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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再夢紅樓再夢
柯元華; 編;溢濱

第十五回

薛舅母欣述出門利

甥女兒痛說遭際苦

寶釵離開姑蘇的第二天,蘇州知府為賈薔與鶯兒舉辦隆重的婚禮。衙門裏個個興高采烈地為他倆張貼對聯,裝飾新房,安排婚慶。下午申時,婚儀開始,鼓樂喧天,鞭炮齊鳴。儀式按蘇州風俗舉行,賈知府親自主持婚禮,黃嵐以主婚人和媒人的雙重身份出席。此時,花生、糖果等雨點般地灑向人群,歡呼聲此起彼伏,人人沉浸在歡樂的氛圍裏。

賈薔在蘇州府任推事職,有一定的地位和權力,又是知府的堂兄,拍馬屁的大有人在。他們有的趁機大送彩禮,有的鞍前馬後出勤出力,因而辦了十多桌豐盛酒筵。傍晚鬧洞房,戲新娘,討彩蛋,歡天喜地。

可是李紈這邊卻冷冷清清,隻留下她和燒飯婆子倆,連小杏也跑去看熱鬧了。她獨自一人坐在躺椅上發呆,本來在賈府中一言九鼎,今天卻成了孤家寡人。她想:鶯兒含冤入獄將要問斬時,是我親去牢獄探望,敦促賈蘭早日為她雪冤,我待她情同姐妹、親如女兒。當初賈薔調戲她,鬧得哭哭啼啼,我為她出氣,背地裏兩人卻勾勾搭搭,把我蒙在鼓裏。而今還背著我與賈薔成親,連招呼都不打一聲,把我當成仇人一般。因此李紈越想越氣,可以說,她有生以來從未碰到過這樣尷尬的局麵,故此一夜未能睡好。

第二天早上,孫女秋華、秋實連蹦帶跳地前來向祖母請安,說:“薔伯伯與鶯兒昨天成親,我倆做陪姑,很好玩的。還得了好多好多紅蛋和糖果。”說著把一大包紅蛋和糖果拿來孝敬祖母。

李紈一聽孫女還為他倆做伴娘,更火上澆油、氣上來氣,把這包紅蛋和糖果砸在地上,散得滿地都是。這時小孫子道兒剛雙腳跨進門,一隻紅蛋正巧滾到他的腳上,同時聽到祖母氣籲籲地說:“你們都聯合起來對付我好了,你們快給我走開!”

這下嚇得道兒忙縮回腳,伸了伸舌頭,轉身就跑。秋華和秋實膽怯怏怏地退出,拔腿回往府裏。

現年五十二歲的李紈,早已步入更年期,需要有一個舒適環境,讓她保持舒暢、愉悅的心理狀態。可是晚輩們不知道上年紀女人情況,不但沒有很好地幫她調適,反而偏偏在這時候給她精神上受到如此大的刺激。因此她近來變得容易激動、焦躁不安、態度粗暴,一不如意,就大聲訓斥。這樣連孫男孫女們都不敢接近她,使得她倍感孤寂,以致吃不下飯、睡不好覺。不幾天,人也消瘦多了,緊接著就臥床不起。

李紈一病,可急壞了賈蘭與黃嵐,同時也嚇壞了賈薔和鶯兒。賈蘭一邊請大夫診治,一邊與黃嵐天天前來服侍母親。黃嵐知道她的病是因鶯兒婚事而起,為了母親的身體康複,誠懇地解釋和認錯,說:“母親!請勿為鶯兒的事再生氣,這都是媳婦的錯,我今天向母親賠不是了,望母親高抬貴手,原諒我吧!”

鶯兒特地來跪在李紈的麵前,討饒道:“太太,是我錯了,未經您的許可,不該成親,更不該不請您喝喜酒。現在親已成了,沒法子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大人肚量大,原諒我了吧!祝太太早日康複、長生不老、永遠健康!”

賈薔也向李紈磕頭,說:“太太,都是我的不是!鶯兒說要請您喝喜酒,我怕您生氣,所以不敢來請您,求太太寬宏大量,饒恕我倆吧!祝您貴體康泰!”

