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表妹迷上了裝苦瓜隊窮人主播賺錢。

為了噱頭，拖著自己四歲的女兒、一歲的兒子一起吃苦。

為了獵奇天天吃爛菜和發黴過期食品，每天身上弄得臟兮兮。

我勸她這種對孩子不好，別賺了錢影響孩子身心發育健康。

她吃不了苦隻裝窮幾天想了想就放棄了。

結果別人學她也做苦瓜隊隊長，一下子爆紅，賺得盆滿缽滿。

她卻因為夫妻倆接連失業對我懷恨在心，一個榔頭砸死了我。

這一世，回到了表妹問我能不能當主播的當天。

01

「姐，現在失業率這麼高，我家王尚他廠裏最近效益越來越差，說是要裁員。你說我要不要做個直播？」

我一瞬間想到了那當頭一棒。

我捂著頭，似乎隱隱有些痛。

我摸著被打的部位，久久沒能緩過神來。

當時那場景，一榔頭下來的時候，我還能尖叫出聲，後麵的就是源源不斷地下死手。

我倒在血泊裏，咽喉裏被血液嗆得說不出來話，渾身抽搐。

王子瓊的話還在我耳邊：「你去死吧，你自己過好日子，我說你怎麼不讓我做主播呢，你就是不想我發財！」

我胸口的心臟感覺要跳到嗓子眼，我按耐住不適，開口道：「現在做主播的人那麼多，聽說挺賺錢的。」

「對吧，我可是打聽過了，現在這些主播直播一天抵我們一年工資呢。」

她設想得太過美好，根本沒有考慮到每個行業也有每個行業的艱辛，能賺錢的都是行業裏頂尖的。

好像別人走的路都是輕鬆的，隻有自己才過上了最辛苦的日子。

「那你說我做什麼好呢？」這會兒她是真的想讓我給個意見。

「我也不懂啊，我平日裏都不看這些主播。」

她一臉嫌棄：「得了，你就是個土老帽，問你也是白搭。」

沒兩天，她就給我發信息。

說自己找到了生財之道，知道該做什麼主播了。

可問題也隨之而來。

她又給我發信息：

【姐，你幫我勸勸我媽，她老古董非不同意。】

02

我一個電話回了過去。

「你什麼意思？勸什麼？」

我自然知道王子瓊想勸什麼，當初她提出來做苦瓜隊主播的時候，我姨媽就不同意。

因為她不僅要自己做，還想帶著自己老公孩子一起做。

姨媽嫌棄她這樣丟人，還折騰孩子，死活不同意。

我本著為他們好的想法也勸說她，特別是她不顧眾人反對，試著播了幾期。

她長這麼大也不是個吃苦的人，說白了還是個懶惰的。

她從小到大在家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現在當苦瓜隊隊長什麼活都得自己幹，做的吃的又得跟豬食一樣，兩天她就堅持不下去了。

「姨媽一定是不知道現主播多賺錢，你和她好好說說就是了。」

她聽了我的話滿意了，結果電話掛了沒多久，姨媽的電話直接打到了我這裏。

「陶冉啊，你妹說你也覺得做主播好？說是你推薦她做的？」

我一聽在這跟我使壞呢：「姨媽，我又不愛看主播，哪裏知道什麼好壞，但是你都一直誇王子瓊聰明。這是她自己想出來的方法，她說可是很能賺錢的，她還說一天直播的錢抵人家一年工資呢。」

「真這麼能賺錢？」

「網上都說主播可賺錢。但是不是真的我哪裏能曉得？不過王子瓊聰明，估計不會差。」

隻要誇王子瓊聰明，我這個姨媽就會迷失方向。

她把王子瓊從小誇到大，幹什麼事都誇聰明。

就是小時候尿褲子了，也得誇一句：「我家王子瓊會尿褲子了，真聰明。」

可王子瓊除了結婚生子快人一步，其餘方麵都沒什麼成績。

她不過二十出頭，現在已經是兩個孩子媽了。

「也對，我家王子瓊本來就聰明，她想做什麼肯定不會有錯。」

這一次，王子瓊也看中了苦瓜隊的主播形式。

沒兩天就在老家早就沒人住的破房子裏倒騰上了。

「姐，你不行給我來當攝影師好了。你上班才能賺多少錢，以後我發達了，你不是跟著我吃香喝辣？」

我沒去，但是我說我給她招人去。

於是，我雇了剛畢業沒找到工作大學生瑤瑤當攝影師，主打我可以知道她的動向。

03

我去老家看她，發現她真的很投入。

苦瓜隊之所以苦瓜隊，是因為生活足夠艱苦。

王子瓊還非要拖上我給她參考參考效果。

我看著她不知道哪裏撥拉出來的臟兮兮的棉服：「你這是給誰穿的？」

「我把孩子的衣服扔地上踩的，其實裏麵幹淨著呢。」

「那你準備做什麼內容？」我反問她，「就吃苦嗎？」

「就是每天幹幹活帶帶娃吃吃飯。」

「這個為啥是你口中的苦瓜隊啊？」我在特意提醒她。

「就是吃得差，穿得差，住得差。」

「那窮的人那麼多，為啥看你啊？」

表妹被我問得一愣：「我這房子還不窮嗎？我設定的是老公在外打工又沒什麼錢，我自己一個人在家帶兩個孩子。」

「說不上來，總覺得得與眾不同才能有出路。」我又安慰她，「當然，你也知道我平時工作忙，壓根就不看什麼主播，見解不對也是正常。你都研究了這麼久了，肯定你更懂。你幹什麼肯定沒錯。」

