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文裏裏外外忙了一夜。
幾乎全城大夫都被找來,又誰都查不出緣由。
“會不會跟胭脂有關係?”
蘇瑩揚起下巴點了點我。
“拿出來。”
那盒我拚命撈回來的胭脂,又被他掏出來。
大夫仔細聞了聞,剛想搖頭,看看沈昭文陰沉的臉色,急忙改口道:
“對對對,應該就是這胭脂年長日久有了毒性,害夫人腹痛的。我開一副藥,吃幾天排排毒,也就沒事了。”
寫好方子後,大夫急急跑出屋去。
沈昭文走到我身前,舉腿用力一踢,正中我的小腹。
我連連後退幾步半跪在地上,痛的額頭都冒出冷汗。
再看蘇瑩嘴角,揚著得意的笑。
或許她的腹痛根本就是裝的,偏偏沈昭文相信,而我這個罪人無論怎麼做,也都是錯的。
“果然是害人的東西。”
這回他把胭脂盒扔進火堆裏。
熊熊火焰吞噬著屬於我的過去,也灼燒著我的心。
“好幾天了,爹娘的遺體在哪?”
“你答應過隻要我好好配合,就會安葬他們的。”
沈昭文命人取來兩個木匣,打開後,裏麵全是白色的粉末。
“這是......”
我隱約猜到,又不敢相信。
他卻毫不在意地伸手進去來回翻攪,還時不時揚到空中。
“自然是——骨灰了,我全家被殺都不知葬在哪裏,他們怎配有墓,享人祭奠?”
“不——”
我急忙抓住木匣,死死拉住他的手,不讓他再去打擾爹娘。
可他雙手一鬆,木匣掉到地上,白灰撒了一地。
“幫幫我,快幫幫我!”
不知什麼時候,蘇瑩打開窗戶。
初春的冷風吹進來,白灰紛紛揚揚飄起,繞過我的臉。
我想伸手去抓,卻隻能抓到一片虛空。
“女兒......不孝......”
我氣血攻心暈了過去
醒轉時,沈昭文正躺在我的身邊。
他眉頭緊皺,雙手握拳放在胸前,青筋暴起。
仔細聽他嘴裏,還在呼喚著:
“爹,娘,弟弟,妹妹......你們不要死,你們在哪......”
想來噩夢伴著他整整十年,竟是一夜也沒有停過。
忽地,他雙目圓睜,按住我的頭狠狠吻過來。
糾纏中,他的牙咬破我的上唇,血腥味在我們之間蔓延。
“知道有多痛了吧?”
“若不是想你們也身受這鑽心之痛,我早就撐不過這十年了!”
我抬手撫過他的眉心。
他一把攥住我的手,惡狠狠地逼問:“做什麼?”
“如果殺了我,能讓你從此眉頭舒展,忘了那些恨,你就動手吧。”
噌地一聲,他拔下掛在牆上的劍,抵住我的喉嚨:
“你以為我不敢嗎?”
我將脖子向前一送,在血絲滲出前,他已慌忙把劍收回,落荒而逃。
也許,我們隻能不死不休。
我赤著腳走到院子,望著滿天星光,不知不覺又到了池塘邊。
若是就此死了,還能不能見到爹娘?
他們沒有墓葬,能順利轉世投胎嗎?
“爹,娘,女兒想你們了。”
半條腿剛伸進去,管家慌慌張張跑過來,遞給我一封家信。
發配西疆的弟弟遭遇瘟疫,生死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