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暴虐之火（二）

第二天的太陽剛剛升起，達裏安就和瀾踏上了前往學校的路途。看著慢慢接近的學院大門，達裏安的心情不由得感到激動起來。

從今天開始，自己和以前就完全不一樣了，我已經有了能獨自對抗惡魔的力量，再也不會受彼德之流的欺淩。或許，同學們會對我改變看法，畢竟對抗邪眼巨人時，我也貢獻了不少的功勞。再說能使用神造人形的人，除了福音機關的七位使徒，剩下的就隻有我了。

懷著興奮的心情，達裏安走進了學院之中，可與他想象的情況完全不同，路上的學生不時朝達裏安投去複雜的目光，從他們眼裏，達裏安隻能感受到疑惑，猜忌，不安，還有敵意。

“喂，那個無能劍士竟然沒死呢。”

“他還來學校幹什麼？他旁邊那個女孩兒是什麼人？”

“你們不知道嗎？聽說他爸爸給他製造了一個神造人形呢。”

“哈？神造人形？他爸爸是怎麼製作出來的？”

“製造這樣的東西，難道福音機關會坐視不管嗎？”

“聽說福音機關已經認可了，真是搞不懂，這樣的廢物，為什麼可以使用神造人形啊？”

同學們一邊竊竊私語一邊對達裏安和瀾指指點點，達裏安心情瞬間跌入穀底，瀾的臉突然冷了下來，對達裏安說道：“哥哥，這些人真是不知好歹，我要去教訓教訓他們。”

“別這樣，如果胡亂出手，我會被退學的。”達裏安嚇得連忙把瀾給拉住，瀾生氣地說道：“可是哥哥，難道就任由他們這些人胡言亂語嗎？”

“瀾，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達裏安摸了摸瀾的腦袋，“你能為我著想我感到很開心，但現在一定要忍讓，趕快走吧，馬上就要到上課時間了。”

瀾咬了咬嘴唇，終於還是忍了下來，冷冷地看了周圍一眼，然後跟著達裏安快步離去。

在異樣的眼神包圍下，達裏安終於走進了教室，往日熱鬧的教室卻再也沒有了平常的氣氛，能容納50人的座位，現在卻稀稀拉拉隻有大約20多個人坐在椅子上，每個人的臉上都透著一絲疲憊和惶恐，甚至還有人抱著腦袋不發一語。

詭異的氣氛籠罩在整個教室裏，達裏安心裏這時才明白，惡魔給人們帶來的創傷，遠遠比自己想象中要嚴重。

達裏安的到來，讓本來就沉悶的教室變得更加安靜，所有人都複雜地看著達裏安，仿佛在看一個奇怪的物品。

“大家早上好……”受不了這樣的視線，達裏安幹笑著揮了揮手，卻沒有任何人回應他。

氣氛變得越來越尷尬，達裏安愣在門口正不知道該幹什麼的時候，背後突然傳來了熟悉的聲音：“達裏安，你這麼早就來了嗎？”

達裏安轉回頭，看見那日思夜想的麵孔，頓時變得喜出望外：“麗絲莉特，你來了。”

“是啊是啊，唉，這幾天可真是把我累壞了。”麗絲莉特埋下身子對著瀾微微一笑，“瀾，早上好，這校服你穿上去真合適。”

瀾點點頭，輕聲道了謝，麗絲莉特和達裏安先後踏進教室大門，看見變得有些空蕩的教室，麗絲莉特頓時變得有些錯愕，隨即臉上露出了一絲難過的表情。好些人開始與麗絲莉特打招呼，班裏的氣氛變得似乎稍微柔和了一些。

麗絲莉特果然還是沒變。達裏安看著被簇擁著的麗絲莉特，心裏不由得暗暗感歎。他慢慢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這才發現已經被換成成了雙人課桌，看來學院提前為瀾的到來做了準備。

陸陸續續又幾個人走進了教室之中， 一個熟悉的身影也出現在達裏安的視線之中。

是艾莉娜。達裏安回想起了那天從自己身旁逃走的少女。艾莉娜漸漸走得近了，視線和達裏安正好交彙在了一起。

“早上好，艾莉娜，你沒事真是太好了。”達裏安揮手說道，艾莉娜渾身一震，臉上露出了羞愧的神色。

“我，我……”艾莉娜囁嚅了好一陣，隨即朝達裏安鞠了個躬，用萬分悔恨的語氣說道，“真是對不起。”

“艾莉娜，別這樣，快把頭抬起來。”達裏安連忙站起身，艾莉娜沒有再說什麼，躲著達裏安的視線快步走到了自己座位上，周圍好幾名同學互相對視了一眼，臉上浮出了不屑的笑容。

