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得了癌症，卻意外綁定了係統。

它說，隻要媽媽愛我，我就不會死。

於是我辭去工作，準備回家。

我問：「媽媽，如果我要死了，你會愛我嗎？」

她罵罵咧咧。

「你要死，就死遠點，別嚇著你妹妹！」

後來，係統宣告我失敗死亡。

她抱著我的屍體，愛意......卻滿值了。

「隻要我媽媽愛我，我就能夠活下去對嗎？」

市醫院門口，我拿著檢查報告，小心翼翼問著突然出現的係統。

「是的。」

「但是你不能告訴她，你患上癌症的事情。」

「而且，你隻有30個小時的時間，一旦失敗，你就會立刻死去。」

係統電子音在我腦海裏響起。

我猶豫幾秒就同意了，我已經癌晚期了，不如放手一博。

我拿起手機撥通媽媽的電話。

「嘟嘟嘟......誰啊？」

媽媽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

我卻不知道怎麼開口。

「......媽媽，我想辭職回家，休息一段時間可以嗎？」

「你說什麼？！你要辭職！那你這個月給我的養老錢怎麼辦？！」

電話那頭很吵，我聽見了搓麻將的聲音。

「嬸子，了不得了，姑娘一天一個電話，真關心你啊！」

「關心個屁！就是個討債鬼，一點不讓人省心。」

「哎！別動，我胡了！」

窸窸窣窣搓麻將的聲音再次傳來，我抿著嘴唇不敢說話。

我是重組家庭的孩子。

爸爸在我六歲時，被工地上從天而降的鋼筋砸死了。

奶奶把所有的賠償款拿走，媽媽沒有辦法，帶著我改嫁了。

後來，她和繼父生下了妹妹。

而我在這個家，就是一個透明的存在。

我習慣了沒人傾聽我說話，習慣了唯唯諾諾。

「我告訴你吳淺淺，你要是敢辭職，我就不認你這個女兒！」

媽媽大聲說完，電話被「啪」一聲掛斷。

我緊握著手機，望著人來人往的醫院，忽然覺得我肯定會失敗。

因為......她不愛我。

2

下午，我去公司辦好了辭職手續。

把銀行卡裏的錢都存到了一起，在銀行卡背麵貼上密碼，然後一個人去買了很多漂亮的衣服。

晚上，我在出租屋裏打開包裝精美的外賣。

那是我從來沒吃過的牛排。

妹妹總說這個牛排很好吃，她很喜歡。

可是牛排吃進嘴裏，卻沒有想象中的好吃。

血腥味在口腔炸開，我嘔心想吐，全身痙攣反胃。

一陣陣酸水湧出來，我吐得頭暈眼花。

等到終於吐幹淨，我渾身無力趴在馬桶邊，手機卻響了。

「姐，我聽媽說，你要辭職？」

「你辭職了，家裏怎麼辦？！你不能這麼自私。」

妹妹劉茹聲音凶狠，我苦笑。

「不是還有你嗎？你不也是爸媽的女兒。」

她卻越發大聲。

「我們能一樣嗎？你專科畢業，我是本科畢業，我是要吃國家飯的。」

我頭越來越暈，心裏惡心，忍不住發脾氣。

「你都考五年了！」

她忽然就哭出聲。

「媽媽，吳淺淺罵我考不上公務員！」

電話裏媽媽的聲音由遠及近。

「吳淺淺，你是找死啊！居然敢這樣咒你妹妹！」

「我告訴你，明天就是你爸爸的生日了，你趕緊給我回來一趟。」

媽媽說完，又溫柔地問妹妹要吃什麼。

妹妹聲音嬌滴滴地說。

「媽媽，我要吃紅燒魚，媽媽你對我真好！」

她們還在溫情對話，我直接把電話掛斷。

在馬桶上趴了一會兒，我暈暈乎乎站起身，跌跌撞撞躺在床上。

係統的聲音再次響起。

「宿主，目前沒有檢測到媽媽對你的愛，請你盡快！」

我喃喃問道：「一點也沒有嗎？」

係統：「抱歉，目前沒有檢測到。」

「宿主，你還有24個小時。」

3

第二天繼父生日，我還是回家了。

我想再努力努力，因為我真的很想活著。

冬天寒冷，我裹著很厚的衣服站在家門口。

我沒有鑰匙，按了很長時間的門鈴，卻沒有人回應。

「是淺淺回來了？」

「你怎麼在這裏站著啊？」

「你媽媽不是定了酒店過生日嗎？」

對門的張奶奶開門，笑嘻嘻看著我。

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點頭表示知道。

張奶奶卻臉色一變。

「她沒告訴你？」

「自己生的女兒不知道疼，真是造孽啊！」

「淺淺快進來坐，外麵冷！」

我拒絕了張奶奶的好意，踩著厚厚的雪，深一腳淺一腳走出了小區。

等我終於找到繼父過生日的酒店時，身上已經濕漉漉的。

我冷得顫抖，渾身無力推開包廂的門。

一瞬間，滿桌子的人都望向我，眼神裏全是驚訝。

媽媽罵罵咧咧站起來，她狠狠把我拉進去。

「吳淺淺，你還知道來啊！你看看現在都幾點了？」

「真是生了個白眼狼，從小就不知道心疼父母！」

親戚們幫忙打圓場。

繼父卻冷著臉，「砰」一聲，把酒杯放下。

「茹兒不是把酒店位置發給你了嗎？」

「不是真心想來，還不如不來，給所有人都添堵。」

我嘴角抿著，看向妹妹。

她手扶著繼父的背，溫柔體貼。

「姐姐肯定是工作忙忘記了，爸爸消消氣。」

媽媽惡狠狠掐了我一下。

「還不快給你爸爸道歉！」