我這麼捧她，和她媽媽一樣。

她從小也愛這種追捧：「我這以後可是要賺大錢的，哪裏是姐你這種朝九晚五的上班族能懂的。」

她看起來大發好心：「對了，以後我發達了，姐姐你還能沾點光呢。」

在奉承中，我們結束了這次對話。

前一世，即便有了她的幾次試播，但是那會她在我們強烈反對下畢竟還沒對孩子下狠手。

頂多在鏡頭前給孩子穿臟衣服，吃的可都是假裝喂幾口，在旁邊準備了幹淨的食物。

她的行動力很快，沒幾天，我就看到了她第一期視頻。

顯然是個新手。

所以整個鏡頭晃動嚴重，她自己本人說話也結結巴巴。

我看著平時大家寵愛的兩個寶寶，都穿得臟臟的。

在這個大冬天，姐姐王妞妞穿得又臟，老家也沒有像樣的玩具，都是壞的，急得在一邊哭得哇哇的。

王子瓊忙得手忙腳亂，小兒子才一歲，還得她喂母乳，餓起來也是哇哇亂哭。

她平日裏隻管生，啥時候自己帶過娃。

現在一大一小連著哭，她也跟著哭了。

可就這樣，你別說，還真給她碰上了運氣。

因為一個媽媽手忙腳亂帶不好兩個孩子引發了不好的話題度。

王子瓊覺得這是開了個好頭，離發財致富不遠了。

可她又播了兩天，怕臟的食物拉肚子，提前給孩子吃飽了。

孩子看見她做的那堆恐怖食物，直接就跑開了。

這視頻點擊率可謂是淒慘極了。

她覺得她抓住了流量密碼，於是開始對自己孩子下手了。

04

王子瓊種不了地，可是哪有苦瓜隊隊員不種菜不下地的？

為此，她還高價收購了一塊地，雇傭原主人繼續給自己種地。

自己隻要拍視頻的時候假裝幹點活就行。

可她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首先，她壓根沒種過地，但凡有點種地基礎的，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她很假。

