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將位列仙班之日。
我被惡意誣告偷取靈丹,被剃掉仙骨,打入水牢。
未婚夫當眾悔婚,娶了青梅月瑤,還將我體內的靈丹活剝換給了她。
我血肉模糊,瀕死之際,是身為天君的師兄裳華出手相救。
他說他早就傾心於我,帶著我離開水牢,許我天君夫人之位。
三年後,我懷上女兒,準備和夫君商量讓女兒成仙的事情,卻意外聽見他和月瑤的對話。
“阿裳,沒想到你如此愛我,為了我能位列仙班,讓舒窈遭受抽筋剔骨之刑。這三年來,你無數次讓她流產,隻為讓我們的女兒早日煉成靈丹,你就不怕她生氣嗎?”
裳華頓了頓,寵溺的撫摸著她發絲。
“隻要你和女兒能好,讓我做什麼都可以。別說是用嬰胎換取靈丹,就算是要了我的命,我也心甘情願的交給你。”
我站在門外,眼淚打濕了臉頰。
既然他如此愛月瑤,那我成全他們便是。
遁入別道,此世不見。
1
“雖說天庭不允許用嬰胎換取靈丹,但是為了你和女兒能位列仙班,我在所不辭。”
“就算是舒窕知道了也沒關係,我已經給了她天君夫人的位置,將來補償便是。”
“所有人中,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裳華滿眼柔情,在她額間落下一吻。
兩人像是生怕被其他人看到在苟且,大手一揮,紗幔浮動,結界隔絕了所有聲音。
我心如死灰,眼淚順著臉頰滑落。
三年裏,我陸續懷了四個孩子,可每次都是以早夭告終。
我以為是自己受到虐待後,體質大不如前,對他極為愧疚。
沒想到,竟然是被枕邊人算計了如此之久。
沒過不久,結界消散,裳華和月瑤兩人神色甜蜜的牽手走出來。
他見到我的那一刻,笑容瞬間淡去。
“窈窈,你為何會在這?”
我不語,視線望向身後的月瑤。
她體內運轉著我的靈丹,每當距離過近時,我都能感覺全身變得炙熱,像是在被呼喚那般。
月瑤自然也有感覺。
她嘴角微微翹起,故意抓著裳華的手,挑釁的對著我笑道,“窈窈師姐,我隻是來找師兄說些貼己的話,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說完,還故意搖晃著他胳膊。
裳華尷尬的望向我,訕訕的笑了笑,卻沒有鬆開。
“仙子是有家室的人,不會做出那些讓人不齒之事,自然不會介意。”
月瑤臉色頓時黑了下來。
“你怎麼對師妹說話呢,快些給她道歉,否則別怪鬧到天帝那裏,我保不住你。”
裳華故意拿最尊貴的人來壓我,在整個天庭,沒人不知道,月瑤是他最得意的女仙子。
若是鬧大,定沒有我好果子吃。
“還不道歉?”
他手指微動,一股靈力迫使我不得不跪下。
來往的仙子們都好奇的張望,裳華絲毫沒有在意我的麵子,氣勢十足的站在她身旁。
替她撐腰。
“抱歉。”
或許沒想到我真的就此道歉,裳華愣了愣,眼神裏浮現出絲不忍,很快又被淡漠代替。
她們臨走前,暗自又施加了道靈力,使得我被迫一直跪在這裏。
直到整整三個時辰過去,才算消散。
我揉著酸麻的雙膝,撫摸著小腹,望著不遠處的誅仙台,做出了個決定。
2
三年前,有人匿名舉報,我偷取靈丹化仙。
未婚夫慕瑾當場執行仙界懲罰,不僅拿掉了我的靈丹給月瑤,還將我關於水牢之中,承受整整七十二中刑罰。
如今,我這幅身體和尋常天界小兵無異,承受不起任何傷痛。
我來到產殿,走到紅線婆婆前。
和她說明來意後,婆婆驚疑不定的看著我。
“你可要知道,自己這幅身子本身就虛弱,天界那般人都瞧不起你,若是不要體內的小仙子,恐怕將來就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當真要化掉嗎?”