我聽話彎腰。

「對不起爸爸，是我來遲了。」

他這才冷著臉點頭。

4

氣氛回暖後，我拉開椅子渾身僵硬地坐下。

手機忽然傳來提示音。

是媽媽發過來的。

「快給你爸敬酒！」

我看向媽媽，她笑意盈盈地給繼父斟酒。

我放下手機，拿起桌子上的酒杯站起身。

「爸爸，祝你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繼父沒有看我，依舊低頭吃東西。

我手指死死握住酒杯，再次重複。

「爸爸，祝你生日快樂。」

他還是沒說話，媽媽忽然開口。

「你辭職都不和家裏人商量，你氣性大，我們是管不了你了！」

「你知不知道，那個工作是你爸爸好不容易找關係才拿到的。」

我尷尬站在那裏，身體卻涼進冰底。

專科畢業，我在京市找到了工作，是媽媽死死逼迫我，讓我回來。

因為這個工作穩定。

一個月三千塊錢的工資，我要打一千五給媽媽。

媽媽說這是我欠他們的，是他們從小撫養我長大的費用。

可是妹妹本科畢業就一直在家裏。

她沒有工作過，媽媽從來沒說過她什麼。

相反，她很寵愛妹妹，把她視作家裏的驕傲。

我眼眶滾燙，嗓子幹澀，忍不住出聲。

「媽媽，我要死了。」

媽媽卻猛地拍在桌子上。

「你要死了？那你給我死遠點，不要死在我麵前。」

「一天就知道說晦氣的話，當初生你的時候，就應該把你丟到垃圾桶。」

我木木地坐下，耳邊全是嗡鳴聲，腦海裏一片空白。

原來媽媽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死活嗎？

可是，我是真的要死了啊！

5

這一頓飯，我因為身體疼，一點也吃不下，吃進嘴裏也全是惡臭味。

期間我實在忍不住，捂住嘴巴一直幹嘔。

親戚們關切地問我，身體是不是不舒服。

媽媽卻陰陽怪氣。

「就知道裝，小時候喜歡裝病，現在還裝病，真是一點都長不大，怪不得一點出息都沒有。」

「你這個就是表演型人格，想要博得同情，你以為我們看不出來。」

我幹嘔得越發厲害，整個身體都在抽搐。

媽媽忽然站起來，她揪住我的胳膊，把我架出包廂。

「煩死了！要吐滾出去吐，這一家子人都在吃飯，你是在惡心誰？！」

「你在這裏好好反省，一天天就知道裝模作樣！」

我半蹲在包廂外，死死拉住媽媽的手指。

「媽媽，我真的好難受，我要死了，你能不能愛......」

話還沒說完，妹妹劉茹笑盈盈的聲音從裏麵傳出來。

「媽媽，快來！我們要吃蛋糕了！」

媽媽掰開我的手指，頭也不回走進包廂。

「砰」的一聲。

包廂被關得死死地，在關門那一瞬間。

我看見妹妹劉茹被簇擁在中心，她笑得很得意。

我扶著牆緩緩蹲在地上，五臟六腑仿佛都錯位了，一直在翻湧。

我大口大口喘息，手指死死掐進肉裏，眼淚一滴一滴落在深色的地板上。

「係統，媽媽對我的愛，還是一點都沒檢測到嗎？」

係統：「抱歉宿主，目前沒有檢測到，你剩餘時間還有1小時。」

6

我一直在包廂外蹲著，後來實在堅持不住，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是妹妹劉茹用腳踢我。

「姐，你能不能別裝了，你以為裝病就可以讓媽媽同情你了？」

「你也不看看你長得什麼樣？能不能讓別人同情。」

我捂住胸口慢慢站起來，她卻伸手搶過我的包包。

「姐，你有沒有錢，我最近備考錢不夠用了。」

她自顧自拉開包包拉鏈，把所有東西都倒出來。

「你的手機呢？」

我皺著眉頭沒有說話，她手指忽然掏出一張紙。

那是我檢查報告！

我強忍著痛苦，一把奪過。

她被我撞在門把手上，麵容扭曲。

媽媽打開門，她看到妹妹捂住後腰發出痛苦叫聲，一巴掌打在我的臉上。

「你就是這樣當姐姐的嗎？」

「你妹妹好心叫你進來吃蛋糕，你就是這樣對她的？！你從小就是個壞種！」

我捂住臉，嘴裏全是濃濃的血腥味。

又是這樣，從小都是這樣。

明明妹妹沒出生的時候，媽媽還是愛我的。

後來，她把所有的愛都給了比我漂亮，比我聰明的妹妹。

我沒有辯解，握著手中的檢查報告準備離開。

妹妹卻忽然大叫。

「媽媽，姐是不是在外麵亂搞了？她肯定是懷孕了！她手裏的就是報告單！」

我懷著最後一絲希冀，眼眶含淚地問媽媽。

「媽媽，你也認為我是這樣的人嗎？」

她沒有說話，但是眼神告訴了我答案。

她眼裏帶著鄙夷和嫌棄。

我忽然就不想再活著了。

太痛苦了。

我在腦海裏問係統。

「係統，我還有多少時間？」

係統：「宿主，你還有40分鐘。」

夠了，夠我找個地方，安靜地死去了。

我沒有再理會她們，而是轉身離開。

忽然，我手中的檢查報告被抽出來。

「媽媽，你快看，是......」

妹妹劉茹握著檢查報告單，眼睛瞪大。

媽媽拿過檢查報告，她眼裏滿是不可置信。

「你......你癌症晚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