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被拒絕了兩次,我應該傷心的,但更多的卻是心疼。
我知道他在顧慮什麼,我倆都是男人,他比我大一輪,他是個殘疾,他身體不好,他隨時都可能會死。
所以他不想耽誤我。
可我就是喜歡他,並且認定了他。
因此當知道他請假回老家祭拜父母的時候,我義無反顧地去了。
二十一年前,周讓一家遭遇車禍,他父母當場死亡,他在醫院躺了十五年,醒來後物是人非,他沒了家,自己還成了殘疾。
我知道他現在很需要人陪。
我沒去墓地,而是在他家門口等著。
看到我的時候,他詫異了一會兒,拄著拐杖過來:“你在這兒等多久了?”
我還蹲著,仰著頭看他,眼睛裏霧蒙蒙的:“很久很久了。”
周讓沒說別的,斂著眼沉默了半晌,才說:“我送你去酒店。”
不要,我才不要去酒店。
我不起來,抬著腦袋軟趴趴地說:“我腿麻了,起不來。”
周讓在原地站了會兒,才走近了,伸出手,遞給我。
我突然站起來,抱住了他,“你不要忍著,我這樣抱著你,就不會有人看見你哭。”
他身子僵了僵,半天才將我拉開一些,眼角微紅,看著別處:“我送你去酒店。”
我不想去酒店,想守著他,就隨便尋了個借口:“我淋雨了,很冷。”
他沒說話。
我繼續找借口:“我還沒吃飯。”
故意可憐兮兮地眨巴眼睛,又無辜又無助,“我很餓很餓。”
周讓用手背碰了碰我的衣服,發現還是潮的:“行李呢?”
我摸摸鼻子,低頭看他的腳尖:“我來得急,沒帶行李。”
“跟家裏人說了嗎?”
我搖頭。
周讓沒再說送我去酒店:“你先給家裏人報個平安。”
報完平安,他是不是就要趕我走?
我握著手機,半天也沒按。
“我這裏沒有你能穿的衣服,你今晚將就一下吧。”
他說完,先進屋了。
我愣了一下,笑了,腳步歡快地跟上去。
吃過晚飯,我毫無睡意,在門口盯著院子裏的那些樹發呆。
周讓倚門站著,知道我在看什麼後,說道:“這些有什麼好看的?”
我抬頭看著他:“因為想知道你小時候有沒有翻牆掀瓦,有沒有爬過那棵樹。”
有沒有像其他孩子那樣,肆意奔跑、放縱大笑。
憶起往事,他眼裏的霜化作了水,嘴角有淡淡的笑,不那麼冷了,他說:“五月的時候,我會爬上樹去摘橘子,六七月是雨季,有時候雨下得大了,會漏雨,我就跟著父親上屋頂蓋瓦。”
我站起來,所有心思都放進了眼裏,溫柔繾綣,羞澀大膽:“你也喜歡我的,對嗎?”
他不太敢看我,目光避開:“陸笙......”
我手放到他腰上,踮起腳,貼著他唇,輕輕地吻了他一下:“等以後,我跟你一起住這兒,到了五月,我就爬樹給你摘橘子,好不好?”
語氣小心翼翼的,帶了怯,揣著所有的勇氣和期待。
他沒有回答,沉默了良久,握緊了拐杖,往後退了:“去睡吧,明早我送你去車站。”
別的沒說,他轉身往屋裏走。
“咳咳......”
他走得慢,咳得很厲害,捂著嘴的指尖發青,微微顫著。
屋外,我站在那裏,紅著眼看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