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無憂走到我麵前。
抬手勾下來我頭上的鑲玉金釵,「啪」一聲扔到地上,玉碎了。
「可惜再標誌也隻是野雞,哪怕佩戴了本公主的金釵,也飛不上枝頭變鳳凰。」
她身邊的七八個侍女掩唇而笑,笑聲清脆如鈴,譏誚至極。
「變不了鳳凰!哈哈哈哈!」
我被羞辱得麵孔耳赤,同時又感到一陣陣反胃膈應,止不住泛惡心。
我跪倒在地,心碎地拚湊著我的釵子。
原來這金釵根本不是聖人的賞賜,而是那夜公主與蘇慈歡愉後,扔給他的打賞之物......
不多時,蘇慈與關冷玉一同拾階而上,兩個英俊男人屹立在公主身側,一下竟分不清誰是駙馬。
他們都曾是我幼時摯友,如今卻紛紛愛上了公主。
而我,成了徹頭徹尾的笑話
寺廟中暮鐘陣陣響著,我跪在地上感到頭暈目眩。
就在此時,「咻」地一支箭矢劃破長空。
刺客突襲,我始料未及被一支箭射穿右肩。
「噗!」
我吐血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抬眼卻見夫君安慰平安無事的公主,隻因她被血染臟了裙子。
原來公主這次是要奪走我的丈夫。
蘇慈口中的拜佛求心安,原來是這樣的心安。
失去意識後,迷迷糊糊中我的耳畔聽到一道聲音問:「蘇大人,保大人還是保孩子?」
「保――」
蘇慈的聲音被寺廟鐘聲遮蓋。
漫長等待使我生出希望,鐘聲過後,卻是他斬金截鐵到幾乎憤怒的聲音:「......保孩子!」
那一刻,希望潰不成軍。
淚眼朦朧間,從前的點點滴滴浮現在眼前。
他把我從火坑救出,擋下流言蜚語,在月老廟下起誓說今生隻愛我一人。
他用那雙濟世救人的手為我作羹湯;教我作畫;與我在布坊肆意歡笑。
他總在下雨時為我撐傘,卻沒有察覺自己被淋濕了半邊肩膀......
這一切,就像夢一樣。
蘇慈,原來你對我沒有半點感情,過去的恩愛與情誼都隻是利用。
「痛......」
我是被痛醒的,沒想過自己竟然撿回了一條命。
小腹扁下去,孩子已經生出來了。
「阿白,你終於醒了!」
男人滿是紅血絲的眼盈上欣喜,臉上胡茬青青,像是幾夜沒睡。若不是我昏迷中聽到了那句「保小」,此刻會深信他真的盼著我醒來。
我閉上了眼睛。
他緊張地問:「你在怪我當時沒擋在你麵前,是不是?」
我不答。
「我身為禦醫,保護公主是職責所在,若公主出現閃失,我們一家都會被誅九族。況且那時公主逼我......」
見我仍然不說話,蘇慈慌了。
「阿白,我的好阿白,我對你的愛你難道還不知道嗎......」
他這些虛偽的話語,我聽著隻覺得惡心。
我氣若遊絲地說:「我累了......想休息。」
他呆怔在原地。
之後的日子,我對一切失去興致,總是眼神空洞地盯著床帳,不論他說什麼我都不理睬。任他傷感地說著「我們孩子命苦,一出生便沒了」,也無動於衷。
傷還未愈,我日日跪在祠堂祭拜母親。
我的悲傷說不出來,雙手合十祈禱:「娘,保佑女兒與蘇慈和離、離開盛京。」
夜中風聲穿透窗欞,吹得搖晃燈火。
關窗時,身後「啪」一道碎裂聲,我扭頭便看到母親的靈樽摔碎在地上。
掀開白布、拾起碎片,我發現白布掩蓋的不是母親靈樽,而是公主的玉像。
我跪的......竟然一直是李無憂的玉像!
我遭受重創,身體重重搖晃了一下,眼冒金星,扶著桌子的手指按到發抖,嘴唇失去血色。
――能進祠堂的除了我隻有蘇慈。
再無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