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當日,身為丞相嫡女的我被貶為妾,淪為全城的笑柄。
而本是勾欄舞姬的妹妹,卻取代我成為太傅正妻,風光無限。
不料,大婚夜,滿身吻痕的胞妹突然中毒。
她狂扇自己耳光,哭著跟我求饒。
「正妻之位我不要了,求姐姐別殺我。」
曾許諾非我不娶的太傅夫君死死掐著我的我脖子,逼我交出解藥。
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醫官,一臉冷漠地喂我服下劇毒,讓我成為藥人替妹妹解毒。
就連一向疼愛我的爹娘,也為了替妹妹報仇,親手打斷我雙腿。
他們對我的辯解視而不見,甚至殺死了我最親近的丫鬟。
「你毒害嬌嬌,本來該將你亂棍打死,現在留你一條賤命,還不趕緊跪謝嬌嬌!」
那天,我不吵不鬧,溫順擔下了一切罪行。
可後來,我真的消失後,他們卻全都後悔了。
1.
「青璃,嬌嬌才是我們真正的女兒,你隻不過是個被抱錯的孤女。」
“太傅正妻的位置本來就該是嬌嬌的,但你和蕭策安畢竟有過婚約,你就一起嫁過去當個妾吧,平時也好多照顧著點嬌嬌。”
一頂小轎搖搖晃晃的從側門抬進。
臨出嫁前,爹娘苦口婆心的勸誡還在耳邊。
我心口痛的幾乎不能呼吸,卻隻能攥著掌心,死死忍耐。
我本是丞相府千嬌百寵的貴女。
可半年前,一個勾欄舞姬忽然暈倒在我轎子前。
出於心善,我將她帶回府托人仔細照料。
可沒想到,她醒來,就拿出一塊玉佩,堅稱自己才是相府的真千金。
而我,隻不過是下人的孩子。
是當年接生婆心生歹念,想要讓自己的孩子過上好日子,這才偷偷調換了我和她。
她說的有理有據,爹娘本是不信的,可直到,滴血驗親時,她的血液和爹娘的血液完美融合在了一起。
那晚,爹娘和她抱頭痛哭。
我雖然沒有被趕出去,但也從相府千嬌百寵的千金大小姐,一夜間淪落成了沈嬌嬌的陪襯。
爹娘的寵愛不在,就連成婚。
我也硬是從蕭太傅的正妻,被貶為了賤妾。
我苦笑一聲,回頭看到小翠正忙裏忙外的替我收拾屋子。
見我回頭,小翠連忙安慰我:“小姐你別難過,在奴婢心裏,您永遠都是奴婢唯一的主子。”
自從真千金沈嬌嬌回來後,人人都在背後指著我罵賤婢。
唯有小翠,對我始終如一。
她遞給我一杯熱乎乎的茶水。
餓了整整一天的肚子,因為這杯茶變得溫暖。
我拉著小翠的手,聽著門外熱鬧喜慶的聲音,眼淚怎麼都止不住。
小翠正想安慰我,大門忽然被一腳踹開。
下一秒,蕭策安猩紅的眸子出現在我麵前。
他死死揪著我的衣領,目呲欲裂:“毒婦!你就這麼心腸歹毒,你以為你給嬌嬌下毒我就會多看你一眼?”
“我警告你,趕緊把解藥拿出來,否則,我讓你給嬌嬌陪葬!”
