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之凡向我求婚那天。
我盛裝打扮,穿上潔白婚紗。
他卻在我充滿期待的眼神中重重扇了我一巴掌。
“你也太自作多情了吧,我什麼時候說這個求婚儀式是給你準備的。你不過是若曦嫌我技術差,拿來練手的工具罷了。”
我愣住了。
和方之凡戀愛五年。
我為他懷過孕,打過胎,甚至因為宮外孕被切除了子宮。
他一句想吃我做的飯,我當天就辭掉了工作,獨自一人飛向他的城市,隻為能給他煮一碗熱騰騰的白粥。
人人都羨慕他遇到了像我這麼愛他的女生,勸他放下心裏的白月光,和我好好生活。
三個月前,方之凡終於徹底接納了我。
他答應和我同居,帶我挑選了訂婚戒指。
為了求婚儀式的完美,他每個細節都要過問我的意見。
又拉著我足足排練了十九次。
可現在,他卻告訴我,他要求婚的不是我?
見我愣住,方之凡抓起玩偶服直接甩到我頭上:
“若曦的飛機馬上就要抵達了。你現在馬上把玩偶服換上陪我去接她。若曦喜歡驚喜,求婚儀式我一定要做到最完美!”
這一刻,我終於徹底清醒。
我五年的守候,自始至終沒能換來他一次回眸。
是時候該徹底離開了。
1.
「你算什麼東西?也配我求婚?」
方之凡收回求婚戒指,連一個眼神都沒給我。
然後招呼他朋友。
「走吧,就按剛才的來。」
「到時候起哄聲可以更大一點。」
他們勾肩搭背,完全無視了我的存在。
我不理解,上一秒還熱鬧要我嫁給他的氛圍,怎麼就突然變了?
眼看方之凡就要走遠,我茫然無措叫住他。
「你們要去哪?」
他好像這才想起我,示意我也趕緊跟上。
「若曦今天回來,我要去接機,順帶求婚。」
一瞬間,所有的話如梗在喉。
陳若曦是他的白月光。
但六年前陳若曦出國留學,他也不再執著於這段愛而無疾的感情。
我以為,今天這場求婚是給我的。
畢竟三個月前他接受和我同居,求婚所有流程都問過我想法。
但也從未告訴過我一句,他要和陳若曦求婚。
我捏著拳頭,久久沒反應過來。
他不耐煩的催促我。
「若曦喜歡玩偶,到時候你穿玩偶服。」
他朋友看出我的異樣,和他打趣。
「你這小舔狗該不會是生氣了吧?」
「也是,這三個月你給了她這麼多希望,又不說清楚。」
他不屑冷哼。
「什麼希望?那她也太沒有自知之明了吧?我怎麼可能看得上她這種舔狗?就算孤獨到老也不可能給這種貨色求婚的。」
心裏狠狠一顫。
他朋友又笑起來。
「那你這幾個月和人同居?還把別人肚子搞大......」
方之凡玩味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聲音不緊不慢。
「這不都是她自願的嗎?」
「我隻是想先試好讓女生不疼的姿勢,畢竟若曦可是第一次,不能讓她受委屈。」
不懷好意的笑聲中,我分外狼狽。
胃裏翻江倒海,替自己不甘,也替自己惡心。
難怪他每晚都對我欲求不滿,總是能根據我的反饋做出調整。
我以為是守得雲開見日月,結果卻是他愛情的試驗品。
巨大的羞恥感幾乎要將我吞沒。
方之凡已經一把拽過我。
「趕緊走,別耽誤老子時間。」
我用力掙脫他束縛。
強忍住眼淚回答。
「我就不去湊熱鬧了。」
大概是我第一次拒絕他。
他看向我滿是惱火。
「輪得到你決定嗎?你今天必須得給我去當玩偶!」
他朋友也叫嚷起來。
「這三個月你在床上不也爽到了嗎?要虧也是我們方哥虧了,和你這種舔狗上床,不知道晚上能不能睡著覺?」
「裝什麼?不會真以為是要給你求婚吧?連孩子都生不了,誰會要你?」
「不然易哥娶了她?聽說床上功夫不錯,還能當免費保姆?」
「滾啊,老子才不要一個二手貨......」
他們七嘴八舌議論著,完全不顧我就在現場。
方之凡隻是靜靜聽著,一言未發,神情卻在認同他們。
我突然覺得自己就是有病。
居然喜歡了這樣一個人渣五年。
我轉頭就要走。
方之凡卻直接把我拖進車裏。
「讓你見證若曦的求婚是你榮幸!別想一些不該屬於自己的東西!」
2.
