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帝天後的大婚之日，滿目是紅彤彤的色彩。

我的嫡姐以天後身份嫁給天帝蕭清禦，二人夫妻對拜，當真般配。

我的父兄被其他仙子恭維，好不熱鬧。

他們早忘了，在天帝的後宮中，還有個被抽去脊柱的我，苟延殘喘。

......

天帝天後的大婚之日，入目皆是大紅之色，仙音嫋嫋從清晨便不絕於耳。

紛雜的腳步聲，鼎沸的交談聲，無不昭示著天帝天後大婚已成。

“姑娘，且用些飯菜吧，你的身體......”

我躺在榻上，可目光卻一直望著屋外。

如今我已經沒有利用的價值了，蕭清禦應該不會再來看我了吧？

或許我的宿命就是老死在這暗無天日的宮中。

伺候我的宮女名為翠翠，她端來的飯菜早已涼透，我卻無甚想吃的欲望。

“今天，外麵很熱鬧吧？”

每說一個字，我的脊背便傳來刺骨疼痛。

翠翠這幾日已經哭得聲音沙啞，啞著嗓子，抽抽泣泣勸著我：“一點也不熱鬧，姑娘別難受，養好身子才是正經。”

說罷，翠翠想將飯菜熱熱再給我端來，卻被我輕輕按住了手。

我沒用什麼力氣。

又或者說，如我一般被抽去脊柱的廢人，早已沒有了力氣。

“我怕是也活不了多久了，你跟著我，處處受人欺負，趁著現在，快去找個好的主子吧。”

翠翠聞言，眼眶又是一紅，她跪在我床榻邊，身子伏在我的榻上，略有些粗糙的肌膚貼著我的手，“好姑娘，你在說什麼傻話，翠翠的命是你救的，便是要死，也是翠翠去死。”

溫熱的液體低落在我的手上，我眼眶中也無聲劃下一抹淚珠，罷了罷了，索性沒多少活頭了。

我死前，總能將翠翠安排好的。

火盆劈啪一聲，其中的碳火蹦了出來，又很快燒盡。

翠翠用殘缺的狐皮裹住我的身子，無意之間，我瞥見她耳後的鱗片泛著青灰。

這是那日她替我擋下抽骨釘時，生生被剜去了的靈髓。

我望著簷角搖搖欲墜的縛仙綾。

整個天宮都在為蕭清禦與蘇皎月的大典張燈結彩，連我這荒蕪的聽雪閣都被迫纏上大紅的縛仙綾。

那些縛仙綾浸著忘川水，分明是要鎮住我體內躁動的女陽血脈。

脊椎斷裂處突然湧起蝕骨寒意。

四十九日前，太虛真人當著三十六洞天的麵，用誅仙鎖將我釘在誅仙台，生生剜走了我的赤凰脊骨。

那截本該助我涅槃的先天靈根，此刻正在蘇皎月靈台深處，溫養著她的玄冰道體。

"把窗再推開些。"我咽下喉間翻湧的血，"我也感受一下他們大婚的熱鬧。"

翠翠的啜泣聲中，我聽見巡值仙娥的竊語。

"皎月仙子與蕭清禦星君真是天作之合。"

"就是呢，讓那等妄圖攀龍附鳳的賤人老死在這裏吧......"

她們說得對。

渡劫那夜，當我渾身是血地從誅仙陣爬出來，是蕭清禦用星鬥袍裹住我支離的元神。

他指尖天雷咒印烙在我頸側時說："待我大婚之後，定為你重鑄仙骨。"

不知道他與蘇皎月禮成之時，可還能想起我空蕩蕩的脊背。

蕭清禦，我一開始就知道這是你設下的局，卻還是甘願入到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