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玩遊戲時，秦川被問到對我是什麼感覺，他眉眼冷淡：“煩，真的很煩。”

包廂內的人哄堂大笑。

他將手指輕叩到桌麵上，轉頭對我說：“開個玩笑，你不會生氣吧？

我當然不會生氣，依舊癡癡地看著他。

因為秦川作為我的攻略對象，我真的很愛他。

可後來，我厭倦了這攻略遊戲，把他甩了

他卻瘋了似的把我逼到角落，一遍遍地追問我到底有沒有愛過他。

01

“真心話請聽題：秦哥，對你的追求者是什麼感覺？”

“很煩。”

KTV包廂裏的燈光晦暗明滅，秦川將手指輕叩在桌麵上，回答的沒有絲毫猶豫。

氣氛一下子沉寂下來，眾人不約而同地看向我。

眼神意味不明。

誰都知道，我是秦川的眾多追求者裏堅持最久的那個。

追的毫無尊嚴。

俗稱：舔狗。

秦川這句話所指的人，自然不言而喻。

我攥緊了手指，嘴角扯出一個完美的假笑。

對他們的調侃置若罔聞，

因為，就在剛剛，我又重生了。

這是我的第35次生命，也是最後一次。

其實隻要把秦川攻略成功，我就不用死了。

但我已經失敗了34次，也死了34次。

因為，秦川根本不會喜歡我。

我還記得第十次死亡的時候，是個大雨滂沱的夏夜，

我死在他的懷裏，我問他。

“秦川，你愛我一下會死嗎？”

他的手從我的身下抽離，冷漠的點了點頭：“會。”

那一瞬間，心臟像被狠狠的揪了一下。

其實，我原本隻有十次機會的。

攻略任務失敗，係統說我已經回不去原本的世界了。

但我可以換個身份，繼續活下去。

可是我好不甘心。

於是，我跟係統做了個交易。

用我餘下的生命作為代價，換取攻略秦川的機會。

當時我以為，隻要我真心待他，總有一天，他會發現我的好。

可是後來，我一次次的在他麵前死去，他卻始終無動於衷。

心冷的像塊石頭。

但，不會再有一次了。

很快，我就會永遠消失在他麵前。

將紛亂的思緒整理好，我重新抬起頭，

望著包廂裏的眾人笑意盈盈，正打算借口離開。

一道熟悉的聲音，打斷了我還未出口的話，“秦川哥哥。”

三十四次的死亡輪回裏，她的聲音也一度成為我逃不脫的噩夢。

即便不用抬頭，我也知道她是誰。

陸琪，秦川的青梅竹馬。

也是秦川的白月光。

果然，他直接越過我，對剛才尷尬的氣氛視若無睹。

隻是快步走到陸琪跟前，眼底一片溫和。

“你怎麼來了？”

陸琪很自然的將手挎在秦川的胳膊上。

在座的眾人立刻噓聲一片。

卡座裏有人輕佻的吹了聲口哨，大聲問道：

“秦哥，這是哪個妹妹啊，怎麼從來沒見過。”

“閉嘴！”

秦川卻突然正了臉色，冷冷嗬斥。

與平日裏淡漠的樣子大不相同。

他的這番嚴厲，反倒更讓大家唏噓起來。

“謔！”

“頭一次見秦哥這麼寶貝。”

那人邊說邊看向我，眼中的戲謔不言而喻。

他明明什麼都沒說，卻好像什麼都說了。

陸琪順著眾人的目光朝我看來，直直對上我的眼睛。

帶著濃重的宣示主權的意味。

我垂了垂眸，臉上的假笑幾乎要維持不住，隻能胡亂找個理由離開。

“突然想起來，我家的小貓還沒喂。”

“大家玩好，我先走了。”

靠在包廂緊閉的房門上，我長長呼出一口濁氣。

一門之隔的房間裏，嬉鬧聲不絕於耳。

“秦哥，那林百越追了你這麼久，一點都沒動心？”

“剛才離開的時侯她臉色可不太好看啊。”

我聽見秦川低低的應了一聲。

融在吵鬧的重低音裏，不易察覺。

我的心頭冉起一抹酸楚，明明已經經曆了三十四次，可我還是沒辦法完全不介意。

隨後，我聽見有人問：

“那秦哥到底喜歡什麼樣的？”