“哼，看見了嗎，傳言沒錯吧，艾莉娜把達裏安丟下，自己從惡魔麵前逃跑了呢。”

“這麼說起來，菲力的死，和她應該也有關係了？”

“很有可能，平常菲力對她都是百依百順的，遇到這種事情，她一定是讓菲力去當墊背的，好讓自己逃走吧。”

“啊？你們還不知道嗎？有人都看見了，當時艾莉娜被惡魔嚇得不能動彈，菲力為了保護她才死掉的。”

“什麼，這麼說起來，菲力死的還真是冤枉啊。”

幾個人故意說得大聲，艾莉娜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把耳朵捂住閉上眼睛，達裏安看不下去，站起身走到那幾個人麵前說道：“不要再說了，艾莉娜是我自願留下讓她離開的，不是你們說的那樣。”

那幾個同學驚訝地看了達裏安好一會兒，突然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聽見了嗎？艾莉娜，無能劍士說是他自願留下的，你的魅力還真大啊。”

“你竟然要靠達裏安來救你，你也真是太不中用了吧。”

聽著眾人的哄笑，達裏安頓時感覺一股無名火從胸中竄起，他護在艾莉娜麵前，盯著那幾個人大聲說道：“住口！你們這樣欺負別人有什麼意思？”

“你這個無能劍士還來勁兒了，怎麼，你看上艾莉娜了嗎？哈哈，正好啊，菲力已經死了，不就正好成全你了嗎。”

“達裏安，艾莉娜自己抓著士兵們的手，說把你給留下了，求著別人來救你。我當時就在旁邊聽得清清楚楚，這樣的女人，你還為她辯白什麼？”

“她還好意思叫別人來救，她都把菲力害死了，還想把這種事甩給別人。”

看著抱著頭在椅子上發抖的艾莉娜，達裏安心裏一陣難受，聽見這裏發生的騷動，麗絲莉特連忙從另一邊向這裏跑來，可瀾已經先一步站在了達裏安身旁。

“你們再敢說哥哥一句壞話試試！”蒼藍色的氣浪從瀾的身體朝四周噴發而出，好些書本從課桌吹飛到了地上，整個教室竟然抖動了起來轟鳴作響。

“瀾，快停下！”達裏安連忙把瀾給按住，光芒從瀾的身體裏消失了，而那幾個同學驚愕的臉上已經浸出了汗水。

“夠了，你們快坐回去！”麗絲莉特一個箭步踏上來，對著那幾個同學冷冷說道，“我們所有人都是好不容易才從惡魔手中撿回性命，都是一個班的同學，就應該更加團結才對！我不允許你們再這樣繼續誹謗艾莉娜和達裏安，如果下次再這樣，我就隻有行使學生會的職責處罰你們了！”

那幾人麵帶羞慚之色坐了回去，麗絲莉特俯身安慰了一下艾莉娜，但艾莉娜似乎受到了巨大的打擊，一直木然地看著課桌，對麗絲莉特不理不睬。

“唉……”麗絲莉特歎了口氣，隨即又對著瀾笑了笑，“以後可別在教室裏使用力量了，會嚇壞別人的。”

瀾冷冷地把臉轉向一邊，麗絲莉特還想再說些什麼，上課鈴聲已經打響，麗絲莉特和達裏安連忙坐了回去，在坐下時，達裏安看見周圍同學對自己投來了充滿敵意的目光。

一天的課草草就結束了，全校的人被召集到禮堂集合，由學院長宣布了以後的方針。

在惡魔的襲擊之中，學院有接近三分之一的人不幸犧牲了，還有好些人嚇破了膽，不再回學院上課，逃回了自己的故鄉。麵對學院人數的減少，學院長決定精簡班級的數量，並再度強調了學生的職責，讓眾人做好持續戰鬥的準備。

散會之後，學生們各自懷著心事從禮堂走出，很難再從每個人的臉上看見笑容，整個學院都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中。而對達裏安而言，這種異樣的感覺比起以前還更加嚴重，因為不管他現在走到哪裏，都會有人對他和瀾交頭接耳。達裏安終於明白自己還是太天真了，在同學中的印象並不是自己想象中那麼容易改變的。

達裏安正覺得悶悶不樂，突然看見彼德帶著他的幾個跟班走到了自己麵前。

“看看，看看，這廢物竟然還活著呢！”彼德指著達裏安對旁邊的人哈哈大笑，看著彼德和平常一樣，達裏安又好氣又好笑地說道：“彼德，看來不管到什麼時候，你尖酸刻薄的本性都不會得到一點改變。”

“哼，你這個賤民，說話真是不中聽。”彼德正說著，突然看見瀾惡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整個人不知為何嚇了個哆嗦。

