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後七年,我的物品雖不算多,但也積累了不少回憶。
我叫來幫工,在公寓樓下的空地上架起了一個金屬桶,能燒的全都付之一炬。
燒不掉的珠寶首飾則全部變賣。
我不想從這個曾經的家中帶走任何一件東西,更不願留下一星半點的痕跡。
索性全部銷毀。
陸言琛回來時,剛好看到我將婚紗照也扔進了火中。
我有些意外,畢竟這一個多月幾乎未見其人,還以為他去殉情了。
煙霧繚繞中,他眼神透著冰冷,看向我的目光仿佛在注視一具屍體。
他懷中抱著一個骨灰盒,從我身旁經過時,陸言琛突然伸手將我推向燃燒的火桶,幸虧保安眼疾手快拉住了我。
否則,我此刻恐怕已經麵目全非。
一股寒意從腳底蔓延全身,陸言琛確實已經徹底瘋了。
他用這種方式報複我。
陸言琛嘲諷地"嘖"了一聲,似乎有些遺憾。
"清理幹淨。"
說完便轉身走向電梯。
一股無名怒火從心底升騰而起,陸言琛背叛婚姻,我忍了;用我家人商業機密威脅我,我忍了;蘇妍的數次挑釁,我忍了;一次酒後強行與我同房導致懷孕,我也忍了。
忍忍忍,我忍了三年。
現在他公然想置我於死地,我不願再忍。
既然如此,那一切都該結束了。
我快步追上去,拉住陸言琛的手臂迫使他轉身。
用盡全力重重扇了他一記耳光。
他被打得偏過頭去,用極度冰冷的眼神死死盯著我。
看著陸言琛臉上逐漸浮現的掌印,內心感到一絲快意。
"明天上午九點,去民政局離婚。"
"蘇妍的事與我無關,別把所有罪名都扣在我頭上。我怎麼懷孕的你很清楚,離婚當天我沒去是因為你母親把我帶回了老宅。"
"你那位藝人的骨灰也是你母親親自安排安葬的,因為她無法忍受你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別什麼責任都往外推。"
麵對我的解釋,陸言琛沒有任何反應,仿佛我說的話都是空氣。
我不在乎他信不信,事到如今與我已經毫無關係。
話已說明,我無需再解釋什麼。
離開公寓那一刻,我仔細回想起陸言琛問過的那個問題。
"你嘗過心上人死去的滋味嗎?"
心上人?
嗬!
我當時是怎麼回答的來著?
哦,想起來了。
我說:"陸言琛,你在我心裏早就死了。"
相愛的人眼裏是容不下他人的。
曾經的我,看不到蘇妍。
如今的陸言琛,看不見我。
——
"這麼多年的感情,你真的甘心?"
秦明是我和陸言琛共同的大學好友,在這段持續三年的三角關係中,蘇妍的一切消息,都是通過他傳遞給我的。
甘心?
七年的愛恨糾纏,我不是沒幻想過他會回心轉意。
但當蘇妍"死亡"的消息傳來,我就明白了。
無論站在被選擇的哪一方,都已經是輸家。
我輕笑一聲,彈落手中的煙灰。
自從知道蘇妍的存在後,我就養成了抽煙的習慣。
我不喜歡酒精的麻醉,也怕醉後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隻能靠尼古丁暫時釋放自己。
試圖讓已經麻木的心獲得一絲慰藉。
見我不回答,他繼續道:
"蘇妍已經'死'了,既然你都忍了他三年,為什麼不再等等,他遲早會回頭的。"
"更何況你現在還懷著孩子,就算言琛同意離婚,陸家也絕不會允許。"
"我不需要他們同意。"
我打掉孩子的事,沒有告訴任何人。
秦明見勸不動我,明顯急躁起來,脫口而出:
"你傻嗎?說不定那蘇妍根本就沒死!"
我皺眉:"什麼意思?"
他沉默片刻,終於咬牙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部說出。
蘇妍沒死!
這是我始料未及的。
原來蘇妍賭氣離開後確實出了空難,但幸運生還。陸老先生為了讓我和陸言琛重歸於好,再加上我懷孕的因素,索性宣稱人已死亡,將她安置在國外,希望陸言琛能徹底死心。
卻沒想到他瘋狂至此,竟然深夜去挖墓。
陸母被逼無奈,總不能眼看著兒子精神崩潰。
這才不得不鬆口。
現在已經安排人將蘇妍接回國內了。
秦明歎了口氣,仍不死心地勸說:
"沒必要非要離婚,雨晴,我能看出來,他心裏其實有你。"
"現在真相也大白了,你安心生下孩子,有你家族和陸家的支持,蘇妍再怎麼鬧也翻不出什麼浪來。"
"然後呢?"
我伸手將煙頭摁滅,平靜地詢問,心中已然了然。
他愣住了,看我表情依舊冷淡,接下來的話也咽了回去。
我沒理會他,繼續問道:
"然後我繼續像以前一樣忍受他們,看著蘇妍時不時在我麵前炫耀,他們繼續上演從前的愛恨遊戲?"
"等我生下孩子,就讓我的孩子和我一起承受這些?"
"哪天蘇妍心血來潮,再來一出失蹤戲碼,我和我的孩子是不是就要為她陪葬?"
我突然感到無比荒謬。
想起不久前,他掐著我的脖子辱罵我腹中的孩子是野種,轉身就能瘋狂到去挖蘇妍的墳墓。
為了她的消息能跪在老先生麵前承受責難,回來後卻能毫不猶豫地想將我推向火中。
從大學相識至今,我太了解陸言琛骨子裏的冷酷本性。
最諷刺的是,後來他已經得知了蘇妍安然無恙的消息,卻仍然不願放過我。
多年的感情糾葛,歸根結底。
究竟是他從未愛過,還是早已不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