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女兒意外墜亡時，本該看護的妻子正給她的初戀煮梨湯。

隻因初戀一句有點咳嗽，她便丟三歲的女兒獨自在家出門。

我沒能見上女兒的最後一麵，憤怒打電話質問，卻被苛責大驚小怪。

「我不就出門一下，你至於這樣嗎？」

「她在家哪都去不了，還能自己找死不成？」

意外發生時，我正在公司上班，鄰居打來電話，說我女兒芽芽從樓上摔下來了，正在送往醫院的路上。

我立即趕往醫院，在路上給妻子溫昕打電話，卻沒有人接。

平時都是我媽照顧芽芽，今天有事回老家了，正好溫昕休假在家，沒想到上午還好好的，下午就出了事。

芽芽才三歲，正是調皮搗蛋的時候，整天爬上爬下，沒有大人看著根本不行。

我心急如焚，一方麵是芽芽，另一方麵擔心溫昕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結果到了醫院，醫生已經宣判了芽芽的死亡。

我整個人都懵了，大腦一片空白，耳膜嗡嗡作響，隻看到醫生的嘴不停張合。

芽芽麵色蒼白的躺在那裏，我渾身顫抖，輕摸她的小手，聲音都不成調，「芽芽，爸爸來了。」

沒有回應，不會有回應了。

要是平時，她一定眨著亮晶晶的眼睛，笑著回應我。

可此刻她無聲無息，安靜的像是睡著了。

我絕望的跪倒在地，一遍又一遍的叫著她的名字，痛苦的蜷縮成一團。

鄰居告訴我，是樓下的行人發現芽芽爬窗戶掉了下來，當時旁邊沒有大人，急忙撥打了救護車。

芽芽不停的吐血，一直在哭，喊著爸爸媽媽。

我抖著手不停的給溫昕打電話，想要質問她為什麼要留芽芽一個人在家。

打了十幾遍，電話終於被接起，說話的卻不是溫昕，而是一道男聲：「有什麼事？」

我認得這個聲音，是溫昕的初戀周靖恒。

她居然丟三歲的女兒獨自在家，跑去找周靖恒？

我的怒氣直衝天靈蓋，幾乎是吼出聲：「讓溫昕接電話！」

周靖恒嘖了聲：「她正洗澡呢，沒空！」

芽芽都死了，她還有心情在初戀家洗澡？！

我氣的太陽穴直跳，深吸口氣，「讓溫昕接電話！就現在！」

「神經病！」

周靖恒罵罵咧咧，估計是走到浴室開了門，把手機遞過去，「喏，你老公找你。」

溫昕不滿的接起電話，「你有病吧？這個時候打電話給我！」

「你把芽芽放在家裏，去周靖恒家裏洗澡？」

「陳頌，你說話也太難聽了！」

溫昕的嗓音尖銳，「什麼叫我在他家洗澡，靖恒有點咳嗽，我是給他煮梨湯的時候不小心灑到身上了，你怎麼這麼齷齪！」

「我齷齪？」

我氣紅了眼，破口大罵：「芽芽才三歲，你就敢把她一個人放在家裏，你知不知道——」

「陳頌！你有什麼資格對我大呼小叫！」

溫昕厲聲打斷我，「當初說好了你媽照顧孩子，結果動不動就往老家跑！丟給我照顧！就她有事，我休假沒別的事情嗎？」

「不就把她放家裏一會兒，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我把家裏的門都反鎖了，家裏安安全全，她還能自己找死不成？」

2

電話被掛斷，我被氣得渾身發抖，腦子裏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徹底崩斷，不管不顧就要去找溫昕拚命。