我被強行套進了玩偶服裏。
天氣已經變熱。
沉重的玩偶服讓我有些喘不過氣。
不到一個小時我就已經汗如雨下。
陳若曦的飛機晚點了。
我想要先換下衣服。
方之凡卻不準。
「誰知道上麵時間準不準呢?萬一提前下飛機,來豈不是沒驚喜了?」
但轉頭,我就聽見他跟朋友在吐槽。
「煩死了,我現在一點都不想看見她的臉,想吐。」
「你們不知道,我每次都是晚上關了燈才敢上床,不然看到她那張臉,我就沒想法了。」
「最惡心的是她居然還差點有我孩子,還好子宮切除了......」
傷口隱隱作痛。
兩個月前他說要嘗試無套。
很不幸,我宮外孕。
最後子宮不得不強製摘除,這輩子都不會有孩子。
原來那時候他長舒一口氣的神情,是害怕和我真有孩子。
再細想起來,我以為的幸福全是刀子。
還未愈合的皮肉愈發痛起來。
醫生說過,要保持傷口幹燥透氣。
大腦昏昏沉沉,我有些聽不清周圍的聲音了。
我能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力量讓我栽倒在地。
不知過了多久,冰涼的刺激讓我醒來。
睜眼對上了方之凡擔心目光。
「還好醒了,若曦馬上要下飛機了,差點趕不上。」
他一邊說一邊把玩偶頭罩拍在我腦袋上。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偏偏這時候裝暈,把衣服都摔壞了,存心想讓我求婚失敗是吧?」
「別動你那歪心思了,我這次失敗,那就求第二次,第三次,反正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我聽著他這些威脅,連反駁都沒了精力。
陳若曦剛下機,我立馬被推了出去。
用力過猛,我又沒有力氣,直挺挺摔在陳若曦麵前。
頭套飛出去,臉也被地麵擦傷。
汗水,淚水和自來水交雜,我像個活脫脫流浪漢。
一身靚麗打扮的陳若曦急忙後退一步,眼裏是掩蓋不住的嫌棄。
我這個意外打亂了方之凡所有計劃。
他怒吼著將我拖到後麵。
「你不給我丟臉會死啊?」
陳若曦好奇地問。
「這該不會就是你在國內找的替身吧?」
方之凡急忙鬆手,我又一屁股跌坐在地。
他討好一般解釋。
「怎麼可能是替身,誰能比得過你呀?你在我心中永遠是獨一無二的。」
「她不過是一個替我跑腿的舔狗罷了,隨叫隨到,你要不喜歡,我現在就可以讓她消失。」
那些個朋友也立馬嘴甜的開始誇讚方之凡有多愛她。
求婚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陳若曦說被我弄臟了心情,要早點回去。
路過我時,她捏著鼻子嫌棄。
「方之凡你也真是口味重,這麼臭的女人都敢要,我可不要跟她坐一輛車。」
本來還想帶我一起走的朋友手一頓,又把我丟回原地。
值班人員給了我一杯熱水,我才堪堪緩過神。
換下玩偶服,才發現手術線已經開裂,傷口發炎,帶著膿的血水不斷滲出。
我疼的有些起不來身。
但上次手術已經用光了我所有積蓄,工作也丟了。
我能支付救護車的餘額都不夠。
我縮在角落思考了很久,還是沒有骨氣的撥打了方之凡電話。
「能不能借我點錢?我要去醫院。」
3.