他狠狠一腳將我踹飛出去。
我的腰撞在桌角,一瞬間痛的失聲。
蕭策安卻仍舊覺得不解氣一般,死死揪著我的頭發,一路將我拖拽到沈嬌嬌住的正院。
頭皮幾乎被掀開,身體與地麵摩擦,拖拽出了無數條傷口。
我連喊痛的力氣都沒有,就被蕭策安按著腦袋,狠狠磕到了地上。
鮮血模糊視線,耳邊卻清晰傳來沈嬌嬌的哭喊。
「姐姐,我不當蕭哥哥的正妻了,你要什麼我都給你,我隻不過是想好好活著,你快把解藥給我吧,我給你道歉,算我求你了......」
她撲通一聲跪倒在我麵前,一下下朝我磕頭。
似乎還嫌不夠,她抬手一巴掌接著一巴掌甩在自己嬌嫩的臉上,哭的梨花帶雨。
「對不起姐姐,我不該回來,我不該搶走屬於姐姐的寵愛,姐姐隻要願意把解藥給我,我現在就走,以後絕對不搶姐姐的東西......」
伴隨著她的哭聲,蕭策安心疼地連忙把她摟進懷裏,望向我的目光,恨不得將我碎屍萬段。
可是......
「我沒有下毒。」
我蒼白而又徒勞的搖頭,慌亂的想要抓住蕭策安的衣擺解釋。
「我整整一天都待在屋裏沒有走動,不信你們可以問小翠......」
可迎接我的,是蕭策安狠狠的一腳。
我的身體被踹的倒飛出去。
喉嚨裏一片腥甜。
恍惚間,我好像看到了爹娘,和匆忙提著藥箱的竹馬裴淵。
見到他們,沈嬌嬌哭得更慘。
我恍然大悟,沈嬌嬌這是想要把臟水往我身上潑,想讓所有人都以為是我在迫害她。
顧不得摔疼的身子,我慌亂地爬到爹娘的腳邊,哭著哀求。
「爹娘,我沒有離開過婚房,我沒有害她......」
話音剛落,一個丫鬟哆哆嗦嗦地跪了下來,滿臉驚恐卻又言辭鑿鑿地指認我。
「夫人,她在撒謊!奴婢親眼看見她的婢女偷偷往夫人的茶水裏下藥,那動作鬼鬼祟祟的,肯定沒安好心!」
緊接著,府裏德高望重的容嬤嬤也朝著蕭策安他們所在的方向恭敬地跪下,語氣嚴肅而憤恨。
「沒錯,老奴也可以作證!」
「這賤妾尚未入府,便這般膽大包天,竟敢生出害人之心。」
「起初,老奴雖有所懷疑,但念在尚未有確鑿證據,便未曾聲張。」
「如今看來,是老奴小看了她的狠毒!」
「是老奴疏忽,未能第一時間告知主子,老奴願意領受任何責罰。」
蕭策安眉頭緊皺,尚未開口,而一向疼愛我的爹娘卻瞬間被怒火衝昏了頭腦。
2.
我爹猛地抽起小廝手中的棍棒,眼中滿是憎惡,朝著我狠狠地掄了過來。
「你這個養不熟的白眼狼!早知如此,我就該在嬌嬌回來後把你趕出去!」
「你這個本該千人騎萬人壓的下賤貨,怎麼敢傷害我的嬌嬌!」
棍棒帶著破空的風聲,一下下狠狠抽打在我身上。
我痛的大腦幾乎炸開,哀求的爬向我娘。
可我娘早已淚流滿麵。
她眼神中的憤怒和痛苦交織在一起。
然後嘶吼著衝上前,雙手用力地撕扯著我那本就顯得有些劣質的婚服。
「不要臉的賤種,我今天就要打死你,為我的親生女兒報仇!」
婚服在她的拉扯下,發出「嘶啦」的聲響,大片雪白的肌膚暴露在眾人眼前。
我尖叫一聲,拚命用雙手捂住身體,想要維持住自己的最後一絲尊嚴。
可迎接我的卻是越來越密集的毆打。
我娘撕扯著我的頭發,把我的臉一下下往地上撞。
「我們對你還不夠好嗎?你為什麼要這麼害我們的親生女兒?」
鮮血流了滿臉,眼睛一片血肉模糊。
我徒勞的向前方伸手,懷抱著最後一絲期待呼喊裴淵的名字。
「裴哥哥,我們一起長大,你最了解我,我不會做這種事情的,求你......」
鮮血蜿蜒成了一條小溪。
我已經沒有力氣躲避鋪天蓋地朝我砸下來的棍子了。
我拚命的往前爬。
可下一秒,黑色的長靴重重踩在我的手指上。
