看著我，心裏總是有種說不清的快意。

“曾經你日日給秦宇送吃食，我撞見過一兩回，沒有拆穿你，對你和秦宇來說，就是有恩吧？”

“府中不許你姓蘇，我猜秦宇並不知道你是府中二小姐。”

“當時蘇府慘遭滅門，蘇淺對你下毒，要你當她的替身，我就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更何況你出生不吉，一直被寄養在偏院，對外從來不說你是蘇府二小姐，所以隻要你死了，這件事永遠不會有人知道。”

她錯了，有人知道。

魏哥哥知道，他是這世上為數不多真心待我的人。

油蠟滴在我手上，疼得如同烈火灼燒。

稍稍動一下，迎接我的，是清脆響亮的巴掌。

我的身體終究是堅持不住了，感覺輕飄飄的，頭暈腦脹，倒了下去。

暈倒前，我模模糊糊地聽見熹妃和前來傳召的太監的對話。

“原來蘇淺在娘娘宮中，皇上召蘇淺到禦書房。”

“皇上召她去禦書房？怎麼可能，皇上都沒讓本宮去過。”

“奴才也不知道，但好像魏將軍也在。”

意識模糊前，我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

魏哥哥嗎？

他來救我了。

想要說話，卻實在沒了力氣，徹底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時，龍涎香撲麵而來。

是禦書房。

我跪在地上，被人潑了一盆冷水，腦子清醒了不少。

“若若，你沒事吧？他們怎麼把你打成這個樣子？”

魏墨上前查看我的傷勢，將我攬在懷裏。

秦宇微微一愣，“若若？你叫她若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