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後第五年,易景瀾在外養了個貧困生。
我懷孕八個月時,貧困生生日,他把我叫到現場。
女孩倚在他懷裏,笑著說了一句。
“歐巴~聽說蘇姐姐之前是在夜場裏跳鋼管舞的,今天不知道我有沒有那個福氣,可以看看。”
易景瀾攬著她柔軟腰肢,曲指叩了叩桌對我說。
“跳。”
我難以置信,捂著高高挺起的肚子道。
“我不能跳,我肚子裏還有寶寶——”
易景瀾不耐煩地蹙眉,揮了揮手,讓眾人剝去我的外衣,冷笑道。
“你不跳?那醫院裏那個老不死的也別活了。不就是跳個鋼管舞嗎?以前又不是沒跳過,矯情什麼?”
我穿著內衣,屈辱的攀上鋼管,貧困生嫌棄地道。
“老公,她肚子上的紋好像蟲子在爬,好惡心啊——”
易景瀾哄著貧困生出門放煙花。
我手下一滑,整個人墜到地麵,下身羊水破裂,同時流出鮮血。
在煙花聲裏,我意識飄蕩,流下一滴淚。
這是我為易景瀾流的最後一滴淚。
1
“你告訴老夫人,我答應離婚。”
躺在滿是消毒水味的病床上,我費力地坐起身,對著床邊的管家道。
管家歎了口氣,看向我的眼裏都是憐憫。
“好,我回去就致電老夫人。”
他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道:“是少爺不懂事,對不起你,這回的......可是一對成型的雙胞胎。”
這回。
我的心泛起密密麻麻的隱痛,苦澀地笑了笑,“到底是我跟他們沒有緣分,和他們的哥哥姐姐也沒有緣分。”
五年,三次流產。
四條命。
我欠易景瀾的,早已還清了。
“那少夫人你好好休息,養好身子。等老夫人回複我,我再走流程。”
管家走出了病房,好不容易安靜片刻後,皮鞋踩著地板的腳步聲響起。
易景瀾走進了病房。
身上價格昂貴的西裝沾著濃鬱的花香調香水,他扯了扯領帶,向我挑了挑眉。
“隻是讓你跳個舞而已,誰知道你這麼不爭氣,真流產了。”
“不過沒事,流了還能懷,反正你這肚子每次都是癟了又鼓起來,不是嗎?”
我嘲諷地勾了勾唇角。
早在管家來之前,醫生就遺憾地對我說。
“蘇女士,您的子宮受損嚴重,以後很大可能無法懷孕了。”
“即便懷孕,月份大後也會出現子宮破裂風險。所以我建議您以後最好采取避孕措施。”
我這輩子都沒辦法做一個媽媽了。
“別總是一張苦瓜臉,不知道的以為我虧欠你。”
易景瀾伸手想替我挽起鬢邊垂下的頭發。
他無名指上戴著一枚戒指,是這季海瑞溫斯頓的新款。
我下意識地避開了他。
“你沒有虧欠我。”
他愣了愣,隨即手機震動,瞄了一眼信息後,他一把扯住我的手腕。
“跟我走。”
我小腹一陣疼痛,痛得我嘶聲吸氣,“易景瀾,你幹什麼!”
他朝我晃了晃手機,英俊的眉目裏不含溫情。
“小萱想喝你煲的海鮮粥。”
我臉色蒼白,想掙脫他的手,“易景瀾,我剛剛才流產,你讓我給沈萱煲什麼粥......”
“你又不是沒流過,至於這麼嬌氣嗎?”
易景瀾打斷我的話,“小萱懷孕了,今天起她想吃什麼,你就給她做。”
2
沈萱住在了易家。
我穿著病號服到家時,沈萱像一隻花蝴蝶似的撲入了易景瀾的懷抱。
她聲音嬌柔,向易景瀾撒著嬌。
“老公,你可算回來了,我和寶寶都想你了——”
易景瀾攬著她纖細腰肢笑了笑,抬眉就命令我。
“還不去給小萱煲粥?”
我小腹隱隱的陣痛,臉色蒼白,沈萱看到我這樣,嘟起嘴道。
“蘇姐姐是不是還在怪我......”
她靠在易景瀾懷裏,“蘇姐姐沒了孩子肯定很難過,要不然還是叫傭人煲粥吧......”
她的演技有點拙劣,可易景瀾卻偏偏最吃這套。
他眸中浸著諷刺,低頭吻了吻沈萱額頭,“她都流了幾次了?還難過什麼?”
