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媽總說,家和萬事興。
所以,姑姑汙蔑我偷錢,他們讓我認錯。
表哥毀了我的畢業設計,他們讓我大度。
姑父在家族聚會上指著鼻子罵我沒出息,他們讓我別計較。
二十年來,為了他們口中的“和”,我一忍再忍。
直到今天,姑姑要把我送給一個老男人,為她兒子鋪路。
那一刻,積攢了二十年的怨氣終於爆發,我抄起手邊的椅子,狠狠砸在了她腳邊。
“滾!要嫁你自己去嫁,這個家老娘不伺候了!”
......
客廳電視開得震天響,姑姑張翠芬翹著二郎腿,磕著瓜子,眼睛就沒離開過屏幕上的婆媳倫理劇。
瓜子皮吐得到處都是,有好幾片就落在我剛擦幹淨的地板上。
我咬了咬牙,沒吭聲,挪過去把那幾片礙眼的垃圾給撿起來。
“哎,林淼!”姑姑頭都沒回,聲音尖尖的,“那桌子底下再擦擦!昨天你表哥回來,鞋底蹭了泥,臟死了!”
我心裏憋著火,但也隻能低下頭繼續擦地。
她兒子李浩,二十好幾的人了,回家連鞋都不知道換,弄臟了地還得我來擦。
“聽見沒有?讓你擦桌子底下!”姑姑不耐煩地扭過頭,三角眼一瞪,“磨磨蹭蹭的,想偷懶啊?”
我悶著頭,把抹布涮了涮,又跪下去擦桌子腿和底下那塊地。
李浩那雙臭球鞋酸臭得要命。
胃裏一陣翻騰。
“小淼啊,”沙發另一頭,我媽的聲音飄過來,她正低頭織著毛衣,“你姑姑讓你幹什麼你就快點幹,別惹她生氣。”
我爸坐在旁邊刷手機,他頭都沒抬一下,仿佛家裏沒我這個人。
這就是我家。
姑姑一家三口,自從爺爺奶奶去世後,三天兩頭住我們家,一住就是十天半個月。
美其名曰互相照應,實際上就是把我當成了免費保姆。
擦地、做飯、洗衣服,連姑父的臭襪子、表哥的內褲都得我一個20歲的女大學生來洗。
而我的爸媽,永遠隻有一句話:“家和萬事興,忍忍就過去了。”
“林淼!我渴了!給我倒杯水!”裏屋傳來表哥李浩的大嗓門。
我剛把桌子底下擦幹淨,直起腰,腿都麻了。
認命地站起來,去廚房倒水。
飲水機剛好沒水了,我吭哧吭哧把旁邊那桶新的換上去,接了杯溫水。
“哥,水來了。”我把水杯遞到他房門口。
李浩正癱在床上玩手機,頭都沒抬:“放桌上吧。”
我把水杯放下,轉身要走。
“等會兒!”他又喊住我,“我那件藍色的外套呢?昨天媽給我新買的,找不著了。”
我心裏一沉。
那件外套,昨天姑姑讓我手洗,晾在陽台了。
“在陽台晾著呢,還沒幹。”
“沒幹?”李浩噌地坐起來,一臉不爽,“搞什麼啊!我今天就要穿!你不會用吹風機吹吹啊?笨死了!”
我攥緊了拳頭。
那件外套料子精貴,姑姑特意囑咐不能用烘幹機,隻能陰幹。
“姑姑說那件衣服不能......”
“我媽說?我媽那是說給你聽的!”李浩不耐煩地打斷我,“趕緊去給我吹幹!我等會兒出門要穿!”
我又憋屈又火大,但看了看客廳裏我爸媽那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隻能把話咽下去。
我拿著吹風機對著那件濕衣服吹了半天,手都酸了,才勉強吹得半幹。
李浩拿過去,摸了摸,還是皺著眉:“怎麼還是有點潮?算了,就這樣吧。”
他拿著衣服走了,衣角甩起來給我胳膊抽得生疼。
回到客廳,姑姑又開始指揮了。
“對了,林淼,”姑姑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你姑父那幾件襯衫,你下午記得熨一下,要出差穿。”
“還有,我跟你表哥換下來的衣服,都放衛生間了,你也順便洗了。”
我沒說話,直接去了衛生間。
臟衣簍裏,堆滿了他們一家三口的衣服。
姑父的汗衫,姑姑的睡衣,還有李浩那帶著汗臭味的球衣......
最上麵,還扔著幾條男士內褲。
一股惡心感直衝喉嚨。
我再也忍不住,衝出衛生間,對著客廳喊道:“姑姑!你讓我洗外衣就算了,憑什麼連內褲都要我洗?!”
客廳裏安靜了一瞬。
姑姑愣了一下,隨即勃然大怒:“嘿!你個死丫頭還敢強嘴了?!讓你洗你就洗,哪那麼多廢話!我們家養你這麼大,讓你幹點活怎麼了?!”
我看向我爸媽,他們依舊坐在那裏。
爸爸從手機上抬起頭,皺著眉看著我。
媽媽停下了手裏的毛線活,張了張嘴,最後還是那句:“小淼,聽話,快去洗吧。家和萬事興,別吵。”
家和萬事興......
永遠是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