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剛拿到前往法國芭蕾舞團深造的名額，一場車禍就讓我的右腿被迫截肢。

未婚夫接受不了我殘疾，轉頭娶了我的競爭對手林嘉嘉。

崩潰之際，竹馬沈明洲在病房擺出9999朵玫瑰花，捧著鴿子蛋向我求婚。

婚後五年，他對我百依百順，始終愛我如初。

我以為，這是老天對我的補償。

直到我無意間聽見他和朋友的對話。

“明洲，聽說林嘉嘉現在已經是巴黎頂尖舞團的首席了。如果你當初沒有為了她故意讓白雪的腿截肢......你愧疚嗎？”

“我愧疚，所以我娶了她，對她好，我會把我的一輩子賠給她。”

我死死握住輪椅的把手，努力讓自己不要哭出聲來。

原來我以為的幸福婚姻，從來都是不堪的騙局。

我以為摯愛我的丈夫，是害我殘疾的凶手。

他的心裏，從來都隻愛林嘉嘉。

既然如此，我成全你們！

1

我緊咬下唇，眼前早已被淚水模糊。

而一門之隔的辦公室裏，沈明洲還在繼續說著。

他的語氣帶著些許的遺憾：

“雖然沒能和嘉嘉在一起，但是為嘉嘉圓夢，我已經很高興了。隻要她幸福就好。”

他的朋友李元聽了，忍不住嘖嘖兩聲：

“明洲，我怎麼沒看出來，你竟然是個癡情種。這件事要是讓你老婆知道，你怕是要牢底坐穿啊！”

沈明洲輕笑一聲，頗為自信地答道：

“不會的，我對她那麼好，她怎麼可能懷疑呢？直到現在她都認為我是她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

當初我車禍昏迷，醒來就已經被截肢了。

我的主治醫生正是沈明洲。

他告訴我，我送來時已經生命垂危，如果不立即截肢就會有生命危險。

我們青梅竹馬，我當然不可能懷疑他是故意害我！

我自嘲一笑，心仿佛被刀狠狠刺穿，痛得無法呼吸。

這五年，在沈明洲眼裏，我就像個傻子一樣！

李元還要開口，被沈明洲打斷：“好了，不說這些了。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家了。”

聽見他要起身，我連忙推著輪椅躲到了一旁的樓梯間。

直到聽見他離開的腳步聲，我才壓抑著痛哭出聲。

原來，五年前，我本不該殘疾。

是沈明洲為了林嘉嘉的前途，對我下了黑手。

讓我從舞蹈界耀眼的新星，一夜之間隕落成為了廢人。

再加上相戀三年的未婚夫魏禮，毫不猶豫地拋下我選擇林嘉嘉。

沉重的打擊接二連三，我一度想要自我了斷。

是沈明洲將我從十樓的窗戶拽下來，他紅著眼圈祈求我別死。

他將我緊緊抱在懷裏，仿佛最珍貴的珍寶：“為你做手術的是我，如果你死了，我也不配活著，你跳，我會陪著你跳。”

他緊緊握著我的手，我能感受到他掌心熾熱的溫度。

我崩潰痛哭：“可我是廢人了！我沒有未來了！”

沈明洲將我攬進懷裏：“你還活著，你還能做很多事，小雪，不管未來的路有多難，我都會陪著你一起走。”

他陪著我複健，陪著我重新站起來，用9999朵玫瑰花向我求婚。

我被他打動，不僅信了他的鬼話，還和他結婚，愛上他，和他共度五年時光！

白雪，你真可笑啊。

我渾身冰冷，捂著嘴在黑暗裏又哭又笑，直到手機鈴響起。

是沈眀洲。

我按下接聽鍵。

“老婆，你怎麼不在家？推著輪椅出門多不方便啊，要不要我去接你？”

沈明洲的語氣溫柔極了，愛意幾乎要從聽筒裏溢出來。

可我隻覺得寒心。

原來愛，是可以演出來的。

見我沒有說話，沈明洲的聲音有些慌亂：“老婆，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我深吸了一口氣，輕聲道：“沒事，我有些無聊，出來逛逛。”