經過藥物治療和精心護理,特別是黃嵐的賠禮道歉和鶯兒、賈薔的自責認錯,她在精神上得到寬慰,身體逐漸得到了康複。

李紈隨著與黃嵐她們關係的改善,自然而然地把氣恨集中到寶釵身上,認為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一手策劃和導演出來的,沒有她的支持,黃嵐不會有這樣的膽量,就派人到吳江把寶釵叫回來,準備與她評一評理,不惜大吵一場。來人回稟道,她同雪雁早去杭州遊西湖了。李紈這下更氣了,日夜考慮著怎樣與寶釵理論。李紈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文才在她之下,恐怕辯她不過,因而做了精心準備,連續多天打好腹稿,隻待她的到來。

寶釵一行四人,從杭州賣魚橋下船,經過兩天的航行,於第三天上午到達蘇州。上岸後,直達李紈住處。

寶釵一進來,就見著李紈麵容憔悴、臉無血色,頭發也依稀白了些,或許是為鶯兒的事生氣所致,不免增添同情和愛憐之心,於是親切地說:“姐姐,您好!想必貴體康泰、萬事如意?”

“你放心,我不會死的。你倒好……”李紈接著準備按已記熟的腹稿內容往下講,卻被寶釵接了過去反其意而婉言說:“謝謝你的關心,我們都很好!”邊說邊拿出龍井茶和山核桃等杭州土特產送給她,說:“這點東西,特地帶來孝敬姐姐的,隻是表表心意。老話講,千裏送鴻毛,禮輕情義重,請勿嫌少。”

李紈看有新客人在場,不好失禮,就不由自主地收了下來,說:“你好,你辦的‘好事’……”她這個語氣略重的“好事”,是為下一句話開個頭的,卻又被寶釵接了過去說:“這一點小意思,算得了什麼?”

“你倒高興……”李紈正想按想好的話和盤托出,不料再次被寶釵搶過去說:“我們的確玩得很開心,最高興的是在杭州碰到一位遠道而來的貴客。老話講,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你看,這位貴客是誰?”

李紈把注意力轉到這位姑娘身上,粗略一看,是這樣的麵熟親近,就禮貌地說:“請!請!請坐,請坐……”

李紈本來想把寶釵拒之門外的,不料新客人帶著,隻得把她們請進了廳堂,並請各位坐下。寶釵笑容可掬地說:“請猜猜,這位姑娘是誰?”

“好像有點熟悉,一時想不起來。”李紈說。

“想想吧,她像誰?”寶釵賣著關子說。

李紈想了一會兒後,再仔細地端詳著史英,說:“姑娘,過來讓我看看你的手。”

史英仍半聲不響,走到李紈的麵前,由她先拉右手,再看左手,捏捏看看。看著看著,終於看出名堂來,驚訝地自言自語:“奇啦!很像她,難道她……”

“難道什麼?難道誰?”寶釵問。

“這姑娘是什麼地方來著?是湖南來的嗎?”李紈反問。

“你怎麼猜測她是湖南來的?”寶釵說。

“她不僅外貌很像湘雲,連手指也很像。”李紈說。

“真的嗎?”史英驚訝地問。

“是的,唉!真的是湘雲的女兒該多好喲!”李紈歎道。

“她正是史湘雲的女兒,名叫史英。”寶釵說。

“真有這事?太好了!不會騙我?”李紈說。

“怎麼會騙你呢,你做夢也想不到吧!”寶釵接著對史英說,“這位就是太太,是大表舅母。”

史英立刻上去,向李紈行大禮說:“舅母萬福!請受甥女兒一拜,祝舅母福如東海。”

“起來起來!快起來!”李紈拉著她的手,親熱地說,“多俊俏!水靈靈的,水仙花樣的。今年多大了?”

“二十了。”史英靦腆地說。

“從哪裏來?”

“從湖南來。”

“是路過還是特地到此的?”

“是特地來的。”

“這太好了,有什麼事嗎?”

“是專程來拜望您和薛舅母的。”

“你哪裏知道我們在這裏?”

“是在杭州偶然碰到薛舅母,才知道您在蘇州。”

“杭州這麼大,實在難得,你們是怎麼碰到的?”說著李紈便吩咐小杏泡茶,叫婆子做點心。

“是在杭州西湖碰到的。”寶釵把在杭州巧遇史英的經過簡要敘述後,說,“我做夢也沒有想到在西湖會遇到這位貴客,當時我高興得心都要蹦出來似的。看來這次去杭州是值得的,姐姐你說呢?”