包房裏沉默了半晌，才聽見秦川淡漠的聲音出現在我耳邊。

“反正不是林百越那樣的。”

又是一陣哄笑聲響起，陸琪夾著嗓子，聲音輕柔。

“秦川哥哥，我媽媽前兩天還問你什麼時候回家吃飯呢。”

我抿了抿唇，抬起腳離開。

順便打開了手機的訂票軟件。

最後一個月，我打算離開這座城市。

去一些我想去的地方。

比如川西。

叮——

購票成功的消息才剛彈出來，就被一條新的微信消息覆蓋。

竟然是秦川主動發來的。

想想這好像還是三十五次輪回來的第一次。

【他們說你臉色不好，不舒服？】

我直愣愣的盯著聊天框看了許久，沒有回他。

透過屏幕，我似乎看見了秦川拒人於千裏之外的臉。

半個小時後，我和秦川的聊天框又彈出來了條消息。

【林百越，別故意不回消息，欲擒故縱這招對我沒用。】

兩條消息靜靜的躺在在手機屏幕上，我忍不住質問自己。

真的值得嗎？

為了秦川，一次次透支自己的生命。

情緒湧上心頭，鬼使神差的，我刪掉了這兩條信息。

任由眼尾緩緩留下一行濁淚，順著耳廓，沾進了枕頭中。

02

離開前兩日。

臨近婚期的朋友喊我去參加最後的單身聚會。

我猶豫了很久，還是沒有拒絕她。

就當是做個最後的告別吧。

畢竟，她算是我在這個世界上為數不多的朋友。

但我沒想到，一起吃飯的人，除了我，還有秦川和陸琪。

秦川看我的眼神依舊冷淡。

我也不再湊到他跟前自討沒趣，隻是微微點了下頭，算是打招呼。

他皺了皺眉，看向我的眼神裏帶有一些不滿。

但我沒再看他，隻是起身先去了洗手間。

卻不想在洗手間撞上了陸琪。

她的臉上帶著明顯的敵意。

“林百越。”

我跟她沒什麼好聊的，便轉身想走。

她卻直接伸手攔住了我，倚在門框上，美豔的紅唇中吐出刻薄的話。

“我早就和你說過，秦川是我的。”

“離他遠一點。”

其實我有些搞不懂他們兩個。

既然秦川緊張她，她也喜歡秦川，那他們兩個為什麼不直接在一起？

反而非要來我麵前耀武揚威一番。

我淡淡開口：“知道了，你隨便吧。”

陸琪的臉色閃過一瞬的怔愣，繼而又變得惱怒。

“你裝什麼清高，誰都知道，你對他死纏爛打了這麼多年，你......”

我直接打斷了她的話。

“你還有其他事嗎？”

她被噎了一下，盯著我看了半天，最後氣憤的轉身離開。

我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沉默了好一會兒。

最後也隻是使勁晃了晃腦袋，將腦海中紛亂的思緒清走。

我出洗手間的時候，就見秦川靠在靠欄上。

我本打算假裝沒看見，直接離開。

秦川卻叫住了我。

“林百越。”

我轉身看向他時，他兩指之間夾了一根煙。

脖子上細長的鎖骨鏈隨著呼吸而輕微浮動。

隔著煙霧，我立在原地。

難得的沒有主動開口說話。

他煩躁的將煙掐滅，上來第一句話就是質問我。

“你為什麼要打陸琪？”

“什麼？”

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秦川冷笑一聲，話語中帶著濃濃的厭惡。

“別跟我裝傻，林百越。”

“你要是沒打她，她臉上的掌印怎麼來的？”

聽著秦川理所當然的質問，我忽然覺得沒了解釋必要。

“隨你怎麼想吧。”

“你覺得是就是。”

“林百越！”

他生氣的扯住了我的胳膊。

“你不解釋一下嗎？”

解釋什麼？

是委屈的哭訴，還是大聲的反駁？

總是這樣，也挺沒意思的。

秦川見我沉默，以為我是被拆穿的羞愧。

“我原本以為，你就算......”

