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為了照顧因殘疾而得了抑鬱症的女友。

我放棄音樂事業陪伴她十年。

直到她終於從抑鬱中走出，答應和我結婚。

可求婚那天，她卻放了我鴿子。

當晚我刷到她的朋友圈。原來她拄著我親手做的假肢，爬上珠峰向白月光求婚。

「多虧了秦宇那個蠢貨照顧我，我才能和你一起爬雪山。時宸，你願意娶我麼？」

「抑鬱症？那是騙那個蠢貨讓他來照顧我的，我好著呢！」

看著鏡頭前深情擁吻的他們，我的心裏直泛惡心，隨後扔掉了戒指。

可後來，女友卻一瘸一拐跑來苦苦哀求我。

「你不是說好要做我一輩子的雙腿麼，為什麼不要我了？！」

1

一開始看到裴知瑜爬珠峰的朋友圈時，我整個人震驚的說不出話。

自從十年前她因為事故失去雙腿後，別說爬山，就連平時走路都是由我抱著代替。

雖然後來她在我的陪伴下堅持康複，也漸漸習慣我專門為她設計的假肢。但我從來舍不得她去做如此劇烈的運動。

更何況，她在我要求婚的日子，主動向別的男人求婚...

手裏攥著的戒指在掌心勒出痕跡，牽出密密麻麻的痛。

驀地，我突然想起最近一次陪她去康複訓練時。趁著我去廁所，她偷偷打給某人的電話。

「哎呀不管啦，人家就要陪你去，醫生都說了我的腿沒問題的。時宸你要等我，到時候我可是給你準備了驚喜。」

「秦宇？他在我心裏就一免費護工而已，管他幹嘛！」

隔著牆，聲音斷斷續續的不太清楚，我隨口問了句她在和誰說話。

不料裴知瑜突然發了好大的火，當著醫生的麵衝著我大罵。

「我還能不能有點隱私啊秦宇？！怎麼打電話也要問，你是我爹還是我媽？不要以為自己照顧我就真的很了不起，這是你應盡的責任！」

因為病情，她時常對我破口大罵來宣泄自己的不滿，忍耐對我來說已經是種習慣了。

所以我隻是默默等她說完，陪著她回了家。

可自從那天後，裴知瑜經常背著我準備著什麼，我一問就皺起眉心讓我別多嘴。

合著，原來都是為了別的男人啊。

久久盯著屏幕，我不死心地又點進視頻查看。

從裴知瑜單膝跪下到兩人擁吻不過幾秒，我的心卻像被一把利刃狠狠割開，痛得冷汗都冒出來了。

直到兩人的嘴唇徹底分開，裴知瑜整個人都貼在傅時宸的身上，滿臉嬌羞。

「人家還以為這輩子都沒機會和你完成這個心願了呢。」

傅時琛哄著她再度張口，挑眉一笑。

「這下，你以後就不必再用抑鬱症的借口了吧。」

一瞬間，耳畔驚起炸雷。

借口？抑鬱症的事，是假的？！

腦海裏混亂無比，真相把我釘在原地，久久不得動彈。

思緒亂的很，一會是裴知瑜出車禍後在病房哭著喊著求我別離開，一會是被查出抑鬱後我發誓不會離開時她臉上意味不明的笑...

所以，全都是在騙我？！

不敢再看，我狼狽地退出，像條瀕死的魚大口大口呼吸著。

這晚裴知瑜沒有回我的消息，直到我終於忍不住打電話給她。

我要問清楚。

不知響了多久，電話那頭才傳來裴知瑜漫不經心的聲音。

「幹嘛啊秦宇，不知道我很忙麼。都響了這麼久我還不接肯定是不願意接啊，連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聽著她熟悉的責罵，恍惚間，我突然想到這十年的大部分時間，她對我都是這樣沒耐心的。

尤其是那次，在我送給她自己不知熬了多少個日夜為她專門設計的假肢時。令我吃驚的是，她沒有驚喜，也沒有感謝，反倒直接把假肢重重砸在我身上。

「你是故意的吧？！還送假肢給我，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我殘疾的事麼？！秦宇，你怎麼這麼惡毒啊！」

