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一隻竹妖。

人妖殊途，樓河卻願意在捉妖盛行的京城保下我，甚至娶我為妻。

我以為樓河是世上最值得我信任的人。

卻在我得知懷孕的消息興衝衝跑去找他的時候，聽見他和府中女管家陸微微的話。

“阿河，辛苦你了，為了我的病，要忍著惡心和一隻妖怪上床。”

樓河的聲音溫柔得不像話，“沒關係，為了你，我什麼都可以做。”

“等到她懷孕，我們就剖出她的孩子做藥引，再將她遍體敲碎，熬煮七七四十九天成藥，一定可以保你平安無恙。至於妖丹，獻給聖上，必然有助於我仕途。”

陸微微有意無意地往窗外瞥了一眼我，勾著樓河的脖子坐進他懷裏。

“一隻妖罷了，居然也妄想和人一樣，下賤。”

“阿河，若是她提前知道了這消息，報複樓府怎麼辦？”

樓河嗤笑了一聲，“一個軟弱無力依靠情愛的妖怪罷了，連當初她全族被滅都無能為力，如今我要殺了她，不也是好心送她和家人團圓？”

“更何況，你真以為我放心留一隻妖在府中？”

他掀起袖子，露出一串瑪瑙串，和我右手上的是一對。

他送給我時，說的是珠聯璧合，心意相通。

“這珠子上是護國寺大師下的咒，她的珠子已經取不下來了，我每捏碎一顆，她就斷一簇經脈。”

我渾身無力地跪在地上，手顫抖著去摸腕上的珠子。他送我的我根本舍不得摘，卻沒想到現在和嵌在手臂上一樣，紋絲不動。

我發了瘋地去扣珠子，大顆大顆的眼淚落下，可我根本不敢發出聲音。

七年前我全族被滅，樓河救了倉皇逃跑的我。

我怕人，最初一看見靠近的人就攻擊。

樓河遍體鱗傷，但還是日日來給我換藥，給我送衣食。

我逐漸向他敞開心扉，哪怕全天下的人都恨妖，樓河也不會傷害我。

我違背妖族誓言，愛上了樓河，違背天道，為他懷孕。

但這一切都隻是他為了救自己心上人的工具。

我逃命般跑回自己的院子，撲倒在床前，我喘著氣，從床底掏出一副星盤。

這是我唯一沒有告訴樓河的東西。

我咬著牙刺破手指，將血滴到星盤上，軌道運轉，星盤閃爍，我喃喃自語。

“除妖師殺我全族，負心人以我為器，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十日後七星連珠，我以永墮地獄不得超生為誓，求降天罰，斬盡世人。”

門突然被打開，我嚇得一個哆嗦，猛地把星盤塞回去。

樓河寬大的手摸了摸我的頭。

“躲在這兒哭什麼，誰欺負你？”

我定定地看著他。他笑著抱住我。

“誰欺負你和我說，我打死他。”

我紅著眼睛說不出話。卻聽見他下一句無意地試探。

“聽侍女說你這兩天胃口不好，就愛吃酸的，不會是懷孕了吧？”

我指甲狠狠攥進手心，啞著嗓子開口。

“夫君，你想要和我有一個孩子嗎？你會喜歡這個孩子，把他好好養大嗎？”

他拍了拍我的背，眼裏的深情似乎要溢出來。

“說什麼呢，我當然想要你的孩子。”

想要我的孩子，但不說會不會好好養大。如果是以前，我就傻乎乎地信了。

侍女站在門口，“大人，夫人，府醫叫來了。”

樓河眼裏笑意更盛，一把拽起軟著腿的我，不由分說把我拉到外室按在椅子上。

“來吧，我們讓府醫瞧瞧。”

陸微微也跟來了，陰沉沉的目光上下打量我，我不自覺地打了個寒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