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這天晚上，下雨了。

緊接著銀蛇般的閃電割裂天幕，雷聲隆隆不絕。

和我死去那天的晚上一模一樣。

我本以為自己沒死成，臨死前的恐懼早已淡忘，但炸雷在耳邊響起時，仍舊忍不住顫栗。

“湘湘......彩彩......”我的聲音淹沒在雷聲中。

我大抵是夢魘住了，心臟處傳來猝死前那般窒息的刺痛感，眼前仿佛又出現了熒熒的電腦屏幕。整個城市都已陷入黑暗的沉睡，我亮著小燈的房間在雷雨中仿佛一艘孤立無援的小舟。在臨死的痛苦席卷身體時，我想站起來求救，卻沒有了力氣......

有人抱住了我，大聲地喚我：“喬喬！”

他的聲音清澈，穿透隆隆的雷聲。我腦中似有清明，是啊，我已經是相府的喬喬了，我沒死......

但我頭痛欲裂，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眼淚滑落，又被微涼的指腹輕輕拭去。

我斷斷續續地囈語，自己也記不清說了什麼。

醒來的時候天色大亮，我好端端地睡在床上，身邊空無一人。

三日後，相府的仆從來到了王府。我那個當丞相的爹說他想我了，派人接我回府一敘。

這可怎麼好，我還在禁足呢。

報信的寧肅對我說：“回去吧，王爺答應了。”

我剛踏進家門，就被我那丞相老爹拖到房間裏：“怎麼樣，這段時間找到了什麼線索？”

我：“啥？”

我一臉懵逼，我爹看我懵逼，也顯得很懵逼。

我怎麼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我不知道啊......

我不知道怎麼接茬，隻好撒嬌道：“女兒隻是想爹娘了。”

相爺夫人也來了，看他們的反應，對我這個女兒倒真有感情。

一番溫情後，我爹正色地叮囑我：“皇上的任務，你要時刻放在心上啊。”

啥？皇上？好像有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我正要發問，我爹揮了揮手：“既然回來了，就回房休息休息，吃過晚膳再走吧。”

我回到房間，翻箱倒櫃，想找找原身留下的東西上有沒有線索。

天助我也，我找到了一本日記本。隻是，我卻越讀越震驚。

日記上明明白白地寫著，皇上與三王爺淩皙表麵君臣，暗地裏早已勢如水火，皇上忌憚三王爺把持朝政，早欲除之後快，而相府表麵處於中立，實際是皇上一黨的。我習武的天資極高，從小被當作皇家儲備暗衛培養，此次嫁給淩皙，是皇上下達的任務，我的目的正是設法窺探三王府的機密，搞清楚淩皙到底有多少實力，這朝中又有多少朝臣是淩皙的黨羽。

日記裏還寫著不少少女心事，原身早年遠遠地見過五王爺，此後便暗戀多年。

這都啥跟啥啊！！

我竟然是皇上派去三王府的奸細，而且還會武功。怪不得當時淩皙要掐我，他應該早就知道我奸細的身份，以為我是要去竊取機密了。

我整個人都不好了。

回到王府，寧肅又來了：“皇上生辰，宮中宴會，明天你和王爺一起去。”

第二天，我和淩皙坐在馬車內，淩皙蹙眉望著我臉上大大的熊貓眼：“你沒睡覺？”

知道自己是奸細這種噩耗，誰能睡得著啊。

我很想問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奸細了，但最終還是沒敢問出口。

淩皙帶著我走在宮內，身邊路過的宮人紛紛跪伏，噤若寒蟬。果然，人人都怕他。

我悄悄望了眼淩皙，他的脊背挺得很直，負手而行，步履間風姿卓絕，見了眾人瑟縮的模樣，依舊麵不改色，大概是早已習慣了。

我忍不住想道，淩皙，會有朋友嗎？他會不會很孤單呢？

宮宴上，眾人觥籌交錯，我埋頭猛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