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014年三月二十四號
前幾天毛發的事情鬧的很大,我媽狠狠地把我罵了一頓,禁足了一個禮拜作為懲罰。
烏青甫在我媽麵前替我打圓場,他也不想把事情鬧得很僵。
這一個禮拜,我趁機把叔叔寄來的東西地址全部都捋了一遍,上麵的地址總共有十幾個,我根本不知道他到底住在哪裏。
於是我每個地址都寄了一封信。
內容大概都是一樣的,叔叔,我很想你,什麼時候我想能夠見你一麵。
現在信已經寄出去一個多禮拜了。
這次還是一樣,沒有回複。
可是之前,無一例外,我都沒有收到回複。
我陷入了巨大的苦悶,因為恰恰就在這時,我又被跟蹤了。
自從我開始獨自回家之後,經常會遇到這樣的事,但是從來沒有遇到過傷害。
我很怕,但是我隻有硬撐著。
因為我知道當一個人害怕的時候,隻要更狠,便沒有什麼能夠傷害到你。
初三的時候,我在回家的路上隔壁學校的男孩攔住了。
我用磚頭砸了他的後腦勺,跑走了。
從那開始,那個男孩再見到我時,扭頭就走,裝作沒有看見。
聽說,他在他們學校,成了一個流傳的笑話。
高一那年,我經過一條巷子時,一個猥瑣的男子突然出現。
就在他就要解開自己褲帶時,我用磚頭狠狠地扔向他的下體,扭頭就跑。
驚魂甫定中,身後還傳來他的慘叫。
可是今天,那個中年男子,卻一直遠遠地跟著我。
這種情況大概已經有好幾天了,我上公交車,他就也上公交。
我打的他也就打的跟著我的車。
我家在景區旁的一個山下別墅區,從學校到我家,路段也越來越偏僻。
他就這麼一直跟著,不清楚到底想要幹嘛。
直到看著我就此走進了小區,他才消失在了路口。
今天我照例攔住了一輛出租車,想要擺脫那個人的跟蹤。
去山口麗景,我急忙說。
怎麼了姑娘,這麼著急。司機師傅答道。
有人跟蹤我。我有些害怕。
好,我幫你甩掉他,不多收你錢。司機的聲音很冷靜。
謝謝你。我回答道。
司機加速地行駛起來,我不時地看向後麵,直到那輛車消失在了我的視野之中,才終於放下心來。
當我冷靜下來時,再看向窗外,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出了城區。
師傅,你這是要去哪裏?我立刻察覺不妙,一股寒意從我背後升起。
鴨舌帽遮住眉眼,車燈隻亮起一些,照在司機臉上是個陰陽臉,隻勉強看得清半張。
幫你甩掉跟著的那個人。司機回答說。
人已經甩掉了,直接回去就可以了。我說道。
半響,司機都沒有回話。
時間突然變得又緊又慢,我伸出手,慢慢地要擰開車門,卻發現車門已經被鎖死了,隻好慢慢地摸出了包裏的手機。
然而此時車輛卻徑直拐進了一條沒有路燈的小路,停了下來。
趁著他打開車門的那一刹那,我拿起手機砸向他的腦袋,卻被他一把奪過了手機,
我拚命地想要跑出去,那雙重重的大手像一把鐵鉗捂住了我的嘴巴,牽住了我的脖子。
我使勁想要掙脫開,卻隻能被他拖著往路邊的野地裏去。
這個時候,突然一塊石頭飛了過來,砸在了那個人的身上,我趁機逃開。
一個黑影出現在了男人的背後,看不清楚他的臉。
司機回過頭去,就挨了一拳頭,倒在地上。
那個男人想瘋了一樣,一拳一拳地砸過來。
把那個司機打得毫無還手之力,臉上滿是血。
我看得蒙了,忘記了逃跑。
打死你個混蛋!那個男人粗重的吼聲在夜裏十分有穿透力,像一隻野獸。
直到那個男人轉過身來,我才驚呆了,雙腿有些發軟。
看身形裝扮,正是那個一直跟蹤我的男人,隻不過他戴著一個帽子,看不清楚臉。
我慢慢地往後挪去。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我歇斯底裏地問。
那個男人卻慌了,連忙伸出手掌,示意我不要走,卻不說話。
拳頭上被沾上了那個司機的血。
小心後麵,男人說完慢慢地往後退去。
我這才看向身後,原來自己正退到了一個排水溝邊,連忙停住腳步。
男人抬起頭來,我卻愣住了。
尼雅,男人喚我。
那張臉我太熟悉了,我曾經無數次夢見那張臉從火光中出現。
是我爸。
我突然破防了。
不對,是我的叔叔,長著和我爸幾乎一樣的臉,讓我恍惚入神的臉。
你......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是你叔......傻孩子。男人說道。
我衝上前去一把抱住我叔,他就是我叔田洪光。
他的聲音變了,變得沙啞,像一個顫抖的破鑼。
他的模樣也變了,老了很多,像縮水了的蘿卜。
他的身上是濃重踏實的汗味。
印象中的叔叔是一個話很多的人,不像現在這般。
我給你寫信了,寫了很多信,我問他道。
嗯嗯,我都收到了,而且都給你回了。
你給我回了?
對。一封不差。
我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或許是我媽或者那個男人把心藏起來了。
想到這裏,我就恨得牙根癢癢。
怎麼了?你難道都沒有收到?叔叔問我。
沒有,信裏都說了什麼?我又問。
叔叔回答我,也隻是一些閑聊的話。
可是當我問到他這麼多年為什麼不回來時,他卻猶豫了,愣了半天,支支吾吾地扯東扯西。
什麼在外地工作很忙,為了謀生,為了躲債等等。
說到這裏,我才知道,叔叔一直都沒有成家。
我爸當年離世之後,他倆合夥的生意也泡湯了,剩下的債務也全部都落在了他頭上,大家都盯著他要。
今天我才把這些債務全部還清。他最後回答說。
你不會再走了吧,我問叔叔。
不走了,我再也不用躲了。叔叔回答。
叔叔離去了,臨走前,他給我一個新手機,方便聯係,讓我備用。
這正合我意。
他的背影寬大而厚實,我看著那個背影直到消失,多像我爸。
我腦海中本來已經漸漸模糊的我爸的麵孔,慢慢地複原重現。
當我回到家裏的時候,客廳裏已經沒有人了,我媽出差還沒有回來。
飯桌上留著烏青甫的紙條:你媽明天回來。
或許他們已經習慣了我的不存在。
看來,不管我在與不在,大家也都可以習慣呢。
媽,明天見吧,我要讓你大吃一驚。
可是關於我的叔叔,我心中的也同樣有著疑問。
他明顯支支吾吾地在遮掩著什麼?
難道我爸死去的真相,他早就知道或者猜到了,所以這麼多年來,才一直沒有和李佳麗聯係。
因為他和我一樣,不屑於和我媽和烏青甫打交道。
但是如果他是真的已經還完了賬,為什麼回來之後選擇跟蹤我呢?
或許他擔心我和我媽是一條心?
今夜必然會是一個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