“現在隻有你肚子裏的寶寶最重要。他可是我易家唯一的孩子,以後要繼承易家的。”
我的手輕輕地顫抖,內心苦澀無比。
這樣的話,在我懷上第一胎的時候,易景瀾也曾溫情地對我說過。
可後來,他把我強行拉到了黑診所,讓醫生不給我打麻醉給我做人流。
我至今都還記得那次冰冷的工具在我子宮裏攪碎孩子的感覺......
“那好吧。蘇姐姐,你快去煲粥吧,我肚子都餓了。蝦蟹都在冰水裏,你要洗幹淨哦。”
我捂著疼痛愈發強烈的小腹,硬撐著去廚房清洗海鮮煲粥。
煲好粥後,我正拿著粥要出去,沈萱走進了廚房。
結婚五年,易景瀾換過幾十個女人。
唯獨沈萱,在他身邊呆得最久,超過了一年。
她揚起眉,抱著雙臂看著我虛弱的模樣,張口就是嘲笑。
“蘇姐姐,像你年紀都這麼大了,還沒給景瀾生下一兒半女的人,居然好意思占著易太太的位置不放。”
“做妻子做到你這份上,我要是你啊,我直接找一麵牆撞死算了!”
我冷著麵孔,沒去搭理她。
沈萱卻來了勁,她揚起嘴角:“我知道,你這次沒了的是對已經成型的雙胞胎。”
我一怔,心裏浮出不好的預感,“你怎麼知道?”
“景瀾早就知道了。他本來打算把那兩個孽種丟了,但我說,我幫他們火化吧。”
“你把我的孩子怎麼了?”
我上前一步,就看見沈萱眉眼漫開舒心的笑意。
她道:“用火把他們熬化了骨頭,怎麼不算火化呢?”
“就像當初你養的那隻貓一樣,我拿去給我家lucky加餐了啊。”
“我家lucky吃得可香了呢!”
lucky......
是沈萱養的一頭狼狗。
就在去年,我養的貓球球不小心抓傷了揪著它的沈萱。
一個小時後,易景瀾就把球球剝皮拆骨,燉成了湯,硬要我喝下。
我不喝,易景瀾就直接倒給了沈萱的狼狗吃,逼著我看完全程。
也是在那次,我第二次流產,流產後醫生才告訴我,孩子都快成型了。
“沈萱——”
在反應過來後,我放下手裏的粥上前就要扇沈萱一耳光!
易景瀾這時從門口走進,用力掐住我手腕,厲聲道:“你要幹什麼!”
我眼眶發紅,胸膛不斷起伏,硬是沒掉下一滴淚。
“你知道她做什麼了嗎?易景瀾,你還攔著我?”
易景瀾用力地推了我一把。
裝著滾燙海鮮粥的碗被我碰掉,淋上我半個肩頭,我痛得皺緊了眉。
可易景瀾毫無波動,反而小心地檢查著沈萱,轉頭對我道。
“無論小萱做什麼,你都不該這麼對她。”
3
易夫人在此時也走進了廚房。
看見這一片狼藉,她緊鎖著眉頭,惱怒地看我。
“蘇芍,你一天天總把這個家搞得雞犬不寧的,你是要翻天了?”
她踩著高跟鞋來到我麵前。
絲毫沒有攙扶我一把的意思,反而關切地看了看沈萱。
緊接著又訓斥我。
“你嫁到易家五年,一個蛋都下不出來,易家允許你繼續當易太太,已經是夠寬容了。”
“怎麼?你還想鬧翻易家?我告訴你,現在沈萱肚子裏是我的金孫,她要是有個好歹,你就給她抵命!”
肩膀上灼痛的感覺都慢慢變涼。
可笑,沈萱害我兩次流產,易夫人一字不說。
我現在連沈萱的頭發絲都沒碰到,她就警告我讓我抵命。
“你給我跪在上麵,等天亮了再起來。”
易夫人挽著沈萱的手臂,冷冷地踢了兩片碎片在我麵前。
我突然感覺特別的累。
我說,“那就別對我這麼寬容了。”
“我跟易景瀾離婚。”
易景瀾頓時陰沉下神情,“你說什麼?離婚?”
在沈萱滿是喜色的眼神裏,易景瀾直接一把扯起了我。
我卻難得地掙開了他。
“對,我要跟你離婚!”
因為心情過於激動,以至於我連著咳嗽了好幾聲,但我還是堅持。
“易景瀾,我們離婚吧!”
我轉身離開了廚房,也離開了易家。
但半小時後,一通電話緊急撥打到我手機上,那頭護工聲音焦急。
“蘇小姐,您的母親已被移出病房,是出了什麼事嗎?”
