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林鳶第一次角膜移植手術失敗。
醫生說,若是移植人工角膜可能會引發更嚴重的排異反應。
而林鳶的眼睛經不起折騰。
我在林鳶床邊坐了一夜。
最後把我僅剩的眼角膜,給了她。
萬幸之至,第二次手術非常成功。
林鳶康複在即,而我報名了新型人工角膜臨床試驗。
參加試驗風險極大,可好在不要錢。
幾天後,我因術後並發症嚴重感染。
治療費不高,可我實在是掏不出來。
林鳶掰著手指頭,天天盼著拆紗布的日子。
她說要和我一起去看遍祖國的大好河山。
我笑著應和,眼睛卻不敢移開林鳶半步。
我貪婪地抓住一切機會,想把林鳶的每一寸身體,每一個表情都狠狠烙進腦海。
直到林鳶在我眼中變成一團模糊。
我知道,時間到了。
把僅存的零錢塞到林鳶錢包裏,我不告而別。
隻有這樣,林鳶才能輕輕鬆鬆活下去。
林鳶愛我入骨,她要是知道自己的光明是通過我的犧牲換來的,一定會崩潰。
我不想讓她在內疚中過一輩子。
第二天,林鳶發了瘋般找我。
電話中,她哭得撕心裂肺。
我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紙條,一字一句念給她聽。
“林鳶,和你在一起的這些年,我真的很累。”
“你想當畫家,我就拚命攢錢給你買顏料。”
“現在我累了,我不想再托舉你了。”
“我也有我自己的夢想,我要去當一名歌手。”
林鳶慌了:
“你想幹什麼我都支持你!以後換我賺錢養你,好不好?”
我咬緊牙關,指尖顫抖:
“可我不想要一個累贅。”
林鳶突然頓住:
“你說什麼?”
紙條上還有最後一段話。
我閉了閉眼,一鼓作氣:
“我以後可是要當大歌星的,要是讓粉絲知道我有個殘疾女友,有損形象。”
砰的一聲,徒留死寂般的沉默。
就這樣,我和林鳶徹底斷了聯係。
後來,她一步步走上畫界巔峰,而我的視力越來越差,刷盤子都沒人要,隻能去街頭賣唱。
我們的人生漸行漸遠。
不過這樣也好,要是我當年執意留在林鳶身邊,現在被困於泥沼的可就是兩個人。
我給兄弟陳澤打了個電話,求他幫我找一份工作。
陳澤是酒吧領班,動用關係把我安排到駐唱的位置上。
唱一天就有三百塊。
當晚我就來到了酒吧。
上工前,酒吧老板特地把我叫到小隔間裏,語氣輕蔑:
“要不是看在陳澤的麵子上,我不可能雇傭一個瞎子。”
“我警告你,你要是惹出什麼亂子,你倆一起走人!”
我低著頭連連答應,心中五味雜陳。
按理說,隻要我老老實實唱歌,不會捅出什麼簍子。
可好巧不巧,高級包廂裏的客人突然點名要長得好看,唱歌好聽的男模。
店裏會唱歌的男模不多,經理就讓我去湊個數。
受製於人,我沒有任何拒絕的餘地。
隻能皺著眉頭,穿上輕薄朦朧的襯衫。
一推開門,氛圍燈光影交錯,給我本就模糊的視力雪上加霜。
可我還是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林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