裴淵像溫和的臉變得扭曲。
像是不解氣一樣,他的腳在我手上死死碾壓,聲音中摻雜著無盡的憤怒和嘲諷。
「沈青璃,真沒想到你這麼蛇蠍心腸,竟給嬌嬌下如此致命的毒藥!」
沈嬌嬌縮在蕭策安懷裏,哭得我見猶憐:「姐姐,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隻是想好好活下去,我有什麼錯!」
伴隨著她的控訴,我的臉又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大腦的中一片嗡鳴,眼前也陣陣發黑。
所有人都不信我。
裴淵更是目光涼薄的死死盯著我,大手一揮,聲音冰冷而殘酷。
「把她拖下去!」
「既然她敢下毒害人,那就讓她也嘗嘗被毒害的滋味。」
「在她願意交出解藥之前,讓人每天都喂她一顆毒丸,我要讓她生不如死,親自嘗一嘗嬌嬌受過的苦!」
可我根本沒有下過毒。
又哪裏來的解藥?
我絕望的盯著眼前這個曾信誓旦旦要守護我一生的竹馬裴淵,眼淚混著鮮血流了滿臉。
「你明明最知道我的為人,為什麼連你都不相信我,明明這一切都是沈嬌嬌自導自演的…」
巨大的痛苦幾乎要把我的心臟撐破。
我滿嘴鮮血的一遍遍求饒,可換來的卻是爹娘更加瘋狂的打罵。
「嬌嬌如果出了一點事情,我一定要讓你千百倍的奉還!」
突然,我爹盯著我的雙腿,目光陰森到了極點。
「都是我教子無方!」
「今天她敢下毒害人,明天就敢報複我們一家人,來人,拿家法!我現在就要把她的手腳都打斷,看她以後還敢不敢害人!」
機靈的下人很快拿來了一條滿是倒刺的長鞭。
我爹將鞭子攥在手裏,舞的虎虎生風。
我以前見過族裏的長輩用這條鞭子教訓犯了錯的後輩。
哪怕收了力氣,輕輕一鞭子下去,那個犯了錯的人依舊被打的血肉模糊,硬是躺在床上養了整整一個月才勉強的下地。
看著我爹竭盡全力揮下來的鞭子,我嚇得什麼都記不得了,隻能拚命的,一遍又一遍的求饒。
甚至。
我哀求的望向他們。
「我沒有下毒,但是不是隻要我承認,你們就可以放過我?」
我爬向曾經最疼愛我的娘親,聲嘶力竭的哭喊。
「我不當丞相府的千金了,我現在就走,把沈嬌嬌想要的一切都給他,我什麼都不要了!求你們......」
可哪怕我再怎麼祈求,那根帶著無數倒刺的鞭子,還是重重落在了我身上。
那一瞬間,我恍惚以為自己死掉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才從一片漆黑中回神。
整個院子都是從我身上飛下來的碎肉,鮮血不知道流了多少。
我爹卻依舊還在揮舞著鞭子,一下下往我雙腿上抽打。
那一瞬間,我不知哪裏來的力氣。
我想要翻身,親手把自己的雙腿切下來。
好像這樣,不會再痛了。
但我沒有力氣。
我隻能徒勞的,把手伸向唯一一個能阻止這場鬧劇的蕭策安。
「夫…不,太傅,我沒有下毒傷害沈嬌嬌,我沒有…」
破碎的聲音被冷風吹散。
而我伸出去的手也被重重甩開。
我如同一個血人一般倒在地上,喃喃自語的,不隻是說給風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我沒有啊......」
「我沒有害任何人,為什麼你們都不信我......」
這場毆打不知持續了多久。
直到後來,有人拖著我幾乎可以看到森森白骨的雙腿,把我丟到了院子外麵。
我爹聲音冷漠。
「哼,別在這裏臟了嬌嬌的眼!」
「策安,這個賤婢我們會好好教訓的,你就好好照顧嬌嬌吧。」
3.