被砸到在地的我顧不得疼痛，慌亂解釋隻是為她好。可女人什麼都聽不進去，指著我的鼻子狠狠咒罵。

那模樣，好像我們根本不是什麼情意纏綿的恩愛情侶，隻剩下照顧和被照顧的關係。

此刻我好像真的明白了。

因為不愛，所以做什麼都是錯的。

2

良久，我忍耐下心頭的委屈，從喉嚨裏擠出質問。

「你那條朋友圈是什麼意思？你明知道今天我會和你求婚，為什麼丟下我去和別的男人爬雪山，又為什麼要和他求婚？！」

「裴知瑜，你踏馬究竟把我當成什麼？！」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傳來裴知瑜的怒斥。

「你大晚上發什麼病啊秦宇，你不怕我抑鬱症發作麼？！」

「那隻是我和時宸從前的一個約定而已，說了你也不懂。再說了我不是也沒嫁給他麼，你至於這麼斤斤計較麼？！」

「煩死了，好好的旅行都被你給我毀了。等我回去你必須給我，還有時宸道歉懂不懂！」

說完，電話被她迅速掛斷，連我的拒絕也沒機會說出口。

隨後我注意到，那條求婚的朋友圈被她刪除，再然後，我被她拉黑了。

低頭，無奈的苦笑蔓延心間。

從以前我就知道，傅時琛對裴知瑜來說，是不一樣的存在。

他們相識在高中，那時裴知瑜主動告白失敗後一直對他念念不忘。直到現在，家裏的書房還依舊保存著當年的情書。

當時她解釋說是為了紀念，我就強迫自己不去在意。

可我還是極其討厭這個男人。

因為當年，裴知瑜出車禍就是因為想要去機場送傅時宸出國留學。

得知消息後丟下工作奔到醫院的我看到哭到昏厥的女人，心疼又懊悔。那時我發誓，我會一輩子照顧好她的。

可現在我突然醒悟，那些哭聲大約隻是因為傅時宸的離去吧。

我痛恨自己，傻的離譜。

一夜未眠，直到太陽升起時我才勉強睡去。迷迷糊糊間，突然感覺大門被人推開。

緩了緩神，頭疼欲裂的我聽到了裴知瑜的聲音。

「秦宇人呢？！瑪德還和我耍上脾氣了。」

緊接著是傅時宸輕聲的安慰。

「別生氣啦寶貝，昨天那件事他看到生氣也是正常的。待會和他好好解釋——」

我走出臥室，冷冷看著兩人。

「解釋吧。」

看到我，傅時琛愣了幾秒後，掛上偽善的笑。

「原來你在家啊秦先生。我剛還在說呢，出發前應該和你說聲的，求婚這件事確實是為了彌補曾經我們的約定。沒想到還是讓你誤會了。」

「真抱歉啊，下次不會了。」

嘴上說著抱歉，可傅時琛眼底沒有一絲歉意，反倒湧出對我的嘲笑。

因為他篤定，裴知瑜永遠會站在自己身邊。

果然，下一秒裴知瑜就擋在他身邊，很是氣憤。

「你對他道歉什麼啊時宸，你又沒有做錯什麼！」

說完轉頭看向我，眼底沒有一絲溫度。

「在家不出聲是想嚇死誰，你看看這個家都亂成什麼樣了。秦宇，你非逼我罵你是不是？！冷死了，還不快去給我們送飯！」

「對了，這次爬山導致假肢好像有點損害，你過兩天重新給我做個。」

看著她眼底的不耐，我硬生生氣笑了。

「我到底是你的什麼啊裴知瑜，護工？免費的假肢提供者？一條聽話的狗？」

整個腦門連帶著太陽穴突突的痛，大約是熬夜的後遺症。

我抵著腦袋試圖緩解疼痛，看裴知瑜瞬間黑了臉。

「你有病啊秦宇？！我都和你解釋了你在這矯情什麼個勁啊。還是你想氣死我，害我再次抑鬱症病發？！」

「不就是沒去接受你的求婚嗎，你現在在這發泄什麼不滿啊！秦宇，我可是你的女朋友！」

現在說這些，未免太過可笑。

疼痛好像蔓延全身，垂在身側的手指都開始發抖，我用盡全身力氣撐著讓自己別暈倒，眼前已經開始發黑。

「求你，送我去醫院...」

沒力氣了，我快死了。

