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在我八歲之前，蘇皎月仙體寒症未發，我也不用日日被抽取仙血。

那時的我，隻當自己和父親的其他孩子一樣，雖不受重視，倒也不必為生計發愁。

我那時常常趁仙侍不注意，偷偷溜出去，在凡間的街巷中穿梭自如。

我喜歡在凡間最繁華的長街上，買一根最便宜的糖葫蘆串，咬著酸甜的果子路過食鋪，又被那四溢的香氣吸引，呆呆地站在那兒許久。

遇見蕭清禦是在我六歲那年。

我那時並不知道他是和蘇皎月有仙侶契約的下一代天君。

那時的他正值叛逆，一看到仙院裏滿口仙法道義的仙者就頭疼，翻牆逃學出來時，不小心摔了個狼狽的跟頭。

看到我手拿凡間食物站在他麵前，有些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

自小，我就對美好的事物毫無抵抗力。

我覺得娘親的容貌比那威嚴的嫡母柔和溫婉得多，小院裏肆意綻放的桃花，也比花園中雍容華貴的牡丹多了幾分靈動。

這些美好的事物，都曾讓我滿心歡喜。

而蕭清禦，第一次闖入我的視線時，我就覺得，他比蘇侗宣俊朗太多，就好像我撿到了稀世珍寶。

那一天，我像往常一樣買了兩根凡間的糖葫蘆回來，沒想到卻遇見了蕭清禦。

我盯著手中的糖葫蘆糾結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沒把那個咬了一口的遞出去，畢竟蕭清禦生得那般好看，自然值得最好的。

蕭清禦自幼在仙族的嗬護下長大，仙膳雖精致，卻難免單調。

當他咬下酸甜可口的糖葫蘆時，眼中滿是驚喜，興奮道：“世間竟有如此美味！小仙童，這是哪位上神烹製的，我要將他帶回仙府做仙廚。”

我瞧著他那沒見過世麵的興奮模樣，心中滿是鄙夷。

見他吃的開心，糖糊了滿嘴還想搶我的，我趕忙往自己嘴裏塞，生怕被他搶走。

“是凡間的糖葫蘆，你不會從未吃過吧？”

“小仙童，你帶我去吧，我有仙寶，能買好多。”

蕭清禦向我展示他腰間的錦袋，裏麵有一些散發著微光的銀色仙石。

我撇了撇嘴，“你這換不了的，得用圓圓的、扁扁的、中間有四方孔的凡間錢幣，你可真沒見識。”

蕭清禦也是個憨的，竟真和我一起蹲在牆角，苦惱怎麼用銀色仙石換凡間錢幣。

“我見母後常拿這些賞賜仙侍，他們都歡喜得很，你說這是為何？”

我拿著仙枝在地上畫了個九宮格，一邊自顧自玩著一邊說：“誰知道呢，也許有些人就喜歡這些沒用的東西。”

“那萬一凡間的老板也喜歡銀色仙石呢？小仙童，你就帶我去吧。”

我自己和自己下完了一局棋，左手贏了，右手輸了。

我抬頭白他一眼：“凡間的人不認可的。”

我正試圖讓蕭清禦明白銀色仙石沒什麼用，仙府院牆內突然喧鬧起來，傳來雜亂的腳步聲，還有人喊著 “丟了”、“小天君”、“快找啊”。

我還沒反應過來，蕭清禦就拉著我的手跑到巷口，像兩條靈活的小魚，躲到一棵桃樹後。

我剛想探出頭，就被蕭清禦按了回去。

“小仙童，我可不能被他們找到，他們會把我帶回去誦讀仙典的。”

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嫡姐要誦讀仙典，若是背得好，父親就會把她扛在肩頭，滿仙府地逗她開心。

哥哥也要誦讀仙典，背不好要受仙罰，背得好就能得到誇讚。

“誦讀仙典很辛苦嗎？” 我問蕭清禦。

蕭清禦用力點頭，滿臉厭惡：“誦讀仙典，是這世間最無趣、最痛苦的事。”

幸好，我是不用誦讀仙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