我的心猛地一跳,立刻去往了醫院。
一直在病房裏的媽媽已經被清出安靜的單人病房,宿在了走廊上。
看到她虛弱的臉,我的眼淚瞬間流了下來,而下一秒,有人從背後扯住了我的手。
“蘇芍——”
易景瀾從容地喊著我的名字,我扭頭看向高高在上的他。
我早該想到。
易家家大勢大,即便這是公立醫院,但隻要易景瀾撥個電話,這裏的人就會照辦。
“易景瀾你混蛋!!”
他明明知道媽媽對我有多重要。
當初我大四去跳鋼管舞,就是為了給骨癌的媽媽賺治療費。
也是在被客人為難時,因為易景瀾替我解了圍,我們逐漸相識,也相愛。
“噓——你媽聽著呢。你如果想你媽繼續安安穩穩地住在這,就跟我進來。”
我啞著聲被他拉進空著的單人病房。
他緊緊地禁錮著我,倨傲地道。
“蘇芍,你就是靠我活著的,你的罪還沒贖完,你憑什麼跟我提離婚?”
我用力地捶打著他,眼眶發紅。
“易景瀾,五年,四條命,我欠你的早就還清了!”
我為他流產的孩子們。
我的球球。
難道還要搭上我這條命嗎?
“不夠!”他盯著我,樣子瘋魔,“你害死了淺淺,你十條命都不夠還!”
易淺......
我又想起那個總是溫柔笑著的女孩。
她是易景瀾的妹妹。
在我和易景瀾結婚後,她把我當成親姐姐一樣看待。
直到易景瀾那次出差海外失聯。
易夫人心驚膽戰下要易淺聯姻給易家助力。
她不願意。
半夜淚眼汪汪地看著我,求我讓她出逃,和心上人一塊離開。
我不忍心之下,瞞著所有人給她包了一輛車。
讓她先到海外的房產避一避,等易景瀾回家。
可那天......
易淺遭遇了連環車禍。
臉都撞爛了。
易夫人哭著要我償命,恰逢易景瀾當天回國攔下了她。
他眼帶恨意地告訴易夫人,“我會讓她生不如死。”
4
“我知道,你是沒了孩子跟我置氣。”
易景瀾一手扣住我的手腕,一手解開我衣服的紐扣,低聲道。
“我讓你再懷一個不就成了?”
我呆呆地看著麵前的易景瀾。
他深邃的眼中沒有半分溫情。
一點兒都不像當初那個我割傷了手指都要小心翼翼的易景瀾。
“我不要......你放開我,放開我!”
“放開你?我們可是合法夫妻。”
“易景瀾你混蛋!!”
我用盡全力掙紮,可易景瀾壓在我身上一動不動,直到門口傳來敲門聲。
“芍芍?怎麼了?”是媽媽微弱的聲音。
易景瀾低笑了聲,“蘇芍,你不想讓你媽擔心,就給我安靜點......”
像是戳中我死穴一樣,我閉著眼,流淚準備接受接下來的一切。
可下一刻,易景瀾探向我裙底的手放開,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手上的鮮紅。
不知覺間,我下身湧出了一灘刺目的血。
易景瀾眸子震了震,他的手微不可察地顫了顫,隨即冷聲道:“掃興。”
我閉上眼,不願意再和他多說一句話。
易景瀾也轉身就走。
片刻,醫護人員和媽媽一塊衝了進來。
醫生說,是我沒流幹淨,情緒過於激動,再加上身體虛弱,才會出血。
媽媽知道後,心疼地紅了眼圈,她抱著我,溫柔著聲音說。
“芍芍別怕,媽媽在。”
“是媽媽......連累你了。”
我搖搖頭,依靠著她溫暖的懷抱,“才沒有。”
易老夫人答應,會給我一千萬。
等到時候簽了離婚協議......我可以帶著媽媽轉院。
我們可以遠離易景瀾,過上平靜的日子。
我當晚睡在了醫院。
但半夜三點鐘時,我聽到有人尖叫,不久後,我的病房門被人急促的敲響。
“蘇小姐,你媽媽跳樓了!”
我從病床上坐起,發懵地被照顧媽媽的護工領去了太平間。
太平間的醫生憐憫地告訴我,“死者在十三分鐘前跳的樓,當場死亡。節哀。”
我揭開被血浸紅的白布,看著媽媽摔得四分五裂的身體。
發現她手裏攥著一樣東西。
打開來,是被血浸濕了的一張紙條。
上麵寫著【芍芍,去過自己的生活吧。】
針紮的疼密密麻麻地在全身散開,我捂著那張紙條,痛得彎下腰,卻嚎不出一聲。
隻有眼淚不停地落下。
易景瀾。
這是第五條命。
我欠你的,全部還清了。
5
第二天火化完媽媽時,易景瀾又給我發了一條消息。
命令的口吻【小萱想吃檸檬雞翅,二十分鐘內回來給她做。】
我沒有理會。
而是接過旁邊匆匆趕來的管家遞來的離婚協議書,毫不猶豫簽下了自己的姓名。
管家一臉抱歉和同情,“蘇小姐,老太太知道了你媽媽的事,已經往回趕了,實在對不起......”
