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了躲避皇帝賜婚,隨意挑選了個夫君盡快完婚。
都城裏的人都說裴家公子裴潯,是個活不長,一步咳,兩步暈,三步倒的人。
身體弱到不行,我都已經做好一嫁進裴府就守活寡的準備了。
沒想到,這一切都他的局。
01
直到坐在花轎上,我還有些發懵。
太子選妃在即,崔家一脈隻有我這麼個女娃,我不願入宮,最好的辦法就是盡快找個如意郎君嫁了。
但誰敢在這個緊要關頭求娶崔氏女,這不是擺明著和皇家作對。
據說裴家有位病入膏肓的,走兩步就得咳一聲的公子。
世家們都不願嫁女過去,生怕還沒兩天就給他活活守寡。
我們兩家一拍即合。
正好,他需要門當戶對的世家女嫁與他,給他衝喜。
我需要盡快找個郎君嫁了,避避風頭。
不過現在如不如意不重要,皇宮可是個吃人不眨眼的地方。
跟入宮相比,我寧願守活寡。
喜娘扶著我的手緩緩下轎。
公婆已在外等候多時。
按理來說,應是我的夫君來迎接我,但他的身體實在是太弱了,門口站一會兒怕都得昏倒。
雖然時間緊迫,但是裴家給足了我臉麵,光是聘禮就有幾十台,身上的嫁衣也是請全都城最好的繡娘縫製的。
嗩呐的樂聲吵得我頭疼。
紅蓋頭擋住了我大部分視線,我隻能小心翼翼地走。
「咳、咳。」
還沒入正堂,我就聽到了裴家公子的咳嗽聲。
看來真是病得不輕啊。
喜娘將紅綢的另一端交給了他。
我低著頭,借著蓋頭露出的一角打量他。
幸好不是腰如巨桶的公子哥。
可惜,沒看到臉,若是長的不錯,我也就認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
話還沒說完,我就聽到砰的一聲。
隨即而來的就是嘈雜的聲音,「裴公子昏倒了!」
「禮成,禮成!快扶新人回去休息。」
我一頓。
我知曉他體弱,但沒想到這麼弱啊!
看來傳言還是保守了點,這哪是病入膏肓啊。
分明是人已經躺在棺材裏,隻差把棺材板蓋住了!
02
裴潯病成那樣,洞房花燭夜自然是我一個人過的。
這也省了我不少事,畢竟我們之間沒有感情。
當一對相敬如賓的小夫妻也不錯,前提是他別死的太早,那我就成寡婦了。
賓客散去,裴府冷清了不少。
新媳婦要給公婆敬茶,我穿戴完畢,小翠告訴我裴潯已經在房門外等著了。
從昨日到現在,我還沒見過他。
我把房門拉開,一愣。
沒想到裴潯生的那般好看,都城的少年郎我見得多了,竟沒有一人比得上他。
如果不是他生病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就憑他這張臉,說媒的都要踏破裴府的門檻了。
見我久久沒有動作,裴潯勾唇笑笑。
「看呆了?」
到也沒有,我隻是在疑惑。
明明昨日還是走兩步就咳一聲,站一會兒就昏倒的人。
現在看著,怎麼比我還有精氣神。
見他身形晃晃,我慌忙上前扶住他,生怕他倒在我的麵前。
裴潯很快站直,眼裏的笑意還未散去,此刻卻摻了點吊兒郎當。
「昨日嚇到你了吧。」
「今日我是不會昏倒的。」
我才不信呢,這一看就是他為了臉麵捏造出來的說辭。
阿娘千叮嚀萬囑咐,告訴我嫁了人就該收斂一點。
我強忍著對他翻白眼的衝動,鬆開扶著他的手。
「你真沒事啊。」
可能是我滿臉懷疑的神情刺激到他。
裴潯讓人取來一把劍,說要舞給我看。
就他?還舞劍?別等會連劍都提不起來。
「別,我不想嫁進來第一天就守寡。」
此話一出,我就後悔了,心裏盤算著現在從哪條小道跑路比較合適。
裴潯噗嗤一笑,「放心吧,不會讓你守寡的。」
03
我現在覺得裴家人都有點問題。
就因為我說了一句無聊。
裴潯就說著要帶我出來玩。
據我這幾天的觀察,裴潯這病時好時壞的,尤其在人多的時候,咳的更厲害。
但是現在街上人這麼多,我們出門,公婆也不讓帶個郎中。
他們不怕裴潯半路掛了嗎?!
反正我是挺怕的。
我跟在他後邊,歎了口氣。
哪知裴潯突然停下腳步,從攤子上拿了個臉譜麵具掛在臉上。
他猛地一轉身,著實把我嚇了一大跳。
我下意識一巴掌拍過去,順帶一罵,「你有病啊!」
等意識到對麵是個病弱的人,已經收不住了。
裴潯伸手把我攔住,避免我這巴掌出現在他臉上。
我自小跟著阿兄習武,力氣比一般閨閣女子大不少。
他居然能擋住我的巴掌?
我一時茫然。
裴潯好像一個惡作劇得逞的小孩,哈哈大笑起來。
他把麵具放在手中把玩,「這才對嘛,我看你端著好幾天,你不累,我都替你累。」
阿爹阿娘一直想把我培養成一個正經的大家閨秀。
奈何我從小跟著阿兄混,跟淑女沾邊的事我是一點不幹。
裴潯怎麼知道我一直端著姿態?
