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的血對喪屍免疫。

表姐因此對我懷恨在心，嫉妒不已。

聯合家人，要將我送到基地惡霸領主手裏，換取平安富貴。

我被送進實驗室，快被榨幹的時候，林梓彤宛如天神降臨，救我於水火。

他教會我狩獵、武術，督促我強身健體。

他讓天真的我再次相信，也許我也能在亂世裏收獲一份不摻雜利用的愛情。

直到我們舉辦婚禮的那晚，他喝多了酒，抱著我喚起表姐的乳名。

“阿欣，你再等等，種在阿狸體內的蠱蟲已經成年，時機一到，以後你就再也不用害怕喪屍了。”

我如墜冰窟，四肢發涼。

攥緊了他的衣領，紅著眼睛問他為什麼？

林梓彤不省人事摟緊我：“我還能是為了什麼，阿欣，我可全是為了你啊。我教她功夫，狩獵喪屍，全是為了搶更多的物資，讓你在基地裏無憂無慮活下去。”

原來，我與林梓彤從相識、相遇、相愛，每一步都在他精心計劃之內。

就連送給我的蠱蟲說是保命符，其實是他為了將我與表姐的血徹底調換......

1

“阿欣，你難道還看不出來我對你的真心嗎？”他醉醺醺地扯開領口，誓要將真心挖出來給我看一眼，不，應該是給周欣看一眼。

我痛不欲生，依舊不死心地問：“那阿狸呢？”

“阿狸？”林梓彤想了一會兒，眼神輕蔑。

“她？她不過是我留下來替換的血包而已。她連阿欣你的一根手指頭也比不上！”

“阿欣，你放心，很快......隻要她越對我死心塌地，蠱蟲換掉她體內的血液就會越快，到時候你就不用躲躲藏藏，也可以出去擊殺喪屍，這天下遲早是我們兩個人的。”

他一字一句向我，向他心中的周欣炫耀自己的“計劃”。

我眼底的希冀一點點地黯了下去，心口上仿佛壓了一塊巨石，重的我翻不過身。

我難以置信。

他救我於危難，鼓勵我振作，激勵我強大這些......全部是一場編排好的戲碼？

還是說，他根本就不愛我？？

可那些耳鬢廝磨的溫馨，危急時刻的加油打氣，又怎麼是假的？

我一夜無眠，直到第二日一早林梓彤早早醒來，看見我眼底的烏青。

他十分心疼地將我摟在他懷裏。

“阿狸，怎麼不進被窩？”

“是不是我昨日喝多了酒，對你說了什麼事情？”

我搖搖頭，努力地想要裝作無事發生，可喉間的那抹苦澀怎麼也揮之不去。

“那行，我們起來去吃早飯。”

餐桌上，一碗冒著熱氣的血，正等著我。

從半年前開始，林梓彤為了保我平安找來一味蠱蟲放在我體內，又說不忍心蠱蟲吸我的心頭血，他特地每月殺一隻活物，放幹了血給我喝。

因為是他對我的愛，所以我每次都忍著反胃一口喝下。

但是現在，我已經知道了，這根本不是動物的血，而是周欣的姨媽血。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蠱蟲的母體就在周欣身上！

而我身上是子蠱。

雖然不知道他們使用的什麼辦法調換，但是我猜到隻要我喝得越多，我身上的屬於自己的血液就越少。

屆時，林梓彤一聲令下，我身上的子蠱完成使命，自爆身亡。

我的日子也就不多了。

想到這裏，我看著麵前的男人，有些心酸。

“我能不喝嗎？”

鼻尖縈繞厚重的血腥味，我悲哀地祈求。

聞聲，林梓彤眼裏的溫柔轉瞬即逝。

他微微皺眉，語氣依舊輕柔：

“乖，這可是我好不容易弄到的野味，別浪費！”

我笑了，現在喪屍橫行，人口銳減，就算是野生動物被基地發現也早就圈養起來。

哪可能一月一隻送到我嘴裏。

這濃鬱的味道，分明是姨媽血，要怪就怪以前的我太傻了，真喝了大半年。

我剛想反駁，林梓彤就失去了耐心，強硬地端起碗灌進我的嘴裏。

黏稠、惡心的腥味令我作嘔。

我拚死搖頭，隻覺得全身軟弱無力。

蠱蟲在心頭萬般撕咬，痛得我冷汗直流。

眼皮重的有千斤，我想質問他為什麼蠱蟲突然發作？

卻在昏死之際，他眷戀地摸了摸我的發絲。

“沒事的，阿狸睡一覺就好了。”

我不懂他最後眼裏那抹憐憫究竟是為什麼？

黑暗裏，身體好似被放上了絞刑架。

有萬隻小蟲子在我全身四處爬來爬去。

我的意識是那麼清晰，感受到的疼那麼真切！

“梓彤......梓彤......”

我害怕地流淚，喚起他的名字。

得到的是口中被塞進一團破棉絮。

有什麼被放進了我的身體裏，又有什麼東西被拿走。

一場持續性的折磨以後，耳邊有模糊的說話聲。

“老大，不是說給嫂子換周欣的血液嗎？”

“嫂子換上死人的血不會有事吧？”

“閉嘴，才死而已又不是涼透了的。再說她命硬，一定能扛過去的。”

“梓彤哥哥，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我現在感覺自己全身上下都被打通了。”

“阿欣，你是我的初戀，隻要看見你能活著，就是再難我也心甘情願......”