其實，我今天本來是想來接沈明洲下班，給他一個驚喜的。

卻沒想到他給了我更大的驚喜。

沈明洲大約是聽出了我的鼻音，語氣立刻變的十分緊張：“你哭了？誰欺負你了？你在哪裏，我現在就來找你！”

指甲嵌入掌心，我努力克製著心裏翻湧的酸澀與恨意：“我沒事，剛才看了個電影，女主被他她深愛的老公陷害，成了瞎子，可她還不知道真相，還一直傻傻地愛著他......”

沈明洲聲音一頓，有些不自然地打斷我，

“沒事就好，我去接你吧，少看那些亂七八糟的電影。”

我拒絕道：“不用，我已經打車了，很快就到家。”

2

我到家的時候，客廳已經彌漫著飯菜的香味。

沈明洲正在廚房忙活著，聽見玄關門響，他立即從廚房走出來，幫我推著輪椅：“老婆，你回來了，我做了你最喜歡吃的糖醋排骨！”

我抬起頭，看著他的臉。

沈明洲的表情帶著明顯的討好，像個在和主人搖尾巴的大金毛。

以前，我肯定會拉下他的衣領給他一個吻，可今天，我隻覺得惡心。

“老婆？”

沈明洲沒有得到回應，有些疑惑地看向我。

雖然已經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但是在和他對視的這一刻，我依舊忍不住發抖。

沈明洲看我抖了一下，立刻摸上我的手。

他溫暖的手指觸及我冰涼的指尖，先是一愣，隨即起身拿了客廳沙發的毛毯披在我身上。

“手怎麼這麼冷？著涼就不好了。”

然後體貼地將我推到餐桌邊。

他俯身在我額前落下一吻：“老婆等我一分鐘，我去端菜。”

我勉強擠出一個笑。

西紅柿炒蛋，糖醋排骨，燉牛腩，小青菜和紫菜蛋花湯。

是我平日裏最喜歡的幾道菜。

沈明洲的廚藝特別好，我們結婚這五年，他一直包攬著做飯和所有家務。

他笑著把飯端到我麵前，“我老婆貌若天仙，合該十指不沾陽春水，這些臟活累活都讓我來就行。”

見我發呆，沈明洲夾了一塊排骨到我碗裏：“快趁熱吃。”

我點點頭，將排骨放入口中。

以前喜歡的味道，如今味同嚼蠟。

晚飯後，趁著沈明洲洗澡，我第一次拿起了他的手機。

五年，本著夫妻間的信任，我從來沒有查過沈明洲的手機。

可我的信任算什麼？

我自嘲一笑，劃開手機屏幕。

六位密碼。

我想了想，百度了一下林嘉嘉的生日。

輸入，順利開鎖。

看見解鎖的那一瞬間，我的心徹底沉入穀底。

我打開相冊，裏麵都是一些工作日常相關。

我留了個心眼，找到了隱藏相冊。

這一次，相冊裏滿滿當當全部都是林嘉嘉的照片。

無數張舞台圖，後台花絮。

而且看起來都不像網圖。

我查看照片拍攝時間，發現全都是沈明洲騙我說去外地出差的日子。

原來不是出差，而是去世界各地看林嘉嘉的演出。

不止如此，他還存了不少林嘉嘉和魏禮的照片。

每一張，都特意把魏禮的部分裁掉。

我麻木地打開備忘錄，毫不意外的，裏麵密密麻麻地寫著他的愛而不得。

字字句句都是他對林嘉嘉那無法宣之於口的愛意。

至於我，隻字未提。

聽著浴室的花灑關閉，我退出備忘錄，清了後台，將手機重新上鎖放回它該在的位置。

做完這一切，我覺得臉上有點涼。

伸手一摸，是已經半幹的眼淚。

沈明洲出來時，我已經背對著他躺下。

他鑽進被窩裏，伸手環住我的腰，在我耳邊輕啄了一下：“小雪......”

