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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陽低頭，他沉默著拿起紗布替我包紮又消毒，

「江寧，永遠別說去死。」

「你的命，是我的。」

他語氣裏的情緒，莫名讓我想起兩個月前，他喝多後我們唯一一次心平氣和的交談。

那晚他抱著我又哭又笑的像個瘋子，

「寧寧，我好愛你啊…真的，好愛你。」

「不！江寧！你害我父母含冤而死，我應該恨你入骨的！」

「江寧，為什麼…偏偏是你。」

看著他無比熟悉的側臉，我再次紅了眼眶，下意識的開口，

「治陽，抱抱我…」

可話還沒說完，柳雲的聲音就在門口響起，

「阿陽，你不是說去買蛋糕了嗎？」

「為什麼和她在一起？」

李治陽起身一把甩開我，棉簽不小心戳進我的傷口也沒察覺。

柳雲走近看著地上的一片狼藉，她刻意挺了挺孕肚低聲對我說，

「蠢貨，知道為什麼骨灰這麼少嗎，因為都被狗吃了。」

「實話告訴你，你那野種早就被我扔到野狗窩裏生吃了。」

「我這還有視頻呢，要看看嗎？就是可惜了，你女兒太小，野狗吃了兩分鐘就隻剩下骨頭了呢。」

視頻點開的第一秒，我就看到了女兒被扔進狗堆的畫麵。

她穿著粉色碎花裙的樣子，在一群深色狗之間格外顯眼。

我自虐般的看著她的四肢被咬開，看著她的鮮血濺了一地。

視頻看完，柳雲隨意的滑動屏幕點開另一張照片，她的聲音更低，笑容也更加燦爛，

「對了，你猜猜你女兒死前和我最後說的話是什麼？」

「她呀…吃了啞藥居然還能開口說話呢。跪在地上和我說，讓你不要擔心她。」

「多美好的親情呀。」

照片裏，是女兒的斷手，緊緊攥著我送給她的手繩。

那一刻，我所有的防線徹底崩塌。

我死死盯著柳雲的孕肚，一頭撞了上去。

下一秒，李治陽就衝上來踹在了我的肚子上，他的鞋尖幾乎戳穿我的肚皮，

「江寧！你要幹什麼！」

「阿雲懷孕了！你不知道嗎？」

柳雲捂著肚子，倒在一旁虛弱的啜泣，

「阿陽，我…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突然發瘋，我隻是想安慰安慰她的…」

李治陽凝眉看我，我這才發現骨灰瓶已經被他重新握在手裏，

「虧的阿雲還讓我把骨灰給你帶來，說要給你留個念想。你就是這麼對她的？」

「既然這樣，我看你是不想要這野種的骨灰了？」

顧不上疼痛，我跪在地上一下又一下的磕頭，

「李治陽，我求你，把小魚的骨灰還給我。我求你了。」

「她是我們的女兒啊！她才三歲啊！」

磕到第五十下，李治陽盯著我額頭的鮮血，終於快要鬆口的時候，柳雲窩在他懷裏輕聲說，

「阿陽還是原諒她吧…畢竟，叔叔阿姨還在的話，也會和你一樣心軟的。」

「隻可惜，叔叔阿姨本可以活下來的，偏偏因為某些人貪汙受賄。」

當年我剛當上法醫，李治陽父母是我經手的第一個案子。

那時我資曆尚淺，又迫切想在行業立足，忽略了他父母屍體的微小變化而診斷失誤。

他父母從受害方變為過錯方，徹底死在了那場事故裏。

後來在我們戀愛的第三年，柳雲帶著漏洞百出的證據找上門，她說是我受賄做了假報告。

自那以後，李治陽就像著了魔一樣開始恨我，怨我。

就連我懷胎十月生下的女兒，也被他認為是我出軌的野種。

我解釋過無數次，可所有的解釋…居然都比不過柳雲的一滴眼淚。

包括現在，看著他眼裏越來越多的怒火，我知道李治陽又一次選擇了相信柳雲。

他輕笑一聲打開瓶子，對準馬桶全部倒了進去，

「江寧，野種隻配衝廁所，她的骨灰，也隻配和狗尿呆在一起！」

我撲過去想要抓住一絲骨灰，可極速的水流早就卷走了一切。

李治陽嫌惡的抓住我的頭，他拖著我走到柳雲麵前，一腳踹上我的膝蓋，

「道歉。」

極短的兩個字，卻讓我下意識的跪了下去。

這是我幾年來，數不清第幾次聽到這兩個字了。

女兒出生那晚，我因為柳雲一句話被丟在公路上自己爬向醫院時。

柳雲心情不好，我被逼著在公園裏和狗賽跑逗她開心時。

就連吃晚飯，隻因無名指的鑽戒晃到了她的眼睛，我就被直接砍斷中指時。

以往這時候，我總會嘶吼著說我沒有錯，總會期待著李治陽能相信我一次。

哪怕一次。

唯獨這次，我不聲不響的磕了頭，沙啞著開了口，

「對不起，柳小姐。都是我的錯。」

都是我的自以為是，我的愚昧不堪，害死了我唯一的孩子，讓她死後，甚至隻能在下水道漂泊無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