“值得,值得的!”李紈本來打算在寶釵去杭州遊西湖上大做文章,現在自己也承認她此去杭州是“值得的”,這等於李紈原先要與她大理論的計劃全部泡湯了。

“也許是上天的安排或祖宗顯靈吧!”寶釵趁機為自己去杭州解釋道,“我本來打算在吳江住三五天就回來的,不知怎的好像杭州有貴客,心中想著需要去迎接似的,這樣就去了,所以說是上天的安排,是祖宗顯靈。”

李紈生性厚道,信以為真地說:“肯定是老太君顯靈、菩薩保佑。不然的話,你怎麼會想到要去杭州呢!當時我對你去杭州很是生氣。”

“是呐,我若遲了一天就碰不到了,叫她到哪裏去找呢?這真是鬼使神差呀!”寶釵道。

“對對對!不然的話,哪有這等巧合呢!”李紈說。

“巧合的事還多著呢,這次去杭州最高興的是為雪雁找到如意郎君啦!”寶釵說。

“真的嗎?雁妹子!”李紈拉著雪雁的手驚喜地問。

“嗯!”雪雁點了下頭,接著喜笑顏開地說,“托太太的福!謝謝寶姐姐關懷,是真的。”

“他是哪裏人氏?今年幾何?”李紈急著問。

“浙江紹興人,今年四十歲,是個窮秀才。”雪雁說。

“沒錯,確實是個窮秀才。但他才學不淺,品相不凡,幾次鄉試雖然落榜,明年有望中舉!”寶釵呷了一口茶水,接著說,“他明年五月定來蘇州,到時你會知道的。”

“你們怎麼認識的?難道事先有人做媒?”李紈問。

“完全是巧合,應該說是月老安排、前世姻緣、蒼天作合!”寶釵接著將遊西湖在孤山亭邂逅周進等情況作了簡述後,說,“有緣千裏來相會,她若不去杭州,焉得周郎?”

“這次杭州去得好,去得正是時候!正是老天的安排,你做了大大的好事!也了卻了我一樁心事,使雪雁有個歸宿!”李紈欣慰地說。

“好事、大事還有著呢!”寶釵又敘說了在吳江縣審理連環案的經過,“不僅使施先生免遭不白之冤,還抓獲江洋大盜!最叫我們快慰的是連環破了二十二年前,發生在咱們賈府櫳翠庵的無頭案,讓妙姑遭受重大劫難、受盡百般淩辱的沉冤大白於天下。”

寶釵在講述審理過程時,室內鴉雀無聲,人人睜大眼睛,全神貫注地聽她敘述。最激動的當然是李紈,她熱淚盈眶,語無倫次地說:“謝謝!謝謝你為妙玉伸了冤,謝謝你為賈府報了仇!你做了一件功德無量的大好事。可惡的賈環,可惡的王仁、賈芸,可惡的匪幫!我佩服你的膽識和才智,也是上天的安排,如果換作我,肯定就不能了。”

“我十分敬佩寶太太的才能,但不知您還會以測字法測出他三人更姓改名這一招,真是神機妙算!迫使他們低頭認罪,真了不起!”黃嵐說。

“最要害的還是妙姑的這枚玉佩,是上天助我這次成功!”說到這裏,寶釵也感到人算不如天算,人能更要天助,如果沒有盛氏秀秀的夢中指點,哪能破得此案!於是說:“也算運氣好,這麼多的好事都讓我一人占了!姐姐當時誤認為我匆忙出走,是有意捉弄你,事實證明,晚一天去都不可能遇上了。你說對嗎?可以將功補過了嗎?”

“錯怪你了!怪我自己鼠目寸光,隻看眼前小事,沒有理會你在為榮府做大事、為大家做好事!”本來想找寶釵算賬的李紈,這下自我認錯說,“當時還想與你評理呢!請見諒!”