夜幕降臨時,方之凡出現在我麵前。
這座城市我舉目無親。
看到他那張熟悉的臉。我感動的想要落淚。
他一句話都沒說,用力拖著我就往前走。
疼痛讓我連求饒。
他發了很大火。
「你矯情什麼?今天毀了我的求婚,還害若曦出車禍!你怎麼還有臉和我叫痛?」
他說是因為我那通電話才害他在路上分了神。
陳若曦大動脈被貫穿,得輸血。
但她是熊貓血,醫院血庫容量不夠。
所以方之凡才想到了我。
他把油門踩到最大,超了三個紅燈趕向醫院。
醫生一眼看到了我被鮮血染紅的衣服。
「病人這個傷得重新做手術,而且她現在出血量也較多,氣虛,不適合獻血。」
方之凡就像瘋了一樣吼醫生。
「就她一個是熊貓血!她不獻血,裏麵的病人怎麼辦?」
「等你們從血庫調血,病人說不定早撐不住了,她手術都做了大半個月,能有什麼問題?你抽完血再讓她做!出了事我負責!」
護士來信,從急救中心調血過來還需要半小時。
醫生無奈的看了方之凡一眼,問和我是什麼關係。
「她是我未婚妻。」
方之凡猶豫一秒,摸著鼻子說出這句話。
曾經我最想聽到的發言就成了催命符。
我艱難發出聲音告訴他。
「抽六百毫升我可能會死。」
「若曦活下來就夠了。」
他毫不猶豫在免責聲明上簽下字。
我感受到血液從我體內剝離。
他知道我一直貧血,也知道手術過後,我需要休養。
但比起陳若曦,我什麼都算不上。
一想到這些年我們之間連男女朋友關係都算不上,我覺得實在太累了。
我緩緩閉上眼,輕聲說了句「再見」。
從現在起,我再也不要喜歡方之凡了。
4.
住院第三天,方之凡來了。
他幫我交清了全部住院費,說這是對我獻血的報酬。
我很自覺的點頭。
「等我出院就去搬行李,你丟掉也行。」
他好看的眉眼閃過那麼一絲不樂。
隨即像開恩一般命令我。
「東西你可以留下來,你也可以繼續去我家住。」
「若曦要好好養傷,得有人照顧,我一個男的也不方便,你反正沒地方可去,伺候好若曦就行。」
我不由得苦笑起來。
他全程都是一副上位的姿態,對我處處看低。
我替自己不平。
他發燒了,是我深夜去買藥。
他不愛吃早餐,是我早起變著花樣給他弄食物。
自以為是的愛意,在他眼裏原來全是伺候人。
我覺得沒意思極了。
「謝謝你的收留,但我不需要,我也不會伺候人。」
這是我第二次拒絕他。
他眼裏是壓抑不住的火氣。
「你別給臉不要臉!你連房租都付不起,離開我,你怎麼活?」
委屈直衝天靈蓋。
我情緒有些失控的大吼。
「大不了就死了,你不是本來就不想我活!」
要不是因為醫院後來調了熊貓血過來,我早就死在手術台了。
三天過去,他也隻是在需要我的時候才出現。
又何必這樣假惺惺替我著想?
他可能想起了之前對我說的話,給你想過一絲愧疚,但很快壓下去。
他不滿道:「你突然這麼激動幹什麼?我不是送你來醫院了嗎?你這條命也搶救回來了,錢我也替你交了,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讓你照顧一下若曦不是順手的事嗎?你怎麼就這麼不知好歹?你要是因為吃醋完全沒必要哈,我這輩子又不可能跟你在一起,你本來早就知道我心有所屬,是你自己一直上趕著舔我。」
我無可反擊。
大學畢業後我放棄保研來到他這座城市。
隻因為他一句不想和我隔得太遠。
我一次次以為我的真誠總能讓他冰山融化。
可他一次次給我希望,又一次次將我推向深淵。
我衝他點頭。
「知道了,我以後不會再犯賤。」
他像是沒有預料到我會這樣回答。
黑著臉甩袖走了。
還不忘威脅我。
「有本事你到時候別哭著回來求我!沒人要的賤貨。」
5.