我知道他想要什麼。

不愛我，也不影響他想和我睡覺。

這就是男人。

我忍住惡心，低低地說了一句：“我今天身體不舒服......”

他的手頓了頓，輕聲道：“那睡吧。”

我一夜無眠。

3

第二天一早，沈明洲在廚房做早餐。

我打電話預約了證件注銷。

證件注銷需要三天，用這三天，處理掉這段爛掉的感情，再合適不過了。

三天後，我會徹底消失在他的生活中。

“好的，您的證件注銷已經預約成功，還有什麼可以幫您的嗎？”

沈明洲端著三明治出來時，我已經預約完了，他看我正在打電話，隨口問了句：“你在幹什麼？什麼證件？”

我淡定地掛了電話，指了指裝著假肢的右腿：“哦，我駕照到期了，反正也用不上了，就預約了注銷。”

聽見我的話，沈明洲眼底閃過一抹愧疚，但很快消失。

他走到我身邊對我說：“老婆，別難過，我會是你一輩子的司機，你想去哪裏我都可以開車送你。”

我微笑著點點頭：“有你真好。”

吃完早飯，收拾好碗筷，沈明洲出發去醫院上班。

臨走時，他對我說：“老婆，三天後的晚上我安排了燭光晚餐，慶祝我們五周年結婚紀念日，到時候下了班我來接你。”

深情款款，一如從前。

眼見著他的吻要落在我唇上，我下意識偏開頭，故意開口：“怎麼回事，老夫老妻了還這麼肉麻。”

沈明洲眼底飛快地閃過一抹憐憫，溫聲到：“當然是因為，我愛你。”

我心下一片冰冷，麵上卻仍舊敷衍：“我知道。快去上班吧，別遲到了。”

等他一走，我就推著輪椅出了門。

注銷證件的流程很快，辦完我就去了閨蜜宋妍任職的律師事務所。

聽完我的來意，宋妍瞪大了眼睛：“你要離婚？為什麼？沈明洲不是出了名的寵你嗎？”

我苦笑：“如果他對我好，是因為廢了我的腿呢？”

宋妍臉色一白：“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將昨日聽見的真相原原本本告訴了宋妍，她一張俏臉仿佛凍了冰，眼圈通紅：“渣男賤女，一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你盡管開口！”

我伸手抱住她：“謝謝你。”

去醫院的路上，我刷到了一條最新消息。

“天才芭蕾舞演員林嘉嘉已回國”

我點進去，發現林嘉嘉今晚在本市的大劇院裏有演出。

我忍不住嘲諷一笑。

沈明洲今晚大概又要找借口去看演出了。

在醫院，我借著沈明洲妻子的身份，順利在醫院拿到了五年前的入院檔案，和當時120來車禍現場急救的現場檔案。

離開時，我聽見小護士們正在議論什麼，從她們的議論中，我聽見了沈明洲的名字。

“她好漂亮啊，看著好有氣質！”

“是沈醫生的老婆吧？”

“聽說沈醫生可寵老婆了，你看他看老婆的眼神，滿滿的全是愛意。”

順著她們的視線，我看見了林嘉嘉。

4

她穿著緊身連衣裙，長發精致地盤在腦後，正靠在沈明洲的辦公桌旁邊。

兩人相談甚歡，一向冷靜自持的沈明洲已然紅了臉，看向林嘉嘉的眼神裏全是深沉隱忍的愛。

我推著輪椅靠近了幾步。

聽見沈明洲問：“你過得怎麼樣？他對你好嗎？”

林嘉嘉點了點頭：“他對我很好。”

沈明洲臉上閃過一抹落寞：“那就好......”