寶釵說:“多謝太太包涵。這叫‘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也。”李紈她們都笑了。她接著說:“我們隻顧自己在講,還是請史姑娘來說說。”

史英接下說:“要講的話很多,隻好從頭說起。我父親患癆病不治身亡,當時母親懷著我,父親死後不到半年,母親就生下了我。因為癆病是要傳染的,強健的母親也被染上了肺癆。自從生下我後,母親的身體越來越差,求神拜佛不靈,吃藥治療無效。在我周歲的時候,母親就‘玉殞九嶷山下,魂斷湘江邊上’,‘湘江水逝楚雲飛’,與世長辭了。”說到這裏,她泣不成聲。李紈、寶釵、雪雁她們也淚水汪汪。

“苦命的湘雲!苦命的孩子!那你以後怎麼長大的?”李紈含淚地問,“你家裏還有哪些人?”

“我家裏沒親人了。”史英用手絹擦了擦眼淚,低下頭繼續說,“聽說我當時身體很虛弱,天天發燒,咳嗽不止,我也被染上癆病了,命在旦夕。我母親生前曾多次向蒼天祈禱:‘蒼天啊!陳家隻留下這一根獨苗,活著也隻是半子。求菩薩保佑她長大成人,我在九泉之下就安心了!’”

“也許是菩薩的保佑,在我母親臨終的前一天,我家來了個有造化的道姑,就是我的師父仙霞師太。她看到我母親病入膏肓,我也在奄奄一息之中,頓生憐憫之心,說:‘你就把這個苦命的孩子交給我吧!’我母親說:‘隻要這孩子有命,我就死而瞑目了!我把這孩子托給你了。’我的師父說:‘我看這孩子還有命,隻是後繼祖業無望。’我母親說:‘隻要能長大成人就滿足了。’這樣,這位仙霞師太把我抱到山上,我就是在仙霞宮長大的。”

黃嵐、鶯兒她們默默地聽史英痛說苦難經曆,大家都聽得淚如雨下。

“阿彌陀佛!上天有靈。”李紈歎了口氣,接著說,“你母親人好,心也好,怎麼命運有這樣苦?”

“你師父把你從小養大,她費盡了心機!”寶釵說。

“是的。自從我有記憶以來,始終把師父當做親生母親。她為我付出了母愛,付出了一切,悉心地教我讀書識字、念經做功課,還帶我健身習武。可以說,她把所有的學識和武藝都傳授給我了。”

史英說著從腰間拔出三尺龍泉寶劍,說:“這把名叫五星乾坤寶劍,是我師父的心愛之物,它陽可殺壞人、懲惡棍,陰可降妖魔、除鬼怪。”她習慣地劃了兩個弧,說:“所謂五星乾坤寶劍,它是上受金、木、水、火、土五大行星之精華,下集華、泰、嵩、恒、衡五嶽之正氣。具天地靈氣,既可防身又能拒敵。”

眾人看去,它如星光耀眼,使人眼花繚亂,人人稱奇,個個讚歎。道兒上前捏她的寶葫蘆,問:“這是什麼玩意兒?”

史英就解下係在腰間的寶葫蘆,說:“這是師父贈送的第二件寶物,葫蘆裏裝的是藥水,是山上多種藥材精製而成的,能治多種疾病,特別是對毒蛇咬傷有立竿見影的療效。”

“此藥你能製嗎?”秋實好奇地問。

“師父經常帶我上山采藥,認識了很多草藥,恐怕此地山上不一定有這種藥物。”

這時到了吃晚飯的辰光。李紈已經準備了晚宴,參加的除了李紈、寶釵外,還有黃嵐、雪雁、秋華、秋實和賈道等人,賈蘭因公務繁忙未能到席。席間,李紈觸景生情地回憶往事說:“二十多年了,當年你母親在時,那時多麼開心啊!喝起酒來,不是行酒令便是作詩文。”

“我母親會喝酒、能作詩?”史英問。

“會,樣樣都會,性格很開朗,人也很耿直。那時我們都無憂無慮地生活在一起,開心極了。”寶釵心情沉重地接下說,“你母親這麼好的人,這麼強健的體格,又這麼年輕,就不幸故世了,好人不在世啊!”

此時,大家的心情都處於沉悶狀態。還是道兒來打破寂默,放下筷子,從史英的布包裏尋出一條筷子那麼粗的淡黃色樹根,問:“姑媽,這藥有什麼用?”

