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三個月前，我當著妻子的麵把她的閨蜜薑萸帶回房中。

她哭的梨花帶雨，對我厲聲發問。

“陸豐年，我到底哪兒對不起你了！你要這麼羞辱我？！”

“我明明可以答應你的一切要求，你為什麼要這麼糟踐我？！”

我麵無表情，淡淡回應。

“我就想換換口味，有問題嗎？”

妻子哭著跑回了娘家，親戚朋友們得知這事後，罵我不知檢點！

更有甚者，將這件事曝光到網上，讓我承受無數罵名。

三個月後，妻子打來電話。

“我明天結婚，你來隨禮。”

“可以拒絕嗎？”

“不可以！這是你欠我的！”

抬頭望著不斷滴落的化療藥物，我忽地笑了起來。

江婉，最後一次見麵了。

以後，你一定一定要愛上別人，好嗎？

1

時隔三月，我終於再次見到了江婉。

她一如從前，美的不可方物。

“咳咳！”

我忽地咳嗽了兩聲。

肺部劇烈的疼痛讓我的額頭冒出了絲絲冷汗。

醫生說，今天過後，我將再不能下床。

畢竟，我的身體早經到了極限。

“幾個月不見，你就被薑萸給折騰成這樣了？陸豐年，你也不行啊。”

江婉戲謔的聲音傳入耳畔。

一抬頭，就見她抱著手站在我的跟前。

我訕訕地笑了笑。

“她確實比你強上不少...”

“陸豐年！”

“我就不明白了。”

“我們戀愛三年，結婚七年！”

“我把我所有的第一次都給了你！”

“我辛辛苦苦配你走了整整十年了，你至於在我的婚禮上這麼羞辱我嗎？！”

江婉的眼眶紅了。

我的心跳也兀地快了。

是啊。

她是我整個青春最美最美的夢。

是我二十八年人生的摯愛。

在一起的那天，我曾抱著她在學校裏最大的那顆老槐樹下許諾。

“可負山河日月，唯不負卿。”

她撲在我的懷裏，笑意盈盈。

她說。

“我心向君，不知朝暮，不知山河。”

一切都很美好，她做到了，但我卻食言了。

深吸一口氣，望著她的眸子。

我淡淡的開口。

“所以呢？我該感謝你嗎？”

“你不過就是我看上的一個玩物，玩膩了，自然就該丟了，這麼簡單的道理，還需要我來教你嗎？”

江婉怔在原地，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她望著我。

各種情緒在眼底翻騰。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怕她發現我的心虛。

於是我隻能低頭從內兜裏將禮金取出朝她遞去。

“祝你新婚快樂。”

就在這時，一雙長滿老人斑的手伸出，接過了我手中的禮金。

這人接過紅包後，當場拆開，數了數裏麵的錢後，譏笑了一聲。

“就這麼點？”

老男人嫌棄的看了我一眼，隨後便望向了身側的江婉。

“婉婉，這窮鬼是你朋友？”

江婉冷冷地看著我。

“仇人。”

仇人嗎？

真好啊。

隻要她不再愛我，以後就可以好好的生活下去了吧。

“既然是仇人，那就別進去了，免得惹你不開心，至於這禮金......”

老男人說著，隨手便將我的禮金扔到了我的跟前。

“我們家婉婉，不缺你這三瓜倆棗！”

錢飛舞著落下，灑在我周身。

周圍熙熙攘攘的聲音落在我的耳畔。

“沒了江婉，連個像樣的禮金都拿不出來！真不知道什麼女人能看得上他！”

“當初婉婉不顧一切跟他在一起，可結果呢？這些男人果然都是一個樣！惡心！”

“趕緊滾吧！我們家婉婉的婚禮，不歡迎你種鳳凰男！”

“滾呐！”

一陣陣唏噓聲響起，連江婉的目光都帶上了審視。

可我能怎麼辦呢？這一年，為了治病，我已經身無分文了呀。

恰在此時，那老男人伸手摟住了江婉的腰。

江婉的表情明顯一滯，但很快便平靜如初。

“老公你說的對。”

說著，她將目光轉向了我。

“陸豐年，你還是走吧，我們的婚禮不歡迎你了。”

我怔在原地，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結婚三周年紀念日那天，我和江婉在家裏看到了一部電視劇。

講的是四十歲功成名就的霸道總裁，和剛畢業的大學生走到一起的故事。

那時的江婉滿臉嫌棄。

“拍的這麼浪漫，不就是一個貪財，一個好色嗎？”

當時我被她的話給逗笑了。

我問她。

“以你這條件你就沒考慮過找個有錢人？這樣你以後就可以不用奮鬥了。”

“嘁！我才不需要呢！老娘要靠自己的努力帶著你一起走上人生巔峰！”