我心裏一陣惡心，正準備離開，冒冒失失的護士卻撞到了我的輪椅。

“不好意思！”

在護士的連連道歉聲中，林嘉嘉抬起頭看見了我。

“白雪？真的是你啊，你來找沈醫生嗎？”

沈明洲臉上有些許心虛：“小雪，你怎麼來了？林小姐是腳踝有舊傷，來找我看病的，你別誤會。”

我大度地點頭，從包裏拿出一把鑰匙遞給沈明洲：“放心，我沒誤會。你的鑰匙沒帶，我隻是給你送來。”

林嘉嘉踩著高跟鞋走到我麵前：“好久不見了，從你出事開始，有五年了吧？”

她居高臨下的看著我，視線從我的臉轉向我的腿。

“真......可憐啊。”

她用隻有我和她能聽見的音量開口，

“白雪，當廢人的感覺如何？”

“敢和我搶，就得付出代價。”

我不想和她多說，可她卻不依不饒：“白雪，我晚上有個演出，你也來看看吧？變成殘廢不能自己跳舞，你還可以好好當個觀眾給我鼓掌啊。”

她抓著我的手不肯放，我掙脫不開，餘光瞥見林嘉嘉看向了前方。

心中頓時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

果然，我剛準備喊沈明洲，就見她忽然狠狠摔在一邊。

“白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惹怒你的......”

林嘉嘉滿臉的委屈。

沈明洲一個箭步衝上來，把林嘉嘉抱進懷裏：“你沒事吧？”

隨後怒目圓睜瞪著我：“白雪，你怎麼這麼惡毒？嘉嘉晚上還有演出，你這一推萬一傷到腿怎麼辦！你知不知道芭蕾舞演員的腿多麼重要！”

芭蕾舞演員的腿有多重要？

我隻覺得渾身血液都變得冰涼。

她的腿是腿，我的就不是嗎？！

“我沒有推她。”

我掙紮著站起來試圖解釋。

林嘉嘉泫然欲泣：“都是我的錯，是我剛才邀請白雪來看我的演出，可能是刺激到她了......”

沈明洲擰著眉頭看了我一眼：“你......太讓我失望了。”

“我真的沒有！”我下意識拉住沈明洲的袖子，他卻一把將我甩開。

我猝不及防摔倒在地，右腿的假肢摔了出去。

“啊......好可怕！”

“她右腿是假肢！怪不得坐輪椅！”

“長這麼漂亮可惜是個殘廢，還是個惡毒的殘廢......”

圍觀群眾對我指指點點，沈明洲充耳不聞。

他將林嘉嘉打橫抱起，放在診室的床上，仔細為她檢查著是否有傷。

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我。

我被晾在診室外，心裏苦澀極了，掙紮著想要自己爬起來。

最後還是路過的護士，將我扶起，為我重新戴上假肢。

你看，他不演了。

支撐了我五年的愛在這一瞬間，分崩離析。

5

回到家，我立刻開始收拾東西。

我把這五年來所有我和沈明洲的回憶，全部收在了箱子裏，打包扔進了垃圾站。

掛在客廳正中的婚紗照被我摘了下來，剪成了碎片。

直到傍晚，我收到了沈明洲發來的消息。

“小雪，白天是我不對，對不起。但是我今晚加班不能陪你吃飯了。等明晚補給你。”

加班？

我冷冷一笑。

是去看林嘉嘉演出了吧？

我沒有回複，而是簽好了離婚協議。

我拿出從醫院複印來的幾份文件，每一份都清清楚楚寫著五年前我被送來醫院時，我的右腿隻是骨折，及時醫治甚至連後遺症都不會留下。

更不需要截肢。

我把這幾份文件的複印件和離婚協議一起寄到了沈明洲的醫院。

拖著行李離開這個住了五年的家時，我沒有半分留戀。

等我飛抵大洋彼岸時，收到了確認證件已經注銷完畢的提醒。

沈明洲的辦公室裏。

看了演出又參加了慶功宴的他一夜未歸，等回家要和白雪好好解釋。

今天就是他們結婚五周年紀念日了，他已經提前定好了餐廳買好了禮物。

沈明洲想，白雪那麼好哄，等晚上好好和她道個歉，她肯定不會生氣的。

思緒被敲門聲打斷，護士送進來一個快遞來的文件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