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秦川拒絕了我九十九次一起去蜜月旅行的要求。

第一百次，他終於答應了。

那天，我在機場等了他很久，打了無數個電話，他始終沒有現身。

直到航班起飛，我在朋友圈看到了她和小助理的親密合照。

巴厘島的陽光明媚。

而我的心卻如墜冰窟。

1

秦川在朋友圈發了和白琳的親密合照。

配文是：

“創造與你的獨家記憶。”

結婚九年，我跟秦川沒有婚禮，沒有蜜月旅行。

他的朋友圈更沒有我的照片。

心底湧起一股針紮般的痛。

原來我求之不得的所有，白琳隻需要一句撒嬌就可以得到。

關掉手機，我木然的往外走去。

手機突然震動，秦川打來了電話。

“你在哪兒？怎麼還不回來，我快餓死了。”

他語氣冰冷。

苦澀堵在喉中，我說不出話來。

秦川的有些不耐煩了：“沈枝，你聾了？”

“航站樓。”

秦川沉默了，似乎這才想起，答應要陪我去巴厘島旅遊。

“你在哪兒，我讓司機去接你。”

我不想回答，掛斷電話。

手機電量快沒了，關機前的最後一刻，我刷到了白琳的朋友圈：

“巴厘島的一切都很好，但最好的是有你在身邊。”

配圖是秦川在給沙灘上幫她塗防曬霜。

這一刻，我覺得心裏好似有一根弦斷了。

我想，九年婚姻，愛而不得，又何必在這樣折磨自己呢。

是時候該放手了。

2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裏，我住在朋友家裏。

周一去到律所時遲到了，也沒有給秦川帶早餐。

同事滿臉八卦的湊到我麵前。

“吵架了？”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

吵架嗎？不，他從來不會跟我吵架。

在他眼裏，我隻是一個透明人。

無論我如何歇斯底裏，他回應的也隻會是冷漠。

臨近下班，我寫離婚協議書時，秦川推門就進來了。

“你這幾天去哪兒了？信息不回電話不接，又在鬧什麼？”

我頭也不抬，專注手上的事：

“這種事不會有第二次了。”

當然不會有第二次。

離婚以後，我與他就沒有不會再有任何的交集了。

秦川沉默了幾秒：

“今天結婚紀念日，下班之後再律所門口等我，我訂了餐廳一起吃個飯。”

我愣了愣，才發覺從今天正式算起，已經第九個年頭了。

“好。”

我木然回應，他著眼看過來，視線掃過我的電腦屏幕：

“離婚的案子？剛接的？”

我不想跟他多做解釋，點了點頭。

秦川好似察覺到了我不同往常的冷漠。

他看著我，眼中閃爍著一些莫名的情緒，我看不出那是什麼，也不想看清。

最終，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了。

下班後，他給我發了一個一家法式餐廳的位置。

這是他慣用的安撫手段，每次我一生氣他就會用這樣的方式去向我求和。

我把打印好的離婚協議裝進包裏，準備赴約。

剛走到律所門口，就看見了白琳。

果真是年輕人，年輕貌美，光彩照人。

她大方地衝我笑笑，然後轉身坐進了秦川的車裏。

後視鏡裏，我分明看到了駕駛座上秦川的臉。

車子開走後沒多久，秦川發來消息。

“我在見客戶，你在門口多等一會，馬上就來。”

不想去戳穿他拙劣的謊話，我簡單回複了一個“好。”

而後，直接去了餐廳把菜品點好。

從前每次吃飯的時候，我總是等到秦川來了之後才開始用餐。

可直到飯菜冷掉，他都沒有出現。

後來我習慣了一個人吃飯，也習慣了他的爽約。

這一次，秦川依然沒有出現。

我卻覺得異常輕鬆。

手機震動，他來消息了。

“你先自己去吃吧，晚上還要配客戶去喝酒。”

下一秒，手機彈出白琳的朋友圈消息提醒，她更新了。

“生病了有你在我身邊，我很安心。”

配圖裏，她握著秦川的手，秦川的臉上滿是心疼。

真是可笑，九年光陰換來的不過是一個又一個的謊言。

秦川，九周年的結婚紀念日禮物禮物，我已經準備好了。

就是你今天看到的那份離婚協議。

3

吃完飯後，我一個人在外麵逛了好久。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快十二點了。

出乎意料的是，書房的燈還亮著。

秦川居然在家，這些年來他基本每天都大半夜才回家。

而我卻像個傻子一樣，生怕他工作太晚沒吃飯，無論什麼時候都特意溫著菜。

擔心他應酬回來身體不適，床頭永遠備著解酒藥。

秦川對這些嗤之以鼻，說我把自己活成了一個保姆。

現如今秦川站在書房門口冷聲道：

“玩夠了？終於想起來要回家了？”

我輕輕 “嗯” 了一聲，在這個家裏，夜不歸宿向來是他的特權。

秦川打量著我，似乎對我的平靜感到不解。

“給你準備的紀念日禮物，今天實在太忙了，下次再陪你一起去”

我抬眼看著這對價值百萬的項鏈，冷冷道：“好，我知道了。”

不知為何，秦川突然惱火起來：

“你又莫名其妙的在生什麼氣？今天我是去幫芷瑤負責的案子了，她都被客戶打進醫院了。”

“我作為她的上司幫幫她不是應該的嗎？”