再者，她去種地，就得把孩子都帶上。

在老屋子還好，她偷偷安裝了空調，隻要不出鏡就行。

就是看著孩子穿得臟兮兮，但是事實上也沒真凍著苦著。

可是種地，總不能把這麼半大的孩子丟在地裏。

一個用布袋子裹在背後，王妞妞就一個人坐在旁邊的地上蹲著玩。

她在鏡頭前瞎搗鼓，好在不是直播，還能讓老鄉指導一下，假裝做個樣子拍攝了一期視頻。

大冬天太冷了，周圍都是農田，又空曠又風大。

雖說不是富貴人家，但是王子瓊女兒根本受不了又沒有玩具又吹冷風的情況。

沒多久就哭鬧著要回家，怎麼哄都不行。

此時王子瓊因為被老鄉吐槽種地姿勢太假正苦惱，被女兒煩得直接一個巴掌就扇了上去。

「哭什麼哭，我賺錢還不是為了你？」

聽瑤瑤說，這一大一小在地裏一凍，雙雙生病，進了醫院。

這一耽誤又是好幾天沒開播。

王子瓊這會兒又給我打來電話：「姐，你說我是不是不適合幹這個，這才沒兩天，一大一小都住院了，我都有點想放棄了。」

不是不心疼孩子，可是我更心疼自己的命。

於是我對她說：「人家拍視頻哪有一次就能成功的，再說了孩子生病了，你一個人照顧孩子忙得手忙腳亂不也是素材嗎？」

王子瓊一下子被我點明白了，信心十足，又重新燃起了鬥誌。

你別說，她照顧孩子還真讓她小火了一把。

不是因為體現了當媽媽的辛苦。

而是因為苦瓜隊隊員特有的邋遢屬性。

甚至因為這點，在醫院和別人差點動起手來。

05

她為了拍視頻，去醫院帶上的還是那些臟透了的衣服。

這年頭生活條件好了，就是社區醫院也很少見到這麼臟的大人和孩子。

同病房的孩子家長立刻就鬧了起來。

和護士鬧著說怕王子瓊的孩子身上帶什麼蟲子，或者會感染細菌。

本來王妞妞看見小朋友很開心終於又有人陪自己玩了。結果隻要自己一靠近，別的床位的大人孩子都一臉嫌棄讓她離遠點。

孩子還小，自尊心更是強，這樣一搞，王妞妞就越發自卑，時不時要哭上一場。

這讓王子瓊更是耐不住性子，時不時在鏡頭外各種打罵孩子。

這讓同病房的人也看不下去，紛紛指責她：

「你也不給孩子弄得幹淨一點，吃也不給吃，就知道拍視頻。孩子要不餓得哇哇叫，要不臭得讓人想吐。」

「你別待在我們病房了，我怕我兒子沒病都要被你們傳染上病了。」

「看你自己吃得那麼多，你女兒哭成那樣你都不管。」

於是王子瓊更絕，夜裏躲在醫院走廊開直播說自己因為窮被同病房的家長欺負，自己的孩子也因為窮被別的小朋友看不起。

聲淚俱下賣慘之後，是點擊率的第一次暴漲。

她嘗到了甜頭。

堅定了繼續做苦瓜隊主播的信念。

這才能讓我放心啊！

我還真擔心她吃不了苦中途而廢。

06

一從醫院回來，王子瓊更是緊張投入到短視頻事業。

她不會剪輯，全部都交給瑤瑤做。

她現在隻要繼續吃苦就行了。

王子瓊不止一次和我打電話炫耀：「這是真的容易，你看我隻要做飯吃飯就能賺錢。」

她是真能賺錢。

因為足夠獵奇。

她在家本來就不會做菜，所以現在全部亂想象隨意發揮。

菜也不洗，調料亂放，各種鍋具也要主打臟。

各種菜和肉一頓亂切就直接扔在鍋裏亂燉，她也不翻炒，都是一頓亂攪和。

網友辣評：【很有印度廚師風範。】

菜做出來了，她不僅得吃，還得吃得足夠香。

於是她每天給自己一碗，給大女兒一碗。

一大一小忍著惡心假裝好吃就吃上了。

這一段，瑤瑤拍了好幾次。

不是王妞妞吃不下去，就是王子瓊自己吃不下去。

一大一小輪著吐，好不容易堅持幾回才把飯吃完。

可就這樣哪來的什麼收視率呢？

她把好奶粉倒到過期奶粉袋子裏，嘩眾取寵，給自己一歲的兒子喝，這是真被人罵上了熱度。

兒子好歹奶粉是真的沒什麼事，可是沒多久，閨女腸胃炎發作，又進了醫院。

一開始，網友還同情她，有人教她如何做菜。

可是她總是對著鏡頭說：「沒關係的，我們一直就這麼吃的，很好吃的。我女兒也很愛的。」

她一看奇葩做飯很受歡迎，那菜是越做越奇葩。

什麼水果蔬菜肉類一鍋燉。

長毛的醃肉刷刷毛繼續吃。

剩了好幾天的菜和中午的剩菜放油繼續一鍋炒炒就成了新菜。

也不知道哪裏搜羅來的過期食品打開來也照樣吃。

爬過蟑螂的鍋具把蟑螂甩了不洗也可以繼續用。

她總是笑嘻嘻地說：「雖然我們窮，但是我不偷不搶，隻是為了讓孩子吃飽飯，大家就別罵我啦。」

各種博同情。

很快，四歲的妞妞短短時間就瘦了一大圈。

網絡上噴子多，善良的人也很多。很多看不下去的要給孩子寄吃的，還有熱心人士直接要轉錢。

得了好處的王子瓊堅定了這條道路是正確的。

於是更加走上了變本加厲的道路。

她為了演繹自己身處的地方偏僻和落後。

每隔幾天，就後麵背著小寶，前麵站著大寶，騎著摩托車輾轉很久才能去鎮上。

為了有艱苦的感覺，她愣是把這不存在的道路，來來回回在山裏開了好幾遍，這才湊夠了時長。

我們老家不能算條件很好，但是離鎮上根本沒有多遠。

到了鎮上，她采購最便宜的菜肉、最便宜的衛生紙，就連衛生巾也一樣。

到了飯點，舍不得點吃的，她和王妞妞隻點上一碗粉。

一人一半誰也沒吃飽。

配了標題；【跋山涉水進城改善夥食。】

在這種情況下，她開了直播。

第一次帶貨雖然戰戰兢兢。

她長相也是老實可靠型，緊張的樣子反而真實。

帶貨的東西也不貴，所以還真有不少人買了支持她。

她一晚上直播的收入達到了幾千塊。

她覺得自己離爆紅不遠了。

這時候她又給我打起了電話：

「表姐，你說你要不要也考慮學著做做主播？你看我一晚上可比你一個月工資呢。」

「也不多要你錢，你來幫我拍視頻，一個月再給我個一兩千，我手把手教你。」

自己還沒會跑呢，已經打上我的主意了。

這是連兼職大學生的錢都想省，還想連我的錢一起賺上。主打肥水要留自家地。

「我真沒那個本事吃苦，做不來做不來。」

她毫不在意：「吃什麼苦咯，就是鏡頭前麵裝裝，下了播還不是吃香的喝辣的？你這點苦吃不了，那怎麼指望發財？」

她沒想到這話也沒得意多久。

因為第一次小風波很快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