我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呢。
可如今,我已經不想呆在這個吃人的天界了。
我的孩子,不能成為嬰靈,更不能為她人做嫁衣。
婆婆無奈的歎了口氣,右手微微發力,溫熱感自體內奔騰而出,我臉色又蒼白了三分。
她拿出張金底封書,鄭重其事的交到我麵前。
“這封書直通天帝寢宮,你所遭受的不公和委屈,在離開前都可寫個清楚。”
“切記,莫走回頭路。萬不得已,不能用。”
我鄭重其事的點頭,知道她什麼意思。·
這是我唯一能證明自己清白的退路了。
離開產殿後,我回到寢宮,卻發現月瑤竟坐在我的床榻旁,把玩著玉佩。
見到我回來,故意拿著玉佩在我眼前晃。
“月瑤!你別動,快點放下!”
我心裏咯噔一聲,顧不得小腹的痛感,忙不迭跑過去。
那是我媽的玉佩,是她唯一給我留下的東西。
我想要抓住,卻撲了個空,小腹撞到床榻旁,流下些許血跡。
“我知道,這是你那個不成器的母親留給你的遺物,可怎麼辦呢,阿裳師兄說過,整個寢殿都是我的,我想摔什麼,就摔什麼。”
她晃了晃,挑釁的鬆開手。
啪嗒一聲,玉佩摔了個粉碎。
我目呲欲裂,捧起玉佩的碎片,哪怕割破手指依舊渾然不覺。
她癲狂的大笑出聲,“你這幅模樣,好像一條狗啊!”
視線逐漸下移,她瞳孔猛地一縮,拽住我的胳膊,厲聲道,“你去產殿了?誰允許你去的?”
我的孩子,自然是我來支配。
“月瑤,你休想用我的孩子來當你靈丹的養藥。”
她惡狠狠的拽著我摔到地上,“你不想當也得當!那些孩子,早就死了,都在我殿裏當嬰靈,她們夜夜啼哭,想要找媽媽呢!”
我腦海裏一陣轟鳴,不敢想象出那樣的場景。
再也忍不住,揚起手就甩了個巴掌。
“瑤瑤!”
裳華從寢殿外恰好走進來,疾步飛奔到她身旁。
“舒窕,你是瘋了嗎,一個位列下等的仙人竟然敢對月瑤動手!”
我眼淚止不住的掉落,將玉佩放在自己胸前。
“這是我母親的遺物,被她打碎了,她還出言侮辱她老人家......”
可我話還沒說完,就被他反駁。
“不就是枚玉佩,碎了便重新買個類似的,至於侮辱,我相信瑤瑤不是那般無理的人,或許,她說的本來就是事實,被你添油加醋了而已。”
我怔住,不敢相信的抬眸望向裳華。
那個曾經要在我母親靈前要發誓對我好一輩子的人,如今卻站在別的女人身旁,批判審視我。
“舒窕,當年你故意偷取靈丹,已經鬧出不可挽回的大錯誤了,如今用動手打瑤瑤,當真是罪大惡極。”
“你若是再不認錯,就別怪我動用權利,用刑罰伺候了!”
3
我冷哼一聲別過頭。
裙擺浮動,露出那攤血跡。
“你......你化掉了我們的孩子?那可是個成型的女胎!”
他雙眼發紅,指尖都在發抖。
“你這個做娘親的竟然如此狠心!”
可是,他親手化掉了我的孩子,以嬰靈的形式讓月瑤養護金丹,難道就不心狠了嗎。
他又有什麼資格說我呢?