初冬的夜晚冷的瘮人。
我被扔在冰冷的泥地裏,臉緊緊地貼著那粗糲的砂石,宛如一隻瀕死的野狗。
我娘冷哼了一聲,對著我爹小聲嘀咕。
「打得好!要不是裴淵說還需要她當藥人來救嬌嬌,我真想現在就打死她!然後把她的屍體扔出去喂野狗!」
「娘......」
我輕輕喊了一聲。
思緒渙散的時候,我想到了沈嬌嬌說自己才是真千金那天。
爹娘和她滴血認親。
血液相融的那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身上。
我無法忘記那一瞬間我的窘迫和茫然。
好像披著人皮東躲西藏的老鼠,終於在那一刻露出了它醜陋惡心的灰色皮毛。
爹娘抱著沈嬌嬌痛哭流涕。
我茫然無措的站在旁邊,眼睜睜看著爹娘吩咐人把那碗滴血認親的水倒掉。
鬼使神差的,我追了上去。
然後刺破手指,將自己的血也滴進了碗裏。
血液相溶的那一瞬間,我喜極而泣,想要回去告訴他們,我的血液也能和他們相融,或許,當年娘生下的是雙胎。
可還沒等我開口。
沈嬌嬌就喊著這裏疼,那裏不舒服,硬生生打斷了我所有想說的話。
後來,爹娘對外宣傳我與沈嬌嬌是一母同胎的姐妹。
他們試圖彌補這些年對她的虧欠,對我日漸忽視。
我想說的話,沒有任何機會能說出口。
我眼睜睜看著爹娘對她越來越偏愛,隻能在心裏偷偷安慰自己。
不管她是真千金,我是假千金,還是我和她是一母同袍的妹妹,她都在外麵吃了那麼多苦。
爹娘多偏心她一點是應該的。
可我沒想到,我的忍耐和沉默,等來的是沈嬌嬌一次次對我的陷害。
我吵過鬧過,解釋過。
可除了讓爹娘誤會我本性善嫉惡毒之外,沒有任何用處。
後來,我學會了沉默。
沈嬌嬌對我的陷害也變得越來越少。
我以為她隻是想要爭寵,得到自己想要的之後就會放過我。
直到。
與我訂下婚約的蕭策安與沈嬌嬌生出了情愫,嫌棄我刻板無趣,要來退婚。
爹娘沒有答應。
我以為他們心中始終還有我的一席之地。
隻是沒想到,他們是要我一輩子給沈嬌嬌當牛做馬。
因為從小與我青梅竹馬的裴淵親自把脈,說沈嬌嬌在外麵吃了太多苦,不容易有孕,就算懷了孕,也大概率會難產。
為了能讓沈嬌嬌平安健康。
我們商量將我貶妻為妾。
等我以後懷孕,就把我的孩子抱去給沈嬌嬌養。
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
耳邊,屋子裏蕭策安輕哄沈嬌嬌的溫柔低語卻一聲比一聲清晰。
「我的小嬌嬌,別理那毒婦了,她都那樣害你,你還關心她作甚?」
「現在乖乖睡覺,不然我就不顧你生病親你了。」
「......」
痛到極點的心,原來還能更痛。
痛的人連每次呼吸,都宛如淩遲。
我想到初次與蕭策安在詩會上相遇時的場景。他看向我的目光中滿是欣賞,溫柔的誇讚裏仿佛閃爍著璀璨的星光。
我真以為自己碰到了一生的幸福,還感激上天賜予我如此潔身自好的郎君。
可沒想到。
一切都是鏡花水月。
血淚模糊了我的眼眶。
一襲白袍閃過,鼻尖縈繞著淡淡的草藥苦香。
是裴淵。
他冷眼旁觀著我這淒慘的模樣,眼神裏沒有一絲憐憫,隻有大仇得報後的快意。
還記得小時候,我體弱多病,時常被病痛折磨。
那時的裴淵眼神中滿是憐惜,溫柔地對我說。
他不願看到我如此痛苦,等他長大,便要成為我專屬的醫官,護我一世安康。
可如今時過境遷。
一切都變了。
曾經許給我的承諾,他已經給了別人。
而我在他眼裏,隻不過是個十惡不赦的賤人。
事情的起因是在沈嬌嬌剛被認回來時。
4.