她緊皺眉心打量著我，眼底都是懷疑。

「你又在整什麼幺蛾子？」

她不信我。

緊接著，她牽起傅時琛的手越過我身邊，進了主臥。

「砰」地一聲，她關上門的同時隱隱嘲笑了聲。

「看到沒，每次和我吵架都跟我來這套。演的我都快信了，是不是挺搞笑的。」

腦海裏繃了十年的弦，終於在這刻徹底斷了。

這刻我突然明白，是時候該從這段卑微的感情裏抽身了。

3

強撐著爬到茶幾邊拿起止痛藥胡亂吞了幾顆藥後，我徹底倒在地上，祈禱著藥效快點起作用。

偏頭痛是照顧裴知瑜留下的病根。

車禍後她的脾氣越發乖僻，每晚睡覺也是要我哄了又哄才能入睡。連帶著我時常後半夜才能入睡，每次入睡前腦袋都隱隱發痛。

以前裴知瑜心疼我，會讓我伏在她的身上幫我按摩。

手掌的溫熱帶著她身上的馨香，會讓我無比安心，比什麼止痛藥都管用。

可時間久了，她會在我發病時當做沒看見，甚至在我拒絕幫她做事時怒斥我的裝模作樣。

等緩過神來，我還是去診所去了一趟。

等待輸液的期間，裴知瑜給我發了好幾條短信。

「人呢？不是說了我餓了要吃飯麼，快點回來。再買條魚回來，時宸愛吃。」

「別逼我發火，趁著我還有耐心趕緊給我回來。」

或許是見我始終沒回，三分鐘後她又發了條過來。

「秦宇，我腿疼。」

她想求和。

指尖微涼，冷的我一哆嗦。

這十年我們吵了大大小小無數的架，大部分是我低頭認錯。但有些明顯不是我的錯時，她就像現在這樣隻要說腿疼，我就什麼都顧不得了。

這是我們心照不宣給彼此台階下的方式。

可這次，我不想順著台階下。

我太累了。

十年，照顧她消耗了我太多的精力。無數個撐不下去的夜晚，看一看從前的合照好像就能恢複力氣。

可到頭來，我得到了什麼呢。

什麼都沒有。

三個小時後輸液結束，我才緩慢走回去。

餐桌上全都是外賣，每個盒子都放滿了辣椒，整個屋子都彌漫著辣味。

為了配合裴知瑜清淡的口味我已經快十年都沒有吃辣了，即使喜歡也強忍著。

可如今，這滿桌的菜又是給誰點的呢。

「呦，舍得回來了啊。要不是時宸給我點外賣我怕是都要餓死在家裏了。你倒好，去外頭亂晃！」

她邊陰陽怪氣邊夾菜，嘴唇被辣的不停斯哈。

從前我很注意她的飲食，這種容易引起胃疼的食物從來都不會讓她吃。可現在，我已經懶得管她怎麼樣了。

大約是看到了我手上輸液留下的痕跡，她的臉色有一瞬間僵硬。

「你去醫院了？」

我沒吭聲，走到廚房倒水。

她丟下筷子追了進來，臉上有些不自然。

「我，我以為你是騙我的。秦宇，你去醫院怎麼不和我說啊。現在還頭疼麼？我也是因為你給時宸臉色看一時生氣才會這樣的...」

直視著她，嘴角揚起諷刺的笑。

「你在乎我的死活麼？」

她一愣，下意識臉色一沉。

「我關心你你就這樣對我啊秦宇？！要不是你做錯了事情我會這樣對你麼。男人就要大度點，懂麼？！」

我不懂，不是我的錯，為什麼還要我委曲求全。也不明白，明明倒下去毫不在意的她，此刻會激動成這個樣子。

動靜太大，傅時琛走了進來開始和稀泥。

「先吃飯吧你們，有什麼事不能好好商量啊。我和知瑜隻是朋友而已，別為了我你們吵架啊。」

身心俱疲，我實在不想和他扯這些有的沒的。

「誰在乎你們到底是不是朋友啊，你誰啊。」

男人臉色驟變，眼底變得陰沉。

裴知瑜氣的臉色漲紅，扯著我的衣服大叫。

「誰讓你和時宸這樣說話的，給我道歉！否則我以後再也不見你了！」

推開她的手，我冷冷看著她。

「行啊，那就不見唄。」

「分手吧，從我家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