我打開手機,開始不斷投簡曆。
當務之急,我得先找一個包吃住的地方。
大概是老天憐憫,有一家家政公司,會提供員工宿舍。
我再次自嘲起來。
沒想到這五年追在方之凡身後跑,經驗還派上了用場。
我提前出院入職了公司。
接到的第一單,居然就是方之凡家裏。
這時候我才知道,這家公司老板是陳若曦。
「我就是故意讓你入職的,你也大可以選擇現在就走人,但一分錢工資都沒有,而且我還會上認識的公司拉黑你。」
我迫於無奈,最後隻能妥協。
方之凡應該是召集朋友剛給她辦完歡迎會。
家裏一片狼藉。
所有人見到我,都擺出了一副等著看好戲神情。
「方哥,你這舔狗最近架子大了,得花錢才能請得動。」
「哈哈,勞動力上漲唄。照顧方哥免費,照顧嫂子肯定要錢了。」
一陣哄笑聲中,方之凡命令我。
「還不快點感謝若曦給了你工作機會?」
我咬著唇,一言不發。
方之凡不耐煩催我。
「愣著幹什麼?沒有若曦,你現在指不定在哪睡大街!也就是她不計較,還願意讓你有口飯吃。」
朋友跟著附和。
「話也不能這麼說,她往別人床上一躺,一晚上來錢也快嘛。」
又是一陣不懷好意的笑聲。
但這一次,方之凡蹙起了眉。
我假裝什麼都沒聽見。
禁止走向陳若曦。
「陳老板,我的工作內容隻負責照顧你飲食起居。」
方之凡朋友樂起來。
「你這小舔狗怎麼回事啊?說幾句玩笑話還不樂意,上趕著往你床上爬的時候可不是這態度。」
方之凡瞪了他們一眼。
「夠了,沒什麼事就走,若曦要靜養。」
屋子裏就剩下我和陳若曦。
她眉眼彎彎。
「你在這個家裏樓下的東西挺多的,是不是把自己當成女主人了?」
「知道他要和我求婚的消息什麼感想?」
我如實告知。
「驚訝過,但現在隻剩尊重祝福。」
她對我的回答挺不滿意,繼續挖苦。
「舔了他這麼多年,聽說還為他不能生育?你真的能放下嗎?這次來照顧我,敢說你沒有別的心思?」
我頓了頓,很認真的看著她眼睛回答。
「我來這,隻是為了錢。」
「我隻在乎你給我的工資。」
她有一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憤怒。
很快就變著法子開始折磨我。
單單是吃藥的水,就讓我跑了五趟。
明明是恒溫機出來的水。她不是說太冷就是太燙。
最後她要求我接了一杯開水。
以我態度不端為由,全潑在了我臉上。
「像你這種被男人睡爛的女人,有什麼資格在我麵前裝?」
「你不就是方之凡的舔狗嗎?舔狗不能有點舔狗的覺悟?讓你直接來伺候我不來,裝什麼有骨氣去找工作,最後還不是得來伺候我?」
「你那種欲擒故縱的招數沒用,方之凡白月光是我,這輩子都隻能是我。」
開水灼燒皮膚的疼痛讓我失去了語言係統。
我在衛生間衝了很久。
但半張臉還是不可避免的起了大麵積水泡。
陳若曦看著我,像是在看小醜。
「本來就醜,現在這副模樣,方之凡估計見都不想見你。」
我冷靜了很久。
終於確定她對我的惡意來自哪裏。
她在害怕,害怕方之凡會被我搶走。
她的白月光地位會一落千丈。
我自拍留下證據,然後問她。
「這算故意傷害還是算工傷?」
她怔了一下。
我繼續表明態度。
「我說過,我隻在乎錢。」
「我這輩子對方之凡都不會再有任何想法,你可以放心當白月光。」
「如果你覺得我是個威脅,把今天的工資和賠償結算一下,我現在就可以消失。」
她看向我的眼神越來越凶狠。
然後將我狠狠推倒在地。
「大家都是女人,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玩什麼小把戲。」
我被氣笑了。
在她巴掌要落下來時,我及時躲開了。
「別用你這肮臟的思想揣測我,你要是真喜歡方之凡,早就應該跟他在一起,而不是看我追了這麼久心生嫉妒,你其實隻是想說自己被捧著的感覺。」
大概是被我說中了心思。
她表情更加猙獰。
撲向我的時候被地上的水滑倒。
整個房間都充斥著她的尖叫。
正好,方之凡下班回來了。
陳若曦哭的梨花帶雨。
「你看看你給我找的什麼保姆?不但用開水燙我還推我摔跤!」
我的解釋當然是蒼白無力。
醫院裏,方之凡都快急到冒火。
檢查結果出來,陳若曦隻是扭傷腳。
他無視我被燙出了水泡,厲聲嗬斥。
「你要是不好好道歉,這件事我跟你沒完!」
我指了指自己的臉。
「是你的白月光用開水潑我,也是她為了打我才不小心摔倒。」
方之凡勃然大怒。
「若曦才不是這種人!你再撒謊,我現在就把你送進監獄!」
我平靜的按下報警電話。
「那就等警察來調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