“這藥名叫小青根,生長在深山旮旯裏,它的作用可大著呢,尤其對腸胃炎和毒蛇咬傷有特別的療效,也可解夏天中暑。”史英接著說,“一天有一個樵夫在山上砍柴,突然一條比大腿還粗的大蟒把他緊緊地纏住,那蟒蛇張開血盆大口,咬著他的右手不放。這樵夫就用左手拿出這樣一條小青根,放在嘴裏嚼碎,隨同唾沫往右手臂流下去,剛流到大蟒的口中,這條大蟒便鬆開了口,接著就一動也不動了。這樵夫用繩子係住蛇的頸項,把它拖回家,一秤有五十多斤重。”

說著,不覺用餐完畢,大家都回到客廳,繼續聽史英講述她的經曆。首先李紈說:“這次到這裏來,你師父同意了?”

“是師父叫我來的,不然我哪裏知道你們在這兒。”史英說。

“你師父知道我們在蘇州?”黃嵐驚奇地問。

“是的,就在今年中秋節的晚上,我在月光下練習劍術時,師父看了後滿意地說:‘你的劍法基本可以了,你已經二十歲了,可以下山了。’我問她:‘到什麼地方去?’她說:‘到東方去。’我再問:‘東方在哪?’她說:‘東方就是江東,說具體一點就是江浙一帶,更具體地說是蘇杭。’我又問:‘同誰一起去?’師父用肯定的口氣說:‘就你一個人去。’我說:‘我不去,我要跟師父一輩子,這一輩子決不離開師父。’”

史英講得口有點渴了,呷了一口茶水,繼續往下說:“既是嚴師又是慈母的她,把我拉到身邊,含著淚水,慈祥而疼愛地說:‘好孩子,師父我也是舍不得你離開的,希望你天天在我身邊,隻因你未脫紅塵,還有情緣未了,這是前世的緣分,必須到江東去了卻。十年後,也可說九年吧,你再回宮來,那時你會安心修道。到那時,本宮由你來執事了。’師父認真而嚴肅的話,聽出來內中定有玄機,我不敢再問了,隻好聽天由命。”

史英講得有聲有色、感人肺腑,大家聽得有滋有味,入情入景。

“那你何時動身來江東的?”李紈關切地問。

“就在那天晚上,師父鄭重其事地說:‘明天是八月十六,是黃道吉日,你就下山去吧!’”史英說得動情,不覺眼圈也紅了,不難看出當時與師父的離別之情。她接下說:“我當時覺得突如其來、不知所措,心感惆悵。我是久居深山的女孩,一人下山確實是件不容易的事。師父看出我的心事,語重心長地說:‘好孩子,不要怕,你的武功已經差不多了,憑你現在的功夫,完全可以應付得了各種突發事情。一個青年人,也需要經曆一番艱苦的獨立生活,才能磨練出堅忍不拔的意誌,才能了解人世間的善良與邪惡、時新與陳腐。隻有在江湖中拚搏一番,才能提高適應能力和生存本領,才能真正感悟人生。此去雖然一路辛苦,或許路途中時遇曲折和凶險,也必然是苦中有樂,此去是歡樂與悲苦共存,幸福與悔恨同在。’”

寶釵見她口又渴了,就衝上一杯水遞送給她。她喝了口後,又接著說:“我知道師父是一個精細的人,並且料事如神,辦事不會有錯。我問:‘怎麼走?’她說:‘向東走。’同時還念有偈語:一路走東方,尋親在浙江,姑蘇星隕落,辭別莫彷徨。”

“你是在八月十六下山的?”李紈問。

“不錯,八月十六那天早上,師父親自給我打扮一番後,把我送到山下。她把心愛之物五星乾坤寶劍親手交給我,同時還給我一道符咒。我們的確是臨別依依,難舍難分,如同生離死別。師父還再三叮嚀我要自重、自愛、自憐、自強。這時我激動得大聲哭著,雙膝跪地,向師父拜了三拜,說:‘請師父放心,我切記您的諄諄教誨,永生不忘您的大恩大德!望您貴體康泰。’”

“那時師父強裝笑容說:‘走吧,該到走的時候了。’我知道這是她的命令,肯定是個好時辰。我就大膽地向東方走來,走了好一陣子,回頭看看,見師父還站在山崗上,向我招手。”

“一路上平安嗎?”黃嵐關心地問。

“說來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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