“怎麼了彼德，你很冷嗎？難道說，你生病了？”達裏安嘲笑道，彼德氣得七竅生煙，大聲嚷了起來：“你以為你有個這種劣質的神造人形，就很厲害嗎？”

“對啊，廢物不管靠什麼幫助，始終都還是廢物！”

“竟然對彼德大人如此無禮，還不趕快道歉！”

“彼德大人，和以前一樣教訓教訓他，讓他知道什麼是實力的差距！”

彼德的跟班大聲起哄，卻讓彼德感到有些騎虎難下，就算達裏安以前確實很弱，但現在畢竟有著神造人形的幫助，而且聽說達裏安前幾天竟然還和邪眼巨人戰鬥過。萬一自己有個什麼閃失，那可一輩子都在學院裏抬不起頭了。

可是跟班這麼一嚷嚷，學院的好多同學都圍了過來，不少人臉上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神色，對著彼德紛紛說道：“彼德，你還愣著幹什麼，快和這個無能劍士決鬥啊！”

“哼，決鬥當然是沒問題，但我覺得老是這樣欺負這個賤民也沒什麼意思，所以今天就網開一麵，算了吧。”彼德故作鎮定擺了擺手，周圍的人卻發出了巨大的嘲笑聲。

“彼德，你這個慫包！”

不知什麼人大聲嚷了一句，弄得好多人紛紛起哄附和，彼德臉上氣得一陣青一陣紫的，不得已大聲說道：“好，我現在就和他決鬥！”

“喔！”學生們發出了歡呼，看著周圍看熱鬧的人群，達裏安心裏卻感覺萬分難受。

就算是自己已經變強的現在，仍然要受到這些人的白眼和嘲笑。我究竟有什麼錯？為什麼我非得承受這樣的不公。

好，彼德，既然你要打，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怒火漸漸在達裏安胸中燃燒，他猛的抬起頭，卻看見彼德的眼睛裏閃過了一絲驚慌。

哈哈，這個不可一世的彼德竟然慌了。達裏安心中覺得有些好笑，突然又想到，就算打敗了彼德又怎樣，這些人就能認同自己了嗎？難道說，必須要和他們每個人都決鬥一次，才能把他們徹徹底底打服嗎？

達裏安頓時覺得索然無趣，懶洋洋地對彼德擺了擺手：“算了，今天我沒心情和你決鬥，我要走了。”

“嗬嗬，好啊，既然你怕了，我就大發慈悲放你一馬。”見達裏安無心戀戰，彼德也就順勢找了個台階下，可是圍觀的人們卻發出了不滿的聲音。

“喂，達裏安，你怕什麼，你不是已經擁有神造人形了嗎？”

“怎麼了，不是聽說你和邪眼巨人戰鬥過嗎？對付一個彼德有什麼好怕的。”

“對啊，既然你有神造人形，就給我們開開眼啊！”

“算了吧，廢物就是廢物，就算有神造人形的幫助，還不是一樣沒有什麼用處。”

聽著眾人的冷嘲熱諷，達裏安隻覺得心力憔悴，看著瀾又要發作，達裏安拉著瀾正想趕快離開，卻看見雅博和麗絲莉特帶著學生會的好幾個人從一旁跑了過來。

“彼德，上次的事我還沒處理呢，今天又來找達裏安挑事了嗎？”雅博走上前來對著彼德冷聲說道，彼德連連擺手辯白道：“沒，我沒有，我沒說要和他決鬥啊！”

“彼德，你開始可不是這麼說的啊！”好些人對著彼德質問道，彼德嚇得一邊揮手一邊大喊大叫：“你們這些混蛋，不要造謠，我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話，你們都給我閉嘴！”

“達裏安，不要和彼德一般見識，快走吧。”麗絲莉特對著達裏安說道，看著麗絲莉特充滿關切的臉，達裏安心裏一熱，對著彼德叫道：“彼德，我改變主意了，決鬥吧，我們好好比試一場。”

“達裏安！”麗絲莉特有些焦急地喊出聲，但學生們已經吹起了一聲聲口哨，見達裏安已經同意，彼德自然也不能退縮，於是對雅博說道：“會長，這可是他提出的，我不太好拒絕吧。”

雅博環顧四周，看著沸騰的人群，隨即歎了口氣，對著彼德說道：“那好，但如果比試宣告完畢，就必須馬上停手，絕對不允許出現上次那樣的情況。”

“好的，好的。”彼德訕笑著按響了胸前的校徽，麗絲莉特還想說什麼，雅博拉了拉麗絲莉特的胳膊，然後退到了決鬥範圍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