鄰居攔下我，勸我冷靜，現在已經這樣了，沒有必要為了這些人把自己搭上。

芽芽白嫩的小臉和最後毫無生氣的樣子交替出現，我繃不住嚎啕大哭。

我和溫昕是相親認識的，接觸半年後結婚，很快有了芽芽。

我本以為我們就是平凡而幸福的一家人，周靖恒出現打破了這一切。

溫昕開始隻說這是她的一個老朋友，可她為了這個所謂的老朋友，無論何時何地，隻要對方一個電話，立刻風雨無阻的趕過去。

即便芽芽發燒近40°，隻要周靖恒打電話說想吃她親手做的飯，她就會眼都不眨的拋下芽芽去給他做飯。

後來我才知道，周靖恒是她的前男友，是年少時期的愛戀，因父母的阻止而分手。

知道真相後，我和她爆發無數次的爭吵，我有想過離婚，可是看到芽芽哭的撕心裂肺喊爸爸媽媽，終究是於心不忍。

我是單親，父親早逝，不願意讓芽芽生長在不完整的家庭。

沒想到我的忍氣吞聲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結果。

我對溫昕的最後一絲情感也隨著芽芽的離開而煙消雲散，我再次回撥過去，想要通知芽芽的死訊。

溫昕接了電話，又是劈頭蓋臉的一頓埋怨，「靖恒最近有點感冒，咳嗽一直不好，晚上還會發燒，我留在這照顧一下怎麼了，你能不能別這麼小心眼！」

「芽芽死了。」

我冷冷道：「就算這樣你還要照顧你前男友嗎？」

溫昕愣了下，隨即破口大罵：「陳頌！你腦子是不是有病！為了讓我回去什麼話都說得出來？」

「芽芽死了！從樓上掉下來摔死了！」

我冷聲重複：「回不回來你自己看著辦吧！」

「咒你女兒死的話你都說的出來？！」

溫昕嗓音尖刻：「芽芽有你這樣的爸爸真是倒了血黴！我告訴你我可沒空陪你演戲，靖恒都病成這樣了，他又沒有女朋友，沒人照顧不行！」

「那你就做他女朋友當他老媽子！」

我惡狠狠道：「溫昕！你可千萬別後悔！」

「我有什麼可後悔的！我光明正大又沒做虧心事！哪個男人像你這麼小心眼！」

她沒說完我就掛斷了電話，果斷拉黑。

我不需要這樣的妻子，芽芽也不需要這樣的母親！

芽芽很快被火化，下葬那天，我媽急匆匆的過來，遞給我手機。

是溫昕的電話。

我接起，她沒好氣道：「陳頌，你可真算個男人，不就吵了幾句，你至於把芽芽接走不讓我看嗎？」

「還有，老師說她好幾天沒去幼兒園了，到底怎麼回事？你把芽芽接哪了？總不會是你老家吧？」

「那裏臟死了，芽芽在那會生病的，你真夠可以的，就為了氣我，把芽芽送去那種地方？」

「靖恒已經痊愈了，我回來還不行嗎？你趕緊把芽芽接回來！」

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她還不肯相信芽芽已經死了。

因為她的不負責任，讓芽芽失去生命。

我冷冷道：「芽芽已經死了，你聾了嗎？」

「你什麼意思啊陳頌，怎麼還沒完沒了了！」

我閉了閉眼，抱緊手裏的骨灰盒，報出了墓地的地址，「芽芽在這裏，趕緊來吧。」

「不是，陳頌你有病吧，芽芽還這麼小，你帶她去那幹什麼！」

溫昕罵罵咧咧，「你等我到了再說！哪有你這麼當爹的！」

3

溫昕趕到時，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據說是周靖恒洗澡崴了腳，她叫了救護車把他送去醫院，這才耽誤了。

芽芽已經下葬了，我看著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心痛到難以呼吸。

溫昕看到墓碑，先是愣了下，忽然衝過來給了我一耳光，怒罵道：「你真是瘋了！為了氣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芽芽呢！快讓她出來！」

我媽上去拉她，哭的泣不成聲：「昕昕，芽芽真的沒了。」

「滾開！」

溫昕狠狠推開她，叫囂著：「我告訴你陳頌，你這招對我沒用！和你說了靖恒隻是我朋友，他一個人在這裏沒人照顧，你至於這麼針對他嗎？」

我默默拉開我媽，走過去一巴掌狠狠抽在她臉上。

她被我打翻在地，一下懵了，反應過來後撲過來尖叫：「你居然敢打我！陳頌！你敢打我！」

「你們一家子欺負我一個！簡直不是東西！」

「要不是看在芽芽的份上！我早就和你離婚了！」

我一把推開她，用盡全身力氣怒吼：「溫昕！你他媽眼瞎嗎！芽芽死了！死了！」

她被我的吼聲嚇住，看到我紅著的眼睛，呆呆的看向我身後的墓碑。

「你也不用看在芽芽的份上了。」

我冷靜下來，無比厭惡的看著她，「我們離婚，你自由了，可以去找你的好朋友了！」

「不！不可能！」

她匍匐爬到芽芽的墓碑前，抖著手輕輕觸碰，聲音全是不可置信，「你騙我的對不對？芽芽怎麼可能會死，你一定是騙我的！」

我怒急攻心，按住她的頭靠近墓碑，咬著牙一字一句，「你好好看清楚了！這裏麵是你的女兒！她才三歲！因為你不負責任把她丟在家裏！導致她失足墜樓！」

「她在臨死前還在喊著爸爸媽媽，你呢？溫昕！你在幹什麼！」

「你在給你所謂沒人照顧的朋友煮梨湯！」

「周靖恒咳嗽你心疼的不行，那芽芽呢？她今天下葬你都缺席！」

「你有資格做芽芽的母親嗎？」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溫昕痛哭流涕，一遍遍用手摸著芽芽的照片，滿是痛苦悔恨。

「芽芽，對不起，媽媽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她此時才嚎啕大哭，不停的對著墓碑磕頭，額頭都滲出血。

「媽媽錯了，芽芽，媽媽不該不負責任把你丟在家裏，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對不起有什麼用，能把我的芽芽換回來嗎？

就在溫昕抱著芽芽的墓碑哭到幾乎昏厥時，她的手機忽然響了。

是她專門給周靖恒設置的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