“梓彤哥哥，要是阿狸妹妹沒有和你在一起，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好了，阿欣。你不要再說了，阿狸聽見會傷心的。”

傷心？你都心甘情願為她付出了，還擔心我傷心？

我的心臟在下雨，卻沒有任何人知曉。

這些話，無一不在淩遲我的真心。

他連周欣的血都不肯給我，隨便找了一個將死之人的血液灌在我體內。

多麼的諷刺！

2

醒來的時候，林梓彤守在我床邊。

我剛剛睜開眼睛，他就欣喜不已抓住我的手腕。

“還好，還好......你終於醒來了。”

“你知道你突然暈過去就多嚇人嗎？阿狸。”

“這段時間，你就好生休養，不要擔心物資什麼的。”

我麻木地看著他嘴巴一張一合，安撫我焦慮的神經。

太可笑了，曾經我好幾次死裏逃生搶回來的物資，大半部分被他拿去接濟周欣。

手底下的小弟不止一次懷疑是我，私吞了物資。

我也問過林梓彤，他說他拿去幫助基地裏的老弱病殘。

現在想來，他是全部拿去喂養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了。

他看我臉色不對，輕聲細語問我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我心如死灰搖搖頭。

說了又能怎樣？

萬箭穿心的痛感我怎麼忘得了！

林梓彤借口出去以後，我仔仔細細檢查了自己的身體，明顯感受到身體裏的蠱蟲比以前多了一隻。

我沒想到，林梓彤會心狠到這一地步。

害怕蠱蟲對周欣不利，不肯給我換周欣的血，還把母體也放到了我身體裏。

為什麼要吊著我的命？又踐踏我的真心。

我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但是......他放棄我是實打實的！

“你們知道嗎？我們基地裏又出現了一個不怕死的勇士，叫周欣，她居然孤身前往喪屍老巢。”

一聲驚雷下，我懸著的心徹底死了。

周欣以前很膽小，哪怕是在基地也不願意出門幹活，總是指揮我父母去。

基地不斷搬遷的過程中，林梓彤也總是徘徊在周欣所在的位置附近，美其名曰先保護手無寸鐵的女人。

而我則是被他指揮去前線衝鋒。

我受傷負重換來的也隻是他一句：

“你又死不了，犧牲你顧全大局不好嗎？”

可是，我隻是不被感染，依然會受傷會流血。

好幾次，我被逼到無路可退的地步，骨折、發燒、昏死......林梓彤也是先帶著周欣逃跑。

全然不顧我的死活。

每當我表示出不滿，他就會一臉凶橫打斷我的話。

“你還是人嗎？一點同理心也沒有。”

而現在，周欣不再害怕喪屍，我也明白昏迷時候那陣痛苦所為何。

心中殘存的僥幸灰飛煙滅！

眼淚怎麼也止不住滑落，從最開始......這就是林梓彤計劃好的戲碼。

那些情話、那些安慰本就是他信手拈來的演技。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周欣，他對我的好也是為了我的血液。

心中的信仰如數崩塌，我曾以為......自己在經曆末世、家人的背刺、周欣的陷害就會迎來自己的光明。

所以林梓彤出現的時候，我好似落水的人，大口大口汲取他身上的溫暖。

他教會我格鬥技巧，告誡我不要輕易相信他人，告訴我要好好愛自己。

沒想到，笨拙的我輕信了他的謊言，再一次墮入了黑暗。

往事種種，曆曆在目。

心像是被鋼刀刺入，疼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3

天不亮林梓彤就將我從被褥裏拽起來。

“我們走，阿欣陷入危險了，我們去支援她。”

他的緊張和急切，配合著拽我的力氣，無一不是擔憂周欣。

我懨懨看向他：“我還在生病......”

陡然間，他的眼裏浮現出不滿與責備。

“我知道，現在基地裏的人不夠，我們總要拚死一搏。她是我們的戰友！”

“聽話好嗎？”

我臉色蒼白，知曉他實則是讓我去給周欣墊背而已。

別人去幫周欣，他會失了名望，但是我不會......我的身份是最適合營救周欣的。

許是意識到自己的強人所難，他又緩了緩語氣：

“她畢竟是你姐姐，你的家人。”

“再說，還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

他的聲線恍若昨日，溫暖舒心。

可我已然明了，他不愛我。

曾經，我為基地拚死拚活時，林梓彤正拿著我搜集回來的物資討好周欣。

等我回來的時候，隻剩下冷冰冰的饅頭。

我深入其他基地說服合作的時候，他卻縱容周欣四處挑釁，最後合作泡湯，發生衝突，手底下損失的小弟，他又要我來背黑鍋......

一點一滴浮現在我心頭。

“好。”

我同意了他的請求，在走進屍群前一刻，我沒有再猶豫。

給林梓彤最大的敵人，第一基地領主車念祁發送了簡訊：“我願意和你合作，來接我吧。”

幾乎是在摁下發送的一刹那，風席卷我的麵頰，帶走了我最後一絲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