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未散,長安城長街上突然傳來震天動地的馬蹄聲。
慕容府的金漆大門被急促拍響時,慕容風正與師妹鄭若若在庭院中練劍。
隻見劍氣纏綿,兩人身影幾乎貼在一起。
“師兄,外麵好吵”
鄭若若一邊嚷嚷,一邊嬌嗔著往慕容風懷裏靠了靠。
慕容風皺眉收劍,忽覺心口一陣刺痛。
三日前斷頭台上那個決絕的眼神又浮現在眼前,讓他莫名煩躁。
“風兒,出事了!”
師尊上官玉一邊招呼,一邊從廊下疾步而來:“太後身邊的李總管帶著禁軍來了!”
慕容風心頭一跳,強自鎮定道:“莫非是為了昨日之事?李幽若那個賤人難道還敢”
話音未落,上官玉拉著兩人出了府門。
但見。
三千鐵騎踏破長街,馬鞍上懸掛著寒光凜凜的陌刀。
隊伍最前方,八名紅衣宮女手捧鎏金香爐,嫋嫋青煙中,一輛由三匹駿馬拉著的鳳輦緩緩停駐。
“這是.千金公主的和親隊伍?”上官玉麵露疑惑:“何會途經慕容府?”
鳳輦珠簾輕挑,走下來的卻是太後身邊的老太監李竹。
手中捧著一卷赤紅如火的絹帛,一步而來,出現在眾人之前。
“慕容風接旨”
李竹的聲音裹挾著靈力,震得慕容府門楣簌簌落灰。
慕容風膝蓋一軟,不受控製地跪倒在地。
李竹臉上沒有一絲神情,看了上官玉一眼,冷冷喝道:
“太後懿旨:李氏幽若蒙冤受屈,幾遭奸人所害。其未婚夫慕容風不敬天道,不修仁德,更在斷頭台前公然悔婚”
李竹每念一句,絹帛上的金字就飛出一個。
恍若一道鎖鏈將慕容風禁錮起來。鄭若若想上前,卻被一道金光彈開,狼狽摔在石階上。
“今準李幽若休夫,從此婚約作廢,嫁娶各不相幹!”
“休夫!”二字一出,天地驟變。
長安城上空突然傳來一聲清越鳳鳴,一隻火焰凝成的鳳凰從雲端俯衝而下,銜著一封燙金書信落在慕容風麵前。
信紙展開的瞬間,鳳凰真火將每一個字都烙在虛空中:
慕容風:
昔日你慕容家三書六禮,今日我李幽若一紙休書。
斷頭台上你冷眼旁觀時,可曾想過有今日?
聘禮我自會討回.
用你慕容家百年氣運來抵!
最後一個字顯現時,慕容風腰間玉佩“哢嚓!”一聲碎裂。
慕容家世代相傳的寶玉,此刻竟化作齏粉散落。
不.這不可能”
慕容風瘋狂抓向空中飄散的金粉,狂呼道:“我是慕容家少主,她怎麼敢.啊!”
話音戛然而止。
慕容風突然捂住心口,噴出一口黑血。
那血落在地上竟腐蝕出一個個冒著黑煙的窟窿.
李竹冷眼看著,從袖中拋出一枚水晶:“這是李姑娘留給你的。她說.讓你日日看著,夜夜想著。“
水晶中封著一縷青絲,正是當年定親時李幽若剪下的結發。
此刻卻在慕容風觸碰的瞬間,化作萬千冰針刺入他的身體。
李竹甚至不等上官玉回過神來,便登上三匹黑馬拖曳的鎏金馬車,絕塵而去。
三千鐵騎在禁軍首領一聲呼喊中,緩緩往西城門而去。
鳳輦裏的千金公主,連簾子都不曾掀開。
送親隊伍漸漸遠去。
整個長安城都聽到了那聲響徹九霄的鳳唳。
茶樓酒肆中,說書人驚得摔了醒木:“鳳凰鳴岐.這是天命之女覺醒的征兆啊!”
而慕容府內,上官玉看著麵如死灰的徒兒。
慕容風華貴的錦袍已被自己抓得稀爛,露出手臂上蔓延開來的黑紋不由得暗處心驚。
“師尊救我.”
慕容風話沒說完,一口鮮血噴了出來:“那個賤人她”
“算了!”
上官玉聲音發抖:“木已成舟,你便在家好好休養,待到時機成熟,再跟若若拜入仙門修行吧!”
慕容風一聲哀嚎,如喪考妣。
鄭若若癱坐在地,看著曾經風度翩翩的師兄像條野狗般哀嚎。
眼前發生的一幕,連母親都無能為力,更不要說師兄一家人了。
或許,真的隻有離開長安,踏上母親當年曾走過的那條路了。
直到此時,眾人依舊不知道一夜驚變,幽若已經浴火重生。
一路疾行,
幽若的眼前終於不再是一望無際的荒原,來到古城藍田。
古城的黃昏染上了一層血色。李幽若牽著馬兒,緩緩走在青石鋪就的長街上。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幽若輕聲念著這句詩,目光掃過街道兩旁熙攘的人群。
商販的吆喝聲,孩童的嬉鬧聲,夫妻的爭吵聲,交織成一幅生動的市井畫卷。
她像個局外人般靜靜看著這一切,心中卻翻湧著離開長安後積壓的種種情緒。
“讓開!都給我讓開!”
一聲暴喝突然從身後傳來,伴隨著急促的馬蹄聲。
幽若回頭,隻見一匹駿馬正朝她狂奔而來。
馬背上的青年麵容猙獰,手中馬鞭揮舞,將擋路的行人抽得東倒西歪。
路邊一個賣糖葫蘆的老人躲避不及,攤子被馬蹄踏得粉碎,晶瑩的糖葫蘆碎了一地。
幽若沒有動。
她本可以輕易避開,但此刻心中卻湧起一股莫名的情緒。
為什麼要躲?
從爹娘出事,家中巨變,她躲得還不夠嗎?
“找死!”
馬背上的青年見有人竟敢不避,怒罵一聲,反而催馬加速。
長街上的人群驚呼著散開,唯有幽若一人佇立風中,衣袂翻飛。
緩緩鬆開馬韁,右手按在了劍柄上。
“砰!”
一聲悶響,狂奔的駿馬像是撞上了一堵無形之牆,前蹄高高揚起,發出一聲淒厲的嘶鳴,連人帶馬重重摔在地上。
馬背上的青年狼狽地滾出數丈,臉上擦出血痕。
“你這個賤人!”
青年爬起身,拔出腰間長劍就朝幽若劈來。“敢攔老子的路!”
劍光如電,直取幽若咽喉。
幽若眼中閃過一絲悲哀,不知是為這青年的跋扈,還是為自己不得不再次拔劍的命運。
“鋥!”一聲清越的劍鳴。
幽若的秀劍出鞘,在夕陽下劃出一道完美的弧光。
這一劍,她離開長安後已在風中練習了千百次。
劍鋒過處,青年的長劍應聲而斷,半截劍身“當啷!”一聲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