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珩似乎也沒想到她會喝的這麼幹脆,他喉結滾了滾,眼中閃過複雜的情緒。
尚未收回的手懸空向前,幾經躊躇。
像是要挽回什麼,最終也隻是握成拳放下。
“那你...早點睡...”
他收回杯子交代,不敢再看床上的人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鐘語姝沒目送他離開,她咽下那杯牛奶,感受它的溫度從食道走向身體裏。
絕望地仰靠在床頭上,眼尾紅成一片。
藥效來得很快,一個小時後。
小腹處傳來一陣陣尖銳的疼,似有利器在用力地搗。
疼的鐘語姝冷汗直流,雙唇沒了血色。
她捂住肚子蜷縮起身體,明明是夏天卻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讓她四肢都忍不住顫抖,牙齒也發出碰撞的聲音。
很快她全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濕透,疼痛的感覺並沒有隨著時間變得緩解。
身下傳來更加猛烈的劇痛,有溫熱的液體從她雙腿間流出。
鐘語姝想要掀開被子走下床,也已經沒有了起身的力氣。
她狼狽摔倒在地,因為摔了一下絞痛感加重,意識也開始混沌。
跌入黑暗中的最後一秒,鐘語姝聽見了房門被推開的聲音。
她看到了顧景珩那張布滿驚慌與焦急的臉,正在視線裏距離自己越來越近。
為什麼還會著急呢?顧景珩,這難道不是你想要看到的嗎?
這個問題沒來得及問出口,她就因承受不來的痛楚,暈死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映入鐘語姝眼簾的,是熟悉的純白。
病房裏,醫護人員惋惜地告訴她,她的孩子沒有了。
鐘語姝的神誌因為這句話而回了籠,她睫毛顫了顫,垂下眼睛。
她能感受到那個兩個月不到的生命已經在體內慢慢剝離,流失。
一起逝去的,還有她對顧景珩整整五年的愛意。
想到這個名字,她心口處還會隱隱作痛。
見到她醒來,剛剛打完早餐回來的顧景珩加快步伐走到她身邊。
“你醒了小姝,感覺好點了嗎?”
“這一胎...隻是意外。你也別太傷心了,現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才能養好身體。”
他坐在她病床一側的椅子上,為這件事找好了借口。
顧景珩伸出手握住鐘語姝的,耐心地跟她說著注意事項。
說到一半才像是如夢初醒,搖搖頭笑道,“是我著急得忘了,你可是醫生,怎麼會不知道這些。”
鐘語姝也扯了扯嘴角,抬起眼睛看他。
是啊,我可是醫生啊。
又怎麼會連牛奶中被下了終止妊娠的藥都看不出來呢?
他的淡定自若在和她視線相交的一刹那頓住,隨後不動聲色移開了眼睛。
手機鈴聲在此時突兀響起,顧景珩隻看了眼來電顯示就匆忙站了起身。
“我先去看看念念,她昨晚有些被嚇到。早飯我給你準備好了,吃完我一會來收拾。”
說完這句話,他隨意拿起床頭的一個餐盒往外走去。
留下臉色蒼白的鐘語姝,看著那盒她吃了會過敏的海鮮粥靜默良久。
這些都是陳念念喜歡吃的。
所以即使他親手殺了她的孩子,他心心念念想著的,還是他的妹妹。
不一會兒後,她收到了顧景珩發來的消息。
【總之你別太傷心了,小姝,你還年輕。孩子,以後我們還會有的。】
鐘語姝自嘲地笑,沒有回應那句話。
以後?他們之間已經沒有以後了,怎麼可能還會有孩子?
林苒得知她流產的事情,趕忙去病房看望。
見鐘語姝臉色蒼白虛弱的不像話,她滿臉心疼。
“怎麼會搞成這樣?”
鐘語姝反過來安慰,“沒事,本來這個孩子也是要在今天離開的,隻不過是提前了一點。”
她勉強牽起嘴角,寒暄後還不忘問正事。
“科研小組的事情定下來了嗎?我們什麼時候能走?”
“定下來了,在下個月中旬,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你們要去哪?”顧景珩的聲音從門口處傳來。
鐘語姝視線看過去,捏了捏林冉的手指示意,隨口回答。
“我們再說,過段時間一起去旅行的事情。”
顧景珩懷疑的視線陡然一鬆,他扶了扶眼鏡,麵色恢複如常。
“也好,等你休息好就去散散心。”
林苒看看顧景珩,再看看鐘語姝,似乎明白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