那天,我如往常一樣去他的醫館拿藥,剛一進門,就看到裴淵耳骨微微發紅,正用他那溫涼的指腹,小心翼翼地為赤裸著後背的沈嬌嬌塗抹藥膏。
我當時滿心的震驚和擔憂。
為兩人的名聲著想,我連忙提醒他們,這種事情可以讓丫鬟來做,以免落人口舌,遭人閑話。
沈嬌嬌立馬就哭了。
裴淵也一反常態,對著我怒目咆哮:
「我是醫官,治病救人是我的責任。隻有心臟的人才會看什麼都臟!我當初真是看錯你了!」
我被他罵的麵紅耳赤。
又覺得他不可理喻,當場就替沈嬌嬌穿好衣服,拉著沈嬌嬌離開。
那時我想沈嬌嬌流落在外,沒人教她規矩。
沈嬌嬌不懂的,裴淵還不懂嗎?
我生了裴淵的氣,一路上對沈嬌嬌噓寒問暖。
可沒想到次日,有關沈嬌嬌的流言蜚語就忽然遍布整個京城。
沈嬌嬌畢竟曾經出身勾欄,即便賣藝不賣身,曾經拋頭露麵的經曆,還是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被人指著後背說了幾句之後,沈嬌嬌回家就哭的可憐。
裴淵不管不顧,認定是我在暗地裏散播這些謠言,想要抹黑沈嬌嬌。
他怒不可遏地衝我發脾氣:
「你一定要毀了嬌嬌是嗎?」
「你怎麼這麼賤?你就這麼缺男人嗎,是個男人就要圍著你轉對嗎?」
「沈青璃,嬌嬌出淤泥而不染,而你,你才是那個應該出身青樓,千人騎萬人壓的賤人!」
我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刻我的痛苦和震驚。
而從那以後,我們也像是徹底恩斷義絕,沒了聯係。
隻是沒想到。
時至如今,他仍舊記得沈嬌嬌受的「委屈」。
他的靴子踩在我腿上的傷口上,用力狠狠碾壓了幾下,才心滿意足的哼笑一聲,嫌惡的一拂袖,大步離開。
離去前,他語氣裏滿是厭惡。
「沈青璃,你就是個害人精!」
「小翠是個好丫鬟,天真活潑,忠心耿耿,可就是因為你的惡毒,小翠那麼那麼好的一個姑娘,就要替你頂罪,替你去死了!」
「沈青璃,你就不會良心不安嗎?」
「哦,我倒是忘了,你這麼惡毒的人,怎麼會有良心!」
他大步離開,我已經快要瀕臨崩潰的精神和身體卻忽然瘋狂顫抖起來。
「小翠......」
「小翠怎麼了?」
5
心中的不安被瘋狂放大。
我拖著殘破的身體,十指死死扣在地上,一步步往我居住的院子爬。
小翠。
等等我......
不知爬了多久,我十根指甲全都翻了起來,每動一下就是撕心裂肺的疼,可我絲毫不敢鬆懈,硬撐著咬著牙,宛如烏龜一般一步步挪行。
我不知自己昏過去幾次,也不知道到底爬了多久。
好不容易爬到府裏分配給我的那個偏僻的小院子裏時,還沒開門,我就聽到了小翠撕心裂肺的大吼。
「大小姐沒有下毒!」
「你們汙蔑大小姐,你們這麼欺負大小姐,總有一天會後悔的!」
「還敢嘴硬。」
我聽到了男人的冷哼。
緊接著,小翠痛苦的嘶吼鋪滿整個院子。
蕭策安問她:「沈青璃到底把毒藏在哪兒了?解藥在哪兒!」
「不!」
小翠什麼都不知道!
