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憑碎碎念著沈扶疏不該當著我的麵說這些話,一麵擦了擦自己的佩刀。
“我走了,小葉子怎麼辦?她顛沛流離這麼久,可不能吃什麼驚嚇了。”
沈扶疏笑道,“這不難辦,沈府的廂房盈餘,我教下人收拾出來,便請葉姑娘屈就下榻了。”說完看向我,彬彬有禮地問,“可好?”
我略想一想,自己身上的傷還未痊愈,的確不宜再打打殺殺。何況他那樣謙恭有禮,實在讓我想不出拒絕的理由,便仰麵一笑,“多謝扶疏公子。”
馬車兜兜轉轉到了沈府,那看門的老頭許是得了吩咐,對我很是客氣,再三安撫我別怕。
我真的不怕。
別說了好嗎。
擰了擰眉,按下心底的煩躁。
從我殺了龐氏,逃下山之後,一切就完全無法預料了。
先是誤打誤撞躲進了青樓,紈絝子弟醉醺醺撲過來捏我的腰。
“我向來不喜歡投懷送抱的孟浪貨色。”
“不過小娘子實在俊俏,你是哪個房的?”他急不可耐地將我撂在床上,漲紅的臉上盡是欲望,我的目光在那鼓囊的跨間一掠而過,心中的憎惡如粘稠的涎液一滴一滴落下。
師父說的不錯。
世人本惡,男人更惡。
我瞭目窗外,天色晦暗下來,然而整座雲京卻燈火繁盛,在這兒瞧不見我來的地方,但我還是如實相告,“我不在房裏,我住在山中。”
水濛濛的一雙眼瞧著他,我忽然有點期待接下來會發生的事了,“公子聽說過蠱族龐氏麼?”
男人的表情肉眼可見地僵持住了。
我咯咯笑著,“你放心,我不是她。”
素手輕拍在那人酡紅的臉頰上。
“她呀,剛剛被我埋在梅嶺最大的那棵樹下。”
真好玩兒,男人連滾帶爬地翻下床,顫抖著手去摸掛在牆壁上的佩劍,然而卻抹了一手的黏膩,待目光聚焦在吐著信子的毒蛇時,殺豬般慘嚎起來。
原本殺一個人,就夠喂養我的寶貝了。
可好巧不巧,兩個妖嬈女子一前一後嬌笑著進來,問怎麼還沒行事先嚷了起來。
結果嚇得花容失色,甚至連哭都哭不出來。
我瞟了一眼被七八條蟒蛇吞噬得慘不忍睹的半具殘軀,血淋淋的,的確是醜了些。
可我想一想這樣美麗的女子居然要同那貨色交纏在一起,場麵更是不堪。
所以順手送她倆上了路,也給自己添了飯。
可我不知道,這樓裏還有會武功的男人,沒逃出去便被捉了回來,牙婆尚未發覺樓上的人,笙歌蓋過了慘叫,她隻是打量著我。
然後,李憑這個冤大頭就撞進來了。
口口聲聲念著我是他鄰裏之交,什麼闊別多年的青梅竹馬。
我想想就覺得可笑,可笑之餘又有些興奮:若是他發現那乘興樓的凶案皆是我所為,又當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