“這是一千萬,是老太太另托我給你的,算作彌補。剩餘的錢,等離婚後會給你。”
易家的老夫人身體不好,常年在南方休養。
我麵無表情地接過那張卡道:“替我謝謝她。”
“我現在就回去收拾東西。”
我回了易家。
易夫人不在家,易景瀾正抱著沈萱坐在沙發上。
見到我回來,沈萱回頭看了我一眼,笑道:“蘇姐姐,你回來啦。”
“我跟老公在選寶寶的衣服呢,你要不要來看看?”
她一口一個老公,倒是讓別人以為,她才是易家正經的太太。
易景瀾掃了我一眼,隨即不耐煩地道:“小萱想吃雞翅,你還不去做?愣著做什麼?”
而沈萱則是不好意思地道:“蘇姐姐,麻煩你多放點檸檬,我就愛吃酸的,指不定是個男孩呢。”
我沒在意她的話,反而是盯著她腕上的一抹金色不放。
“這是我的鐲子,你為什麼戴著它?還給我!”
十克的足金鐲子,是我嫁給易景瀾時,媽媽拿出來的。
她說,易家富貴滔天,但她也想拿出最好的東西,給她的女兒添妝。
可現在,卻戴在了沈萱手上。
“你說這啊?我今天翻你的首飾盒覺得好看,就戴了。”沈萱晃了晃手腕。
“還給我!”我上前就要搶回來。
沈萱被我撓到手,瞬間紅了眼圈,“老公......”
易景瀾看見我這副模樣,皺緊了眉,一下推倒了我。
我的額頭碰到茶幾,瞬間紅腫起來。
“不過一個不值錢的鐲子,你至於這麼不體麵麼?喏,還給你!”
金鐲子砸在了我身上,易景瀾牽起沈萱的手從我麵前走過。
“走,老公去給你買別的首飾。”
我拿著那隻沾著灰、因為易景瀾的力氣有點變形的金鐲子,一步一步走回了主臥。
這時候,沈萱發來了微信。
是依偎在易景瀾身上的自拍。
【蘇芍,你媽媽也死了,孩子也沒了,要是有點臉,就別再賴在易家了。】
【以後我才是易家的女主人。】
五年來,我在易家的東西並不多。
收拾了舊衣服和證件,又燒了剩餘的幾張照片,我撥通了管家的電話。
“老夫人說過,會給我一個新身份,真的嗎?”
易景瀾陪沈萱購物到傍晚才回家。
他本是要陪沈萱在外吃飯,可不知道為什麼,他莫名的心慌。
心慌之下,就拉著沈萱先回了家。
“蘇芍呢?讓她做飯,小萱餓了。”
易景瀾讓傭人喊我,可傭人欲言又止,最後道:“少爺,太太她......她......”
“她怎麼了?”
“太太她走了!”
傭人道:“今天你和沈小姐離開後不久,太太就提著包走了。”
我走了?
易景瀾下意識地蹙眉,他拿起手機就打我的電話。
連打十通,全都是忙音。
旁邊的沈萱眼中掠過一絲喜色,她靠近了易景瀾,柔著聲道。
“老公,蘇姐姐是不是又生氣了,要不然我拿個鐲子還她......”
“她也配生氣?”
易景瀾直接給我微信發了語音。
【蘇芍,半小時內回來做飯,別餓壞了小萱和寶寶。否則,你媽的醫藥費我就斷了。】
但在語音條發出的下一秒,聊天頁麵冒出一個紅色的感歎號。
我把他拉黑了!
易景瀾眉心越擰越深,他再點進去,發現我的微信號已經停用了。
這時候,他的內心才湧起一絲慌亂。
“不用給她發消息了。她走了。”
門口傳來易老夫人的聲音,她平靜地走過易景瀾身邊,坐在了客廳的主位上。
“奶奶,你怎麼來了?......蘇芍找你告狀了?”
想想也不可能,畢竟易家向來看不起我,老夫人更不會為我做主。
老夫人拿了協議書給他簽字,不接受貧困生,調來聊天記錄。
易老夫人斂起眉,讓管家把東西遞給了易景瀾。
“奶奶,這是......離婚協議書?”
當看清我早早就簽好的字時,易景瀾眸中慍怒,他道。
“蘇芍要跟我離婚?”
他嗬地發出一聲冷笑,“昨天我才警告過她,她今天就不聽話了?”
“行,我這就讓醫院停了她媽的病房......”
老夫人打斷了易景瀾。
“她媽媽已經過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