我不顧翻起的指甲,十指緊緊扣在地上,飛快的向前爬行,拚盡全力撐起上半身,用肩膀撞開破舊的大門。
可眼前的一切卻讓我目呲欲裂。
那個從小與我情同姐妹、陪我長大的小丫鬟。
此刻正被麻繩緊緊的捆著,倒吊在房梁上。
蕭策安讓人一鞭子一鞭子狠狠的往她身上抽打。
鮮血順著麻繩不斷滴落,在地上彙聚成一小片血泊。
小翠頭發淩亂,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塊好肉,這仍舊固執的一遍又一遍,小聲重複。
「大小姐沒有下毒。」
「你們是非不分…早晚有一天會遭報應!」
「你們有本事就殺了我,我現在不能怎麼樣,但你們殺了我,我變成厲鬼,也一定要保護小姐!」
「不知死活!」,蕭策安罵了一聲。
下一秒,一道寒芒閃過,一把飛刀如閃電般飛出,精準地正中小翠的眉心。
那一瞬間,我剛好將門撞開。
隻差一秒,我就能喊出聲。
屈打成招也好,從此以後再也不出現在沈嬌嬌麵前也好。
我都答應。
可就差那麼一秒。
我或許就能救下小翠。
我什麼都不想要了。
我隻想要小翠活著。
吊著小翠的麻繩被解下。
小翠死不瞑目的瞪著前方,身體還在細微抽搐。
可是,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的那一秒,好似怕嚇到我一樣,眼神陡然變得柔和。
「小姐......要好好活著呀。」
大腦瞬間一片空白,我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尖叫。
像是瘋了一般,我手腳並用,朝著小翠的方向拚命爬去。
我緊緊地抱著她。
可個小翠卻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嘰嘰喳喳的陪在我身邊,叫著叫我小姐,再給我遞一杯濃香溫暖的茶。
我的眼淚奪眶而出。
我一遍遍伸手摸著小翠的臉,聲聲喊她。
「小翠,你別睡,你不是說,如果小姐不想在府裏生活,你就帶小姐跑出去,然後我們一起開一間茶莊,我當老板娘,你當大掌櫃嗎......」
「小翠,快起來了,你還沒帶小姐去當茶館老板娘呢......」
寂靜的風裏再也沒有小丫鬟嘰嘰喳喳的聲音。
我的心臟空了一大塊,茫然的死死盯著遠方。
「聒噪......吵到嬌嬌了。」
蕭策安的聲音突兀的炸響在耳邊。
他嫌棄的冷哼一聲,緊接著一把閃著寒光的利刃已經抵在了我的下頜。
「給嬌嬌下毒你本該當場自刎謝罪的…如今有人替你背鍋,你應該開心才對!」
我一瞬不瞬的盯著他。
從小我接受的教育就是三從四德,溫順嫻淑。
我自以為自己學的很好。
不爭不搶,不吵不鬧。
可是。
我什麼都沒做錯,卻還是失去了一切。
我忽然瘋了一般大笑。
蕭策安看瘋子一樣盯著我。
我推開他的劍。
推開小翠的屍體。
撐著被打碎血肉隻剩森森白骨的雙腿,搖搖晃晃的站起來。
「是啊。」
「我錯了。」
「大錯特錯。」
蕭策安厭惡的皺了下眉,隨即眉眼柔和了幾分。
「沈青璃,看在以前交情的份上,你願意認錯,我也不是不能給你個機......」
這話沒說完,我的眼前驟然一黑。
無數的黑暗朝著我洶湧而來。
倒下去的最後一秒,我想。
我不當丞相府的大小姐沈青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