“也不會把脾氣撒在無辜的人身上。”

“林百越，算我看錯你了。”

“以後，你能別再纏著我了嗎？”

這話說得理直氣壯，好像今晚我是為他來的似的。

心底的情緒漸漸被澆滅，我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他皺皺眉。

“看我幹什麼，難道不是？知道我在這兒就巴巴的跟過來。”

“林百越，我求求你，給自己找點事幹吧。”

“別再跟在我後邊了。”

他眼底濃濃的嘲諷刺痛了我。

沒錯，我確實一度追他追到失去尊嚴。

但我也不是真的賤。

我甩開他的手，冷冷開口。

“你放心，我以後不會再打擾你了。”

“以後你過的是好是壞，跟誰談戀愛，我都不會再問。”

或許是我的語氣太過冰冷，秦川臉色一僵。

心底沒由來的有些堵，卻也隻是抿了抿唇，神色冷淡地放下兩句話。

“是嗎？”

“那求之不得。”

03

我與秦川不歡而散。

臨別時，他看向我，眼底有數不清的厭惡。

我假裝沒看見。

還有兩日就要離開，我該清理東西了。

我看著滿屋子的擺件，他們大多都與秦川有關。

有我未寄出的手寫信，也有來回借閱的舊書。

甚至還有一兩件互贈的禮物。

我將目光停留在那一箱厚厚的書信上。

裏邊都是我從未對他說出口的話，

我曾將它們一字一字寫在紙上，執拗的相信有一天他會被感動。

我打開其中一份。

依稀還能記起當時寫下它的心情。

燒了吧。

我將所有的東西挪到院子裏，點燃了個小小的火堆。

忽明忽暗的火光在黑夜中呈現暖人的溫度。

我卻覺得越來越冷。

燒到最後，隻剩下一個棕色的小熊玩偶。

那是秦川送的我唯一一個生日禮物。

彼時我們關係沒這麼僵。

“咦，小林啊，就把你男朋友送的禮物這麼燒掉了？”

隔壁院子的鄰居恰巧看見我。

我頓了頓，還是解釋道。

“不是男朋友。”

鄰居阿姨“誒喲”一聲。

“怎麼不是呢？我還覺得你們兩個般配著呢。”

“郎才女貌的。”

我看著手裏的玩偶，苦澀的笑了笑。

思緒飄到二十三歲生日那天，我正好被公司外派出差。

那天晚上剛回酒店，秦川就發來了消息。

“不在家？”

“嗯，公司外派出差，明天才能回去。”

然後他就什麼話都沒說。

第二天我回家時，院子門口多了個禮盒。

小棕熊躺在裏邊，小小的一隻，很可愛。

我幾乎是立刻想到了秦川，拍了個照片問他。

“你送的嗎？”

對麵隻回了一個字：“嗯”

二十分鐘之後，他又發來了一句。

“甜品店的贈品，沒人要，就送你了。”

我將目光再度移到小棕熊身上，心情有些複雜。

我輕輕撫摸了它幾下，似乎跨越時光，又回到了那年生日。

最後，我還是將它扔進了火堆。

都過去了。

既然決定要走，留著，也沒什麼意義。

......

我後半夜是被胃痙攣疼醒的。

銀白色的月光照進屋子，我甚至能看見手心冒出的冷汗。

我獨自打車去了醫院，就像之前的無數次一樣。

醫院轉角裏，秦川在陪著陸琪掛水。

“秦川哥哥，謝謝你。”

陸琪溫柔地看向他，還夾著幾分嬌媚。

“都是我不好，非得大半夜發燒，害得秦川哥哥也沒睡個好覺。”

“還要陪我來醫院。”

秦川垂了垂眼眸，話還是像往常一樣少，但語氣溫柔。

“照顧你，應該的。”

陸琪開心的笑笑，將頭往秦川的肩膀處靠近了幾分。

我拿著手裏的報告單，在隔著十幾步的距離停下了腳步。

看著兩人依偎在一起的身影，我轉身想走。

突然，秦川若有所感朝我的方向看來。

看到我的那一瞬間，他眼底的溫柔化為冰冷。

他冷笑一聲：

“不是說，不打擾我了嗎？”

“怎麼又跑來刷存在感了？”

我的眼神淡淡掃過二人，隻是捂著胃，疼得我連開口都沒力氣。

秦川注意到我的動作，愣了一下，“你病了？”

剛好護士叫到我的名字，我便轉身進了輸液室。

餘光裏，我似乎看到秦川想要拉住我的手，被陸琪不動聲色地按了回去。

可我也沒心思去確認真假。

明日，便是我留在這的最後一天了。

04

離開前一日。

一早，我就去單位離了職。

我將離職申請交給人事的時候，她一臉惋惜。

“林姐，你真的要走嗎？”

“總部那邊其實很看中你......”

