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眠手指顫抖,下意識咬住唇內軟肉。
疼痛能夠讓人保持清醒。
“習宴,我們離婚了。”
他現在以什麼身份在插手她的事情呢?
妹夫嗎?
想到這個稱呼,溫眠的心忍不住刺痛。
男人猛然抓起她的手腕,將她逼到樓梯間的角落。
“溫眠,不用你提醒。”
“但是離婚了,那又如何?我不會允許你做出傷害你自己......”
霍習宴頓了頓,語氣停滯。
“傷害你自己家人的事情。賀津宸發瘋,可不會隻對著你一個人瘋。”
溫眠垂下眼眸,自嘲一笑。
剛剛他脫口而出的一瞬間,她到底在幻想些什麼呢?
三年了,她不是早就看清楚了嗎?
“家人?霍習宴,溫家哪個人把我當作家人看待了?”
男人一時語塞。
溫眠用力從他手中掙脫,手腕處泛起一片片的紅。
“而且,和賀家的事,我不是沒有找過你。”
是你,放棄了我。
溫眠轉身離開樓梯間,眼神淡漠又決絕。
霍習宴沒有聽懂她的話,但是這一刻,某種東西從他的指尖流走了。
他盯著手掌心,上麵還殘留著溫眠身上熟悉的桂花香味,淡淡的,沁人心脾。
他意識到,剛剛他好像失控了。
樓梯間外,賀津宸正“乖乖”等著她,翹首以盼。
宴會不能抽煙,他叼了根棒棒糖。
“怎麼著,他沒為難你吧?”
“沒,我們走吧。”
兩人一前一後,朝著那幾個港商的方向走去。
霍習宴一眼就認出來,那幾位是做玉器生意的,藏玉閣應該是接了賀家的生意單子。
可賀家就是龍潭虎穴,賀津宸他自己連屁股都擦不幹淨,還要拖著溫眠下水。
但是剛剛她說,她找過自己,是什麼意思?
“習宴哥哥,阿姐和那個男人好像關係很好,他們兩個是在一起了嗎?可是你們還沒有離婚......”溫魚故作單純地開口。
霍習宴打斷她的話:“伯父伯母不是要給你引薦王大師嗎?快去吧,別耽誤了。”
他語氣溫柔關切,可卻讓溫魚感覺格外的疏離。
霍習宴離開會場,讓助理去查一下下午溫眠的蹤跡。
“周老板,張老板,好久不見啊。”賀津宸操著一口港腔,熟絡的同幾位大老板交談。
幾個人目光不約而同落在溫眠上。
賀津宸風流成性,帶女人出席晚宴也不是什麼怪事。但模樣打扮這麼乖巧,氣質溫婉的女人還是頭一個。
“賀三少,新玩物?氣質不錯啊。”
“和之前的那些比,騷勁兒差了點,哈哈哈。”
溫眠眸光暗了暗,麵容冷漠:“你們誤會了,我不是賀三爺的女朋友。”
一句話,讓幾位老板尬住,拉不下來麵子了。
賀津宸適時圓場:“溫眠,老板們和你開玩笑,你也太不經逗了。”
“各位,正式介紹一下,這位是藏玉閣的雕玉師傅,是我們這次合作玉器母版的製作人。”
“上次我送給老爺子的北極狐,就是出自她手。”
港商對風水玉器這一類的物件特別迷,尤其是知道她是北極狐的作者,看向溫眠的目光立刻尊重起來。
“原來是溫師傅,抱歉抱歉,剛才是我們唐突了。”
“玉器養人,這話果然不假,溫小姐的氣質就和高山碧玉一般啊。”
“抬愛了。”溫眠語調平緩,“我不太了解港圈那邊喜歡什麼類型的玉器,你們盡管把要求寫下來,能做的,我都會完成。”
聽到這話,幾位老板紛紛點頭,興奮不已。
之前找的玉雕師父,不是這不行,就是那不行。今天來了一個要求隨便提的,定然是有真本事。
賀津宸見溫眠三言兩語便把這群喜歡玉器的老頭迷得“神魂顛倒”,忍不住背後豎起大拇指。
溝通過後,溫眠拿著寫滿要求的紙張,便借口離開。
賀津宸還要跟著陪酒,無法離開。
“三少,這師傅,夠有個性的啊。”
賀津宸看著溫眠離開的背影,輕笑:“不光有個性,開價也狠,上次的北極狐要了我一個億。”
“我給各位老板找師傅,可是一點沒吝嗇啊。下次紅山那邊有好生意,可別忘了我賀津宸。”
老板們喜笑顏開:“隻要有肉吃,保準落不下你三少爺的。”
華美絢麗的燈光之下,眾人觥籌交錯。
溫眠隻覺得頭痛,被綁架又被帶到這種地方應酬,又和霍習宴吵了一架,她心力交瘁。
“阿姐!”
溫魚快步上前,拉住溫眠的手。
“阿姐,爸爸媽媽費了好大力氣才給我請到繪畫界的大師,別浪費了這個機會,你也過來一起看看吧。”
“不了。”
溫眠拒絕的幹脆,她現在隻想休息,不想看她和溫父溫母“母慈子孝”的場景。
在別人看來,這或許是溫魚的好意。
可就是在這樣一次又一次的“好意”之中,溫眠在數不清的,像跳樓機一樣的落差感中,被摔得粉身碎骨。
她不知道要用多少個日夜,才能把那些被親情折斷的骨頭血肉一點一點拚接起來。
曾經受了溫家的委屈,還有霍習宴的暖巢可以回。
現在她什麼都沒有了,也更沒有必要受這種傷。
“我說了,我不去。”
溫眠甩開溫魚的手,後者跌坐在地上。
宴會上,出了這麼大的動靜,眾人目光一下子彙聚過來。
溫母立刻將女兒扶起來,橫眉冷對:“溫眠,你在幹什麼!”
溫魚柔柔弱弱道:“媽,你別說她,她是我的朋友,我也想讓她認識一下王大師,畢竟機會難得。”
溫魚特意強調“朋友”兩個字,生怕周圍人知道溫眠才是溫家有血緣關係的女兒。
溫眠也不爭,不過是一個名分而已。如果沒有,反而更加輕鬆自在。
溫母表情更加難看,小魚這麼好心,這不識大體的溫眠反而恩將仇報。
“寶寶,不和她這種不懂欣賞的人計較。”
“她哪裏看得懂這些高雅的東西?”
眾人身後,一位白發老者緩緩踱步而來。
看到溫眠,他驚訝又激動。
“溫眠?真的是你?”
“我還以為自己年紀大,眼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