“師兄,她說不想懷你的仙子,還說......還說記恨我金丹的緣故,要讓我永生永世都虧欠於她。”
裳華完全相信了她的話,怒不可遏的盯著我。
我嘴角浮起絲慘然的微笑,目光甚是平靜。
“阿裳,你是真的愛我和孩子嗎?當著想讓我生下仙子嗎?”
他愣了愣,似乎不知該如何回答。
偌大的宮殿隻剩下我們二人,彼此相視時,流淌著一絲融化不開的悲傷。
哪怕他說出口,我都不會再去追究責任。
“當然,我是她父親,又怎會不愛?”
我忍不住,終於落下血淚。
嬰靈化形過程中極為疼痛,恨咒並存,稍有不慎便可讓即將成仙班的小仙子們墮入魔道之中。
所以天帝嚴明禁止,不可使用此等招數。
他又騙了我。
裳華不敢直視我的雙眼,喉結未歸,最終隻是在臨走前,找來仙醫為我運功診治。
沒有靈丹,痛感加倍,恢複時間也大大延長。
我聞著新換的檀香,昏昏沉沉的睡去。
這一睡,便是整整兩日。
再次醒來時,床榻前站滿了人。
旁邊還躺著名赤身裸體的小仙官。
這,這是怎麼回事!
“舒窕,你拖著病體還背著我公然在殿內和其他仙官不清不楚,當真是讓我感覺到惡心。”
裳華眼中的厭惡不加以掩飾,我心裏咯噔一聲,連忙解釋。
可為時已晚。
他已經為我定下了罪名。
“師娘真是不老實,先是偷金丹,後是偷仙官,有這種人真是我們的恥辱。”
“要我說就應該再次讓她嘗嘗那抽筋拔骨的滋味!”
師妹師弟們議論紛紛,我驚恐的跪在地上求著裳華。
天界的刑罰之前已經要了我的半條命,如今我已是個殘缺的廢人,萬萬承受不起此般痛苦了!
“阿裳,不是我,我怎會做出這種苟且之事?兩日前我聞到香爐後便昏睡,定是那香料有鬼!”
身旁的月瑤眉頭微皺,連忙打斷了我的話。
“沒想到你作惡多端,偷人偷丹,這種人不配留在天界!就應該受到重罰!”
“不是我偷的,金丹是我體內生來就有的,是我煉化修行得來的!”
自小我母親便告訴我,說我體質與常人不符,將來若是潛心修行,定能凝結成丹。
那些人求之不得的東西,生來便在我體內中了。
周圍的人呆愣了兩秒後,瞬間迸發出笑聲。
“你沒事吧,竟然還說自己生來就有,當真是誇下海口!這分明是在諷刺我們天君,挑戰他的權威!”
裳華的臉色大變,望向我的目光更加冷了三分。
他花了整整兩百年的時間,才練就體內金丹。
我這番話刺激到了他的神經。
“滋事偷竊,毆打仙子,應當給予重罰。”
我雙手緩緩鬆開,淚珠在眼眶裏打轉。
直到他唇瓣輕啟,懸著的心終於被判上了死刑。
“今日午時,全體仙子前來監督,本君定當嚴懲不貸。”
4
我想質問他,為何要這般對我,卻被他用法術封唇,發不出半點聲音。
一路上,月瑤都依偎在他的身旁,甚是恩愛。
慕瑾驍勇善戰,早就領兵,聲稱要踏平魔族,所以並不知道兩人苟且之事。
她才如此放肆。
我被拖行著綁在受刑架上,眼看著月瑤施法,懸空飄到我麵前。
她用著僅有我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舒窕,沒想到你也有今日。今日之刑罰,隻會比抽筋拔骨更為疼痛,不過我知道,畢竟你已經化過無數個胎兒了,還是能忍痛的。”
“你還不知道吧,那香是我找人放的,男仙官也是我找人做戲的,可沒辦法,誰讓師兄相信我呢?”
