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修行出了茬子,我意外重傷跌落崖底,是太後救了我。
心善的她不惜重金尋醫,幫我修補了破碎的筋脈。
我感恩她,答應幫她解決親生兒子先天的體弱多病,並輔佐他登上皇位。
傀儡身便是我的法子,我專門為蕭承燁打造,替他承擔天殘。
蕭承燁以為奪位時他是天命所歸,總能化險為夷,卻不知是我用無數的傀儡身為他擋劫。
這十年,我已嘗過無數種死法。
毒殺,溺水,下蠱,暗器......
我雙眼無神地望著雕花梁柱上垂落的蛛網:“這些年傀儡身消耗太多,材料不夠,隻能勉強打造出這最後一具。”
太後枯槁的手指輕撫過我的發絲,唇瓣顫抖:
“本以為後來你二人喜結良緣,也算是抵過哀家用恩情捆綁你的錯,卻沒想到會這般折磨你。”
我扯動嘴角想笑,卻震碎了半邊下頜:
“您別擔心,待傀儡身死後,我便能重回本體,傷痛於我無礙。”
“隻可惜天殘之命會回到陛下身上,您多注意,再病倒,恐危及性命。”
言畢,我在驟然加劇的崩裂聲中輕笑。
傀儡身碎裂的聲音,像極了那年上元夜,蕭承燁在萬千孔明燈下咬碎我唇間桂花糖的響動。
那也是我最後與他恩愛的一年。
那一年,他遭遇來自異域的刺殺,倒數第二具傀儡身作廢。
最後一具傀儡身被勉強打造出來,但我的靈體和傀儡體無法很好融合,能蕭承燁承受天殘已是極限。
我拒絕了他的求歡,而每次親吻時,他總會抱怨我渾身像一塊寒冰。
從那時候開始,他便慢慢地不再來鳳儀宮了。
太後猛地揮手,翡翠珠子砸在一旁柱子上迸出火星:
“傳哀家懿旨!皇帝若還認哀家這個母親,就立刻滾來見皇後最後一麵!”
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蕭承燁掀簾而入,明黃龍袍上還沾著柳如眉身中的熏香。
他居高臨下睨著蜷縮在血泊中的我,唇角譏誚:
“真有能耐啊,居然能蠱惑住太後這般逼迫我。”
“滿意了嗎,如眉撒嬌讓我留下我都拒絕了。”
太後氣急,一個箭步上前想要伸手打他。
我癱軟在地上,情急之下隻能用牙齒咬住了她的衣擺:
“母後,罷了。”
蕭承燁嗤笑出聲,鎏金護甲刮過籠柱,發出刺耳聲響:
“裝得倒像,果然如眉兒所說,一直隱藏在後宮仗勢欺人的人就是你!”
“可惜實際上半分如眉的溫柔小意都沒有。”
我仰頭看他譏諷的眉眼,恍惚想起十年前他替我簪花時,滿眼的笑意。
“陛下,”我咽下喉間腥甜,“將死之人不會說謊,貓發狂傷人以及後宮的亂子,皆非我所為。”
他忽然抬腳碾住我殘破的裙裾,繡鞋金線深深勒進傷口:
“你以為朕會信?如眉臉上的疤還在滲血!”
太後佛珠砸在他腳邊:"逆子!阿鳶為你折了九條命,你竟要她死!"
“九條命?"蕭承燁像是聽到什麼笑話,靴底重重碾過我膝骨,“果真是妖女,竟能哄騙母後說出如此戲言!”
碎骨聲混著我的悶哼響起,我抬頭凝望他,血淚滑落。
蕭承燁嫌惡地退開半步:“瞧瞧,一痛就演不好了。”
柳如眉的軟轎恰在此時停在殿外,嬌泣聲裹著風雪飄進來:“陛下,臣妾傷口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