曾經的話語不斷在腦海中浮動。

我雖然知道自己沒資格去勸她，卻還是忍不住的想要提醒。

“江婉，你沒必要委屈自己的，以你的條件，你可以找到一個比我對你更好的男人。”

我的話似乎刺激到了她。

她怔在原地，渾身顫抖著。

我還想再說，可她抓起一旁的餐盤直接朝我砸了過來。

好在我躲閃及時這才沒有被砸中。

可即便如此，憤怒的江婉卻已經衝到了我的麵前。

她抓著我的衣領，眼睛猩紅，淚水大滴大滴的往下落。

“陸豐年！你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

“是！我是找了個比我爸年紀還大的老頭！可他能給我幸福啊！你能嗎？！”

“你說話呀！”

我幾欲開口，可話到嘴邊卻如鯁在喉，根本說不出來半個字。

“嗬！你不能！你隻會在這馬後炮！你隻會勾搭我的閨蜜！然後帶著她一起來羞辱我！”

“陸豐年，這十年我對你怎麼樣你自己心裏不清楚嗎？一年前前你羞辱我也就算了，為什麼我今天都結婚了你還要在這個時候過來羞辱我！你說啊！”

“我明明那麼愛你！明明你提的所有要求我都可以滿足你！可你為什麼要做對不起我的事情！為什麼！你告訴我為什麼啊！”

她撕心裂肺的大吼著，宣泄著內心的所有憤怒與不滿。

說道最後，她甚至直接跪坐在了地上。

周圍的賓客們熙熙攘攘的不斷議論著。

可就在這時，她忽然伸出手拉住了我的衣角。

“陸豐年，如果你今天想要帶我走，我可以原諒你曾對我做過的一切。”

“我隻想站在你的身邊。”

2

望著江婉淚眼婆娑的模樣。

我的心都在滴血。

江婉，你是我此生摯愛啊。

我怎麼可能會不想要陪伴在你的身邊。

可是你太愛我了。

可是我馬上就要死了。

我真的不能再守護在你的身邊了。

我正想開口，可胸口卻忽地劇烈疼痛了起來。

長期的化療讓我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太大的情緒波動。

冷汗一滴滴的從我的額頭滲出。

我想要開口說話，卻已經沒有力氣再開口了。

“陸豐年，我都已經做到這一步了，為什麼你還是不願意...”

她聲音有些沙啞。

眼淚滴答滴答的落下。

此刻，她脆弱的模樣與七年前和我結婚時的堅決恰恰相反。

江婉的父母是當地有名的豪商。

他們看不上我一個農村的窮小子。

可江婉不同。

為了跟我在一起，她甚至不惜從家裏偷出了自己的戶口本。

她爸媽找到她的那天，她攔在我的麵前。

“如果你們不讓我跟豐年在一起！那不如讓我去死！”

“我江婉這輩子隻有陸豐年一個男人！”

她信誓旦旦，婉若巨人一般撐起了我脆弱且自卑的心。

我掙紮著抬起手，想要挽留她。

可她卻忽然笑了。

她望著我，滿眼冷意。

“陸豐年，你這個騙子！”

她起身就走，回到了老頭的身邊。

我幽幽歎息。

算了，就這樣吧。

如果跟著這個老頭能讓她開心一些。

那我又有什麼理由再讓她難過呢？

我收回手，撐著身子。

而恰在此時，江婉回頭了。

她望著我渾身顫抖，眉宇間湧現出了一抹擔憂。

但很快，她便冷靜了下來。

“又想演苦情戲？陸豐年，你覺得合適嗎？”

我苦笑。

分手那天。

我就已經經曆了第一次化療。

那時的我疼的栽倒在地，江婉雖然哭成了淚人，卻還是著急忙慌的衝到我跟前。

“豐年，豐年你怎麼了？你出什麼事兒了嗎？”

那時她哭的多可憐啊。

我多想去抱抱她。

可我忍住了。

我一把將她推開。

“滾開！一個被我玩爛的女人，我不需要你的關心！”

那是我映像中江婉哭的最慘的一次。

但我沒有去安慰他。

而是帶著薑萸大搖大擺的回到了臥室。

那次，我沒有演苦情戲。

這次，依然沒有。

見我不為所動，江淮開始有些著急了。

她正想上前，可就在這時，一道身影急匆匆的跑了過來。

“陸豐年！我就知道你肯定在這兒！”

薑萸氣喘籲籲的衝到我跟前。

正想說話，卻看到了不遠處冷眼望著她的江婉。

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是無話不說的閨蜜。

直到那件事後，兩人再沒說過一句話。

薑萸也沒理她，而是徑直走到了我的跟前。

她將我扶起便要離開。

可剛走沒幾步，就被江婉攔住了去路。

“薑萸，你搶我男人也就算了，現在還帶著他跑到我婚禮上鬧事，你覺得合適嗎？”

薑萸幾欲開口，卻最終什麼也沒說。

她摟著我就要離開。

“薑萸！你真就一點解釋都不打算給我嗎？！”

“你就非要看到我變成現在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你才滿意嗎？！”

“我們那麼多年的情誼！為什麼你就非要背叛我？！”

江婉歇斯底裏的怒吼著。

聽著她的話。

我的眼淚不自覺的滾落。

二十多年的閨蜜，十年的丈夫。

每一個都是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

可偏偏，這兩個人都背叛了她。

雖然這隻是精心設計過的誤會...