我拚命的晃動著身體,木架在半空中晃了晃,幾欲破碎。
她到底是有多恨我,才會如此這般折磨我!
“哼,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不如我就告訴你,你體內有金丹的事情,我是知道的。誰叫你自己不藏好,偏偏在宮內展示出來了,誰叫你處處告我一頭!”
我雙眼不可置信的放大,沒想到她什麼都知道。
她故意誣陷我,也隻是想不費吹灰之力,得到滔天澎湃的靈力而已。
月瑤笑容詭異,故意和我拉開距離。
“師兄,我隻是想規勸她要忠誠於你,可她根本就不聽勸。”
裳華表情陰鷙,升騰而起,站在我對麵。
解開了封印,質問我還有什麼要解釋的。
有什麼說的呢,他不愛我,也不相信我。
對於他來說,月瑤才是第一位的。
“裳華,是你主動接近我,也是你主動說想要小仙子培養仙班。可你做的樁樁件件,並非真心。如今你若是信她,便罷了,我不強求。”
“萬千世間風華,你再難遇我。”
他眼神不由得變得柔和,聲音放的很低。
“舒窈,眾仙子都在下方,你就不能承認自己做過這件事嗎,我還尚且能網開一麵。”
我冷漠勾唇,“那我說都是月瑤搞的鬼,你信嗎?你去讓她承認錯誤,我自然青白。”
裳華想都沒想就立刻反駁,“那怎麼可以!”
看,他內心的天秤,還是在她那邊。
“你如此倔強,當真是冥頑不靈!”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霧氣微動,一束白光迎麵而來,狠狠穿透了我的胸膛。
疼痛感幾乎讓我暈厥。
嘴角沒忍住,哇的一聲吐出鮮血,染紅了白裙。
他眸子閃了閃,轉身而立。
“繼續。”
那些刑罰官左右拿著冷刃,毫不猶豫的落在我身體上,四肢百骸疼的我全身顫栗,血珠順著傷口滾落而下。
我雙目一片血紅,腦海裏傳來轟鳴聲。
恍惚之間,我像是看見了母親,正心疼的撫摸我的傷口。
“天君,萬萬不可,舒窕已被剔除仙骨,若繼續行刑,恐怕性命堪憂啊!”
產殿婆婆自小看我長大,心疼的拄著木拐走來。
裳華猶豫了兩秒,月瑤貼在他身旁,撒著嬌般說道,
“仙子們都在瞧著,若天君此時停手,豈不是被人笑到偏心?”
他緊握的拳頭緩緩鬆開,拿起冷水潑在我肩頭。
冷的我一個激靈。
“來人,繼續用刑。”
我絕望的閉上雙眼。
“等等,這裏是天帝親賜的禦牌,誰敢不從!”婆婆顫抖著拿出禦牌,每一步都格外堅定,走到我身旁。
有禦牌就相當於他親臨到此,沒人敢反對。
眾人參拜,裳華連聲說了三個好,轉身拂袖而去。
婆婆心疼的將我鬆綁,那雙布滿老繭的雙手輕撫著我臉頰,將我帶回宮殿。
“孩子,你受苦了。”
我虛弱的扯著嘴角,用丹藥來養傷。
等到婆婆再去幫人接產時,來到誅仙台。
咬破了手指,字字句句,親手寫下了封書。
同步傳送到天帝手中。
封書被我扔到一旁,誅仙台下方暗潮湧動,散發著陰沉詭異的氛圍。
像我這般褪去仙骨的人,墜入其中,做不了尋常凡人百姓。
要麼淪為畜生道,要麼則是淪為冥界,與天庭為敵。
可都不重要了。
就算是貓狗花草,我也要離裳華遠一些。
“舒窕!你在誅仙台旁幹什麼!快點回來,那裏危險!不要鬧了!”
身後傳來嗬斥聲,我忍不住一抖,傷口開始陣痛。
雙眼緊閉,起身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