難道我出嫁前幾天學的禮儀都白學了嗎。
「讓開!快讓開!」
幾道尖銳的叫聲拉回我的思想。
一匹馬不知怎的,居然失控了。
橫衝直撞地向前衝,眼看著要撞上前麵的一個女娃娃。
我皺了皺眉,暴露就暴露了吧,這賢良淑德我是一天都裝不下去了。
人命重要。
我想要上馬製止住它,哪知身邊的人速度比我更快。
裴潯飛身上馬,拉緊韁繩。
駿馬停在女娃娃身前,隻差一步,她的命就沒了。
女娃的娘親很快把她抱起。
「多謝恩人,多謝恩人!」
我站在原地,猶如雷擊。
這哪有一絲病弱的模樣啊!
他騎在馬背上。
「我發現你好像特別容易發呆啊。」
我硬扯出一抹笑,「身手不錯。」
什麼病弱公子,什麼一步咳,兩步暈,三步倒。
敢情都是裝出來的!
04
因為這事,我氣了好幾天。
沒病就不能早點說嗎,害我白白擔心自己年紀輕輕就要守寡。
我扒著葡萄,百般無聊地看著裴潯射箭。
百發百中,看得我也手癢了。
裴潯向我走來,我隨手扔出個帕子給他擦汗。
「要不要來試試。」
我的臉上是藏不住的欣喜,「要!」
「這弓挺難拉的,要不我給你換......」
我射出的箭將他射在靶子上的箭一分為二,成功堵住了他的嘴。
裴潯抱臂看我,「可以啊,準頭不錯。」
好久不碰這些東西,我一下來了興致。
「我們來比比。」
我和裴潯一人一個靶子。
等著小翠給我拿新弓的時候,我問,
「你為什麼要裝病?」
「裴家不能再出一個將軍了。」
我沉默,現如今,裴家手裏握著的軍權不少。
是軍功,也是催命符。
下一代如果看不到希望,那對其他人就造不成威脅。
「你聽過十幾年前沈家滅門的案子嗎?」
我拉弓的手一頓。
「權勢滔天,是塊人人都想啃的肉骨頭。」
「沈家有一女,沈府滿門被滅時,她不過兩歲吧,若是她能平安成長......」
裴潯射出箭矢,繼續說道,「應該也和你差不多大吧。」
我心一驚,射出的箭偏了幾分。
「你輸了。」
05
上元佳節,我一人在街上晃悠。
裴潯答應了要跟我來看燈會,結果他大早上出了門,到現在連個影子都沒看見。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平時跟裴潯打打鬧鬧的沒什麼感覺。
現在一看街上大家都成雙成對的,我心裏有點小失落,連帶著對燈會都沒什麼興趣。
走到一半,一個做工精巧的燈籠出現在我麵前。
是裴潯。
「做這個燈籠比我想象的要難一點,耽誤了時間。」
裴潯拿著燈籠在我麵前晃晃,我伸手要接,他卻又把燈籠收了回去。
我不明所以。
「拿燈籠前肯定要猜字謎,猜對了我就給你。」
「行,你說。」
「木耳在心上,單人在耳旁」
謎底是......想你。
我的臉蹭一下紅了起來。
我磕磕巴巴地說:「猜、猜不到。」
「不應該啊崔溪月,發揮你聰明的腦袋繼續想想,你不想要這個燈籠嗎?」
他又把燈籠拿到我麵前晃晃。
「哎呀,猜不到!」
「好吧,那我就告訴你謎底吧。」
裴潯剛要開口,我用手捂住他的嘴。
「別說。」
裴潯恍然大悟,淺淺一笑。
「原來是不好意思了啊。」
他俯身在我耳邊,說道,「謎底是,想你。」
06
袒露心意後,我和裴潯整日都黏在一起。
我去哪他跟著去哪。
我坐在桌前寫信,裴潯趴在桌子對麵看著我。
良久,他說:「溪月,我有一樣東西要給你。」
我抬眼看著他。
「什麼。」
他從懷裏拿出來一塊玉佩。
我看著那塊玉佩的樣子,神色一緊。
我攥緊拳頭,音調不由自主地提高。
「你為什麼會有這個!」
裴潯不明所以。
「這是裴家的祖傳玉佩,你在哪見過嗎?」
祖傳......玉佩。
這是裴家的東西!
他繼續說:「家中本來有兩塊的,我和阿娘各一塊,阿娘出過一次遠門,回來就說弄丟了。」
我的聲音中帶了點顫抖,「什麼時候。」
「十幾年前吧,不知道為什麼,小時候的記憶我都不太熟悉。」
他突然笑了,「我的這塊玉佩,是要留給我心愛之人的。」
他鄭重地把玉佩交到我手上。
「這是我爹專門令人打造的,世上絕不會有第三塊。」
一句話打破我所有的希望。
夜裏,裴潯還未回來。
我拿出一個匣子,裏邊放著一塊玉佩。
跟裴潯給我的那塊......一模一樣。
巨大的絕望籠上心頭。
十幾年前沈家滅門之時,我撿走這塊玉佩。
我一直認為這些都是前朝餘孽做的,現如今聖上早已把他們都處理幹淨了。
沒想到,跟裴夫人也有關。
「裴家,為何偏偏是裴家。」
我咬緊下唇,嘴裏滿是血腥味。
阿娘在未出閣時與她便是好友,最親近的人,反而是把最鋒利的刀。
這些日子,我竟一直對著仇人喊娘!
當年,崔夫人見我可憐把我帶了回去,又給了我一個家。
他們把我當親生女兒看待。
可我本不姓崔,我姓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