但隻要能讓你更好的生活下去，我們做的這一切就足夠了。

我深吸一口氣，拍了拍薑萸的肩膀。

“走吧。”

薑萸點了點頭。

帶著我轉身離去。

“不要，不要走，我求求你不要走，豐年，薑萸，我真的不想失去你們，我求求你們回來，我什麼都可以給你們，你們回來好不好？”

江婉哭的梨花帶雨，她整個人撲在地上，淚水打濕了她那絕美的臉頰。

那一字字一句句就仿佛利刃一般，狠狠的刺在我的心頭。

我很想回頭，我很想留下，可是江婉，我真的不能再留下了。

我太了解你了。

如果我不用這種方式離開你，你這輩子就真的毀了。

3

病房裏，消毒水的味道充斥著我的鼻腔。

雖然早已習慣。

可我卻仍舊覺得惡心。

“你真就不打算把實情告訴他嗎？”

薑萸端著稀粥走來。

我微微搖頭。

“你還不了解她嗎？如果她知道我是因為生病了才拋棄她，你覺得她以後會開心嗎？”

“不會的，她會孤獨終老，她會難過一輩子。”

“可是我不想讓她難過一輩子。”

薑萸歎了一口氣，將稀粥推到了我的麵前。

“還能吃得下去嗎？”

我搖搖頭。

“薑萸，最後幫我做一件事可以嗎？”

“你說。”

我將枕頭底下的一張保單取出。

“這是我買的保險，我走後，替我轉交給婉婉。”

薑萸的眼睛終究是紅了，她接過銀行卡哽咽著開口問道。

“好。”

“謝謝，薑萸，你可以帶我出去走走嗎？我想，再見一次太陽。”

“好。”

薑萸推著我，來到了醫院的花園裏。

太陽照在身上，暖暖的。

我閉著眼，感受著體溫的回升，前所未有的滿足。

似乎是意識到我快不行了，薑萸的眼睛更紅了。

她的聲音有些哽咽。

“我去趟洗手間，馬上回來。”

見我點頭後，她捂著眼睛轉身就走。

獨自坐在花園裏，感受著人來人往。

我忽然理解了什麼叫做寧靜致遠。

可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兀的傳入了我的耳畔。

“陸豐年，你還記得你曾經的承諾嗎？”

尋著聲音望去。

江婉此時正站在我的身後，她穿著一身白裙，手裏提著一袋芒果。

那模樣，一如初見時，清雅動人。

那時，我向他許諾。

“若是我跟你分手了，我就學前任3裏的主角一樣，吃芒果吃死我自己！”

她笑話我。

“你又不對芒果過敏？你怎麼可能會把自己吃死？”

可她不知道，我對芒果過敏，大因為她喜歡吃，所以我會強忍過敏，陪她一起吃。

如今她提著芒果出現在我的麵前。

我忽然意識到。

這似乎，正是我的結局。

我微微一笑。

“記得。”

她走到我的麵前，將手中的芒果遞給了我。

“那就吃，吃完了之後你就安心上路。”

“好。”

我拿起一枚芒果，也不剝皮，就這麼送入我的口中。

我吃著，淚流著。

一切的一切恍若走馬觀花一般湧現在我的麵前。

少年時，我風華正茂，她英姿絕倫。

少年曾向少女許諾。

“山河日月皆可負，喂不負卿。”

少女靠在少年懷中，笑意盈盈。

“我心向君，不知朝暮，不知山河。”

江婉，我吃不動了。

但是，我的承諾...做到了...

手中的芒果滾落在地。

我笑著躺在輪椅上，望著江婉站的方向，卻再不能觸碰她一下了。

江婉愣住了一瞬，但下一秒，她就一巴掌打在了我的臉上。

“陸豐年！都到這個時候了你為什麼還要違背我們的承諾！”

“今天這芒果你必須給我吃完！”

說著，她拿起一顆芒果直接朝我嘴裏喂去。

可我已經沒了呼吸，又怎能吞咽呢？

就在她癲狂之時，薑萸回來了。

看著幾近癲狂的江婉，她瘋了般衝到近前一把將江婉推開。

再一看我，此刻的我已經沒了呼吸。

一瞬間，她就仿佛泄了氣的皮球。

望著倒在地上的江婉，薑萸第一次發火了。

“陸豐年已經死了你還要這麼羞辱他！江婉，你到底還有沒有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