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不發一語,江雨煙愈發得意忘形。
她斜倚在太師椅上,用塗著蔻丹的手指點了點我的貼身婢女春桃。
“你,現在就去把主院收拾出來。記住,床帳要換大紅的,被褥都要用金線繡的那套——今晚我就要住進去。”
我正欲開口,忽見江雨煙腕間閃過一道金光——
那分明是我母親傳給我的纏絲龍鳳鐲!
去年清點時發現遺失,我還責罰過庫房婢女。
我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嫂子這鐲子倒是眼熟。”
江雨煙慌忙用袖子遮掩:“你......你胡說什麼!”
我指尖發力,鐲子露出內圈謝家的印記。
“去年臘月初八,滄州老宅送來年禮那日,庫房恰好丟了這鐲子。要不要我請當日押送年禮的管事來認認?”
滿座嘩然。
婆母急得跺腳:“不過是個鐲子!雨煙懷著雲家骨肉,戴你件首飾怎麼了?”
見婆母為她撐腰,江雨煙臉上慌亂盡褪,露出一絲得意。
她盯著我發間的累絲嵌寶金鳳釵,眼中閃過貪婪之色。
“我瞧這釵子也很襯我。”
話音未落,她竟直接伸手來奪。
春桃氣憤難當,猛地拍開她的爪子。
“好個不要臉的娼婦!守寡期間勾引小叔子,如今還敢來搶正室夫人的首飾?”
“滄州城外的野狗都比你知道廉恥!”
江雨煙的臉色霎時漲紅,隨即陰毒一笑。
“既然把話說開了,我也不怕告訴你——”
“婆母已經決定讓雲澤肩祧兩房。你這不下蛋的母雞占著正室之位多年,如今我懷著雲澤的長子,自然該我為大,你為小。”
她故意撫著肚子,趾高氣揚地命令:“謝昭嵐,你還不快過來給我敬茶?”
我指節捏得發白,胸中怒火翻湧。
我乃勇毅侯獨女,而雲澤不過是我父親帳下一介寒門將領。
當年父親見他勤勉機敏,從馬前卒一路提拔至左將軍。
那年春日宴上,他隔著滿園牡丹對我一見傾心,三跪九叩求娶我為妻。
這府邸的一磚一瓦皆是我的嫁妝!
因著雲澤在京中無宅,婆母羞於寄居兒媳府邸,這才帶著守寡的江雨煙留在滄州老家。
如今倒好,這兩個吃我的住我的賤人,竟敢在我的府邸裏作威作福!
“江雨煙!”
我一掌拍碎案上茶盞,厲聲喝道:“帶著你的醃臢肚子,給我滾出去!”
江雨煙聞言竟直接癱坐在地,捶地哭嚎。
“大家快看看啊!謝家小姐好大的威風!”
“自己生不出孩子,還要斷了雲家的香火!”
她故意扯鬆衣襟露出肚皮:“我肚子裏可是雲澤的骨血啊!”
婆母立刻撲上來抱住她的肚子,老淚縱橫地哀嚎:“造孽啊!雲澤你快來看看啊!這就是你千求萬娶的好媳婦!如今連你親娘都要被趕出府去啊!”
滿堂夫人頓時議論紛紛。
工部侍郎夫人搖著團扇道:“謝妹妹,女子以柔順為德。肩祧兩房雖是少見,但為子嗣計......”
“正是呢。”另一位夫人接口,“既然懷了雲將軍的骨肉,合該好好將養......”
我踉蹌後退半步,喉間湧上腥甜。
想我謝昭嵐金尊玉貴二十年,何曾受過這等折辱?
江雨煙見眾人附和,哭嚎得愈發淒厲。
她捶胸頓足地尖叫:“我要去找雲澤!讓他看看你這毒婦的嘴臉!你這種善妒的賤人,就該被休回娘家!”
我怒極反笑,猛地拔下鬢邊那支她方才覬覦的累絲金鳳釵,抵在她咽喉處。
“好啊!你去找啊!”
我俯身在她耳邊一字一頓道:“黃泉路不遠,你死了就能見到他了。”
釵尖刺破她頸間肌膚,滲出一粒血珠。
滿堂夫人嚇得驚叫連連,婆母更是癱軟在地。
江雨煙渾身發抖,終於露出了驚恐的神色。
我緩緩直起身,用金釵在她臉上拍了拍。
“現在,帶著你的野種,給我滾出去!”
“再敢踏進一步,我不介意送你們母子去地府,和雲澤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