我一邊翻找著包裏的離婚協議，一邊漫不經心地回應：

“辛苦你了。”

秦川的表情瞬間陰沉下來。

從前看到他這副表情，我就會慌亂地道歉認錯。

在這個家裏，隻要他露出這種表情，錯的永遠都是我。

但現在，我隻是繼續翻找著那份離婚協議書。

沒找到，大概是拉在餐廳了吧。

“你在找什麼東西？”

秦川朝我走近了幾步。

“沒什麼。”

我敷衍地應了一聲，沒有解釋的欲望。

然後轉身上樓去了次臥睡覺。

4

正好之前的離婚協議書丟了，我打算再寫一份新的，順便改一改裏麵的內容。

就在這時，秦川發來消息讓我去他辦公室去送幾份文件。

推開辦公室的門，白琳正坐在他的辦公椅上。

她一邊整理著精致的妝容，一邊用手機自拍。

“沈姐來啦。”

她笑盈盈地看著我，眼神裏帶著幾分得意。

我禮貌地點頭回應。

剛放下文件準備離開，秦川突然叫住我：

“我的藥呢？”

我看了眼白琳精致的妝容，瞬間明白了什麼。

秦川體質特殊，對許多化妝品都過敏。

這也是為什麼這些年我幾乎素顏示人。

每次我想嘗試新的護膚品或彩妝，他總是冷著臉：

“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個丈夫活的太久了？你是想害死我嗎？”

久而久之，我的包裏不再裝口紅和粉底，取而代之的是他的抗過敏藥。

其實我的皮膚和五官都很不錯，隻是被禁錮太久了。

“忘記帶了。”

我看著白琳精心打造的妝容，突然有些期待。

等離婚後，我也可以盡情地打扮自己了。

秦川的表情有些難看：

“你知道我的身體狀況......”

白琳適時地插話：

“沈姐，你這樣可不行哦。秦總的健康這麼重要。”

秦川沒說話，大概是覺得沒立場指責我。

畢竟，讓他過敏的又不是我。

“你現在立馬回家給我拿藥......”

話一出口，他就察覺到了不妥。

需要吃藥的是他，讓我跑這一趟實在說不過去。

“你自己去吧，我還有事兒。”

我確實有一件大事要幹。

我中午約了同事蘇律師吃飯。

蘇律師是公司最擅長處理婚姻糾紛的律師，僅次於秦川。

既然要修改離婚協議，自然要請教專業人士。

難道還能讓秦川幫我修改不成？

5

我和蘇律師約在了樓下的餐廳。

一邊享用午餐，一邊請教她離婚協議的專業問題。

“你是認真的？怎麼突然要離婚啊？”

蘇律師神色擔憂地看著我。

她並不知道我和秦川的真實關係。

整個律所都不清楚。

畢竟秦川一向要求把私生活和工作嚴格分開。

“他出軌了。不過也好，我也想解脫了。”

話音剛落，就看見秦川和白琳手牽手走進了餐廳。

秦川看到我時明顯愣了一下，立刻鬆開了白琳的手。

我朝他們微微一笑，轉身和服務員商量換到戶外露台。

陽光正好，微風宜人。

最重要的是，不用看他們你儂我儂的樣子。

想起兩個月前的事，我就覺得諷刺。

那天我特意去挑選他生日禮物，卻在商場偶遇他陪白琳購物。

我尷尬得不知所措，白琳倒是從容不迫。

唯獨秦川暴跳如雷，當著所有人的麵指責我跟蹤他。

那天我在商場外坐到天黑，眼淚流幹都沒等到他一句道歉。

所以這一次，我主動選擇回避。

離婚協議很快完成了初稿。

蘇律師臨時有個庭審要準備，叮囑了我幾個注意事項就匆匆離開。

我獨自坐在陽光下，一邊喝咖啡一邊修改細節條款。

“要我送一起回律所嗎？”

秦川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我麵前，身邊難得沒有白琳的身影。

我抬眼看他，視線落在他的領口：“和小情人約會很開心？”

那裏赫然印著一枚鮮豔的唇印。

秦川慌亂地擦拭著領口：

“剛才結賬的時候她湊過來看了一眼，可能不小心......”

解釋的語氣難得溫和，我卻提不起興趣追究。

“要不要我送你？”

他又問了一遍。

我盯著電腦屏幕，點點頭：

“稍等一下，我改完這段就好。”

他似乎很滿意我的回應，探頭想看我在寫什麼：

“在忙什麼案子？”

我頭也不抬地回答：

“離婚協議書，在做最後的修改。”

聽到 “離婚協議” 三個字，秦川的表情明顯僵住了。

我繼續敲擊鍵盤：

“你覺得怎麼寫比較好，才能避免對方的騷擾？”

“什麼？這......”

這位叱吒法律界的知名律師竟然語塞了。

轉而質問道：

“你一個專攻刑事案件的，怎麼突然對離婚案件這麼上心？”

我正要回答，他的手機就響了。

是白琳打來的。

趁他接電話的空檔，我找了家打印店把離婚協議書給打了出來。

看著打印出來的離婚書，心裏莫名輕鬆。

秦川在外麵來回踱步，時不時朝我這邊張望。

我拿著離婚協議書朝他走去，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秦川見我心情不錯，他難得的也笑了。

“剛好擇日不如撞日，把離婚協議書給簽了吧。”

“放心，我不會讓你淨身出戶的。”

秦川的笑容瞬間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