我扯了扯嘴角：“嗯，我想休息一下。”

人事歎了口氣，沒再說什麼。

我的東西不多，隻是簡單的收拾了一下。

秦川在公司樓下攔下了我。

他看了看我手中的箱子，眼神微閃。

“你離職了？為什麼？”

我沒有告訴他真相。

“沒有為什麼，隻是突然不想做這個了。”

他不讚同地看著我，想說什麼，卻又沒說。

我等了他很久，都沒聽見一個下文。

我疑惑的看向他。

“你還有什麼事嗎？”

他眼神閃躲，有些糾結的開口。

“昨天陸琪的事情，是我誤會你了。”

他低著頭，小聲的說了句：“抱歉。”

“我請你吃飯吧。對了，你的胃怎麼......”

我看著手中的箱子，說話夾著刺，直接打斷了他的關心。

“不了吧，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說的嗎？”

“而且，你不是要我遠離你嗎？”

秦川被我噎了一下，神情莫辨。

我以為他又要生氣了。

但無所謂，他生不生氣跟我有什麼關係。

我聳聳肩，打算離開。

他卻突然拉住了我的胳膊，軟下了語氣。

“林百越，我們聊聊。”

“也沒必要一直這麼僵著。”

短暫的沉默過後，我歎了口氣。

我最開始攻略秦川的時候，確實隻是抱著做任務的心態。

但是後來，我也實實在在的為他動過心。

甚至一次次透支自己的生命去換取機會。

他就像電影裏的男主角一樣，濃墨重彩的出現在我的世界裏。

我原以為，我會很快拿下他。

可現實卻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

我們的關係變得越來越糟糕，甚至有時他連話都不願意跟我說。

直到現在，我已經記不清到底跟秦川糾纏了多少年。

我深吸了一口氣，像是給我這些年的荒唐找一個句號似的。

還是對秦川說了實話：“我要走了。”

秦川臉色一怔，他看向我，想要找到一絲我費心機找存在感的痕跡。

可發現我滿臉的平靜，並沒半分開玩笑的意思後。

他突然心底有些微妙的難過。

“我昨天說，以後不追著你了，是很認真的再跟你說。”

“秦川，很抱歉這些年帶給你的困擾。”

“以後，就當不認識吧。”

那天陽光很溫柔，打在秦川琥珀色的眼睛中，他好像有很多話要對我說。

可礙於我們之間尷尬的關係，又隻一句能問出口：

“什麼時候走？”

“明天。”

秦川很久都沒有再說話。

直到杯子裏的咖啡變涼，我才聽見他再次開口，聲音很輕。

“明天......我去送送你吧。”

我點了點頭。

對離別之前這來之不易的一點溫柔，我的心裏不是沒有觸動。

可他對我的承諾不多，能完成的更少。

所以這次，他還是失了約。

第二天一早，我拖著行李箱，到達機場。

直到廣播呼喚我登機的聲音響起，我也沒有等到那個熟悉的人影。

或許他還在陪生病的陸琪吧。

預料之中的結果，不是嗎？

看著手機上，我留給秦川最後的時限倒計時結束。

我毫無留戀的轉身登上了去川西的飛機。

係統冰冷的電子音突然出現在耳畔。

【宿主您好，您的生命時長已不足，即將執行抹殺指令。】

我正愣了一瞬：“不應該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嗎？”

【鑒於您不斷透支自己的生命去換取任務機會，實際時間隻剩下兩分鐘了。】

我甚至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

下一秒，飛機轟然墜落。

高架橋上，秦川突然一陣心悸。

他著急忙慌踩了刹車，車子停在橋邊，周圍鳴笛聲不斷。

他呆呆地看著機場上空失事的飛機，不知所措。

忽然，他的神色變得痛苦。

嘈雜的環境裏，秦川抱著頭，大段大段的記憶湧入他的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