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凱旋,三日後是夫君原定回京的日子,
全京盛傳雲澤將軍回京後要加官進爵,封侯拜相。
許久沒出現的婆母突然要求來京城觀禮,我在府裏設宴為她接風。
可她進門後卻從身後牽出小腹微隆的寡嫂,讓她坐在我的位置。
我尷尬不已,隻好小聲提醒。
“婆母,嫂子的位子在那邊......”
話音未落,寡嫂把我推了個踉蹌,冷哼道:
“你一個下不出蛋的母雞,也配對我指手畫腳?”
“大軍路過滄州時,小叔可在我肚子裏留了種!從今往後,我才是這將軍府的女主人!”
“你還不快跪下給我磕頭奉茶!”
我捂著流血的膝蓋,暗地裏勾起一抹冷笑,
昨夜我剛得知夫君早已戰死,將軍夫人要隨軍殉葬的密旨正在路上,
這個替死鬼上門的時機,倒是趕得剛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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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雨煙端坐在主位上,纖纖玉手輕撫著微隆的腹部,眼含得意地睨著我。
幾位平日相熟的夫人們,目光在我與她之間來回遊移,廳內氣氛凝滯。
我揚起微笑,上前道:“嫂子怕是在說笑,我夫君清心寡欲,怎會是你腹中孩兒的父親?”
“怎的不會?”
江雨煙柳眉倒豎,尖聲道:“鄰裏鄰居可都瞧見了,大軍路過滄州時,小叔特意來家中住了一宿,還是我親自伺候的呢!”
她眼波流轉間盡是曖昧,指尖有意無意地摩挲著衣帶。
婆母聞言立即幫腔:“老身可以作證!雨煙的屋子就在我隔壁,那晚阿澤鬧出的動靜,直到三更天才消停。”
她說得坦然,全然不覺這等閨房秘事有何不妥。
幾位夫人以帕掩唇,眼中譏誚之色更甚。
江雨煙與婆母交換了個眼色,臉上卻是勝券在握的得意。
我心中冷笑不已,麵上卻越發溫和:“母親和嫂子怕是醉了,來人,送她們回廂房歇息。”
江雨煙卻猛地揮開上前攙扶的丫鬟,尖利的聲音響徹廳堂。
“我可是這府裏的女主人!憑什麼要我離席?”
她指著我的鼻子厲聲道:“謝昭嵐!你少在這兒裝模作樣!雲澤馬上要封侯了,你是怕我母憑子貴,奪了你侯夫人的位置吧?”
說著,她驕傲地挺了挺肚子:“今日我便把話放在這兒!滄州的大夫們都說我懷的是男胎。待孩子落地,那誥命夫人的鳳冠霞帔就該歸我!”
“該讓位的人是你!”
我臉上神情不變,心裏卻快笑出聲,
她們今日分明是有備而來,想要逼我讓位給寡嫂。
可沒人知道雲澤早已戰死,
三年前的堯關一役,雲澤作為左將軍率軍突圍,卻被敵軍設伏生擒。
那些蠻夷將他綁在轅門示眾三日,用燒紅的鐵烙燙遍全身,最後竟活活剝下了他後背的皮......
朝廷為穩定軍心,硬是將這駭人聽聞的死訊壓了整整三年。
直到大軍凱旋,我散盡半數嫁妝昨夜才從兵部舊部口中探得真相。
三日後,皇上會在太廟親口公布死訊,追封雲澤為忠勇侯。
而我身為發妻,要為他殉葬,以全忠烈之名。
真相藏在心裏,我卻隻能死死咬住嘴唇裝作受到驚嚇的樣子,
隨夫殉葬,我自是極度不願,
昨夜愁了一整晚,正苦於找不到脫身的法子,
替死鬼,倒自己送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