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那天,我收到了丈夫女秘書發來的照片。
照片裏她纖細的手上帶著一顆巨大的海藍寶。
精致的菜係後是一個穿著西裝的身影。
盡管沒有露臉,我依舊知道那是我的丈夫周熙。
看著對麵幼稚的挑釁。
我隻是沉默著給丈夫打了一通電話。
“吃了西餐後還回家吃餃子嗎?”
電話那頭怔了一下,隨後冷漠的回答。
“都知道了還問什麼。”
“不吃。”
說罷他就掛斷了電話,給我繼續開口的機會。
我沒有像從前那樣為他的反應憤怒。
因為我快死了。
1.
站在醫院門口我許久都沒能動彈,冷冽的空氣讓我的氣管都感到了刺痛。
我已經很久沒像現在這樣迷茫了。
醫生剛剛說的話好像還在我的耳邊。
“已經是晚期了,隻能化療延緩生命。”
沒有打車,我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走著。
不知不覺間我走到了周熙的公司樓下。
還記得十年前,我們兩個帶著幼稚的夢想來到這座城市打拚。
為了開起這家公司我們兩個都拚盡了心血。
直到公司運營逐漸穩固,周熙不願意我再拋頭露麵,讓我回到了家裏。
不知道再公司樓下站了多久,我聽到身後有人叫我的名字。
“蘇筱月,你在這做什麼?”
我回過頭看見周熙和他的秘書李晗兩個人並肩走了過來。
他們穿著同款的羊絨大衣,看起來才像是一對。
“來看看你,不是以前說過每個初雪都要一起過嗎?”
我笑著扯了扯圍巾露出自己明顯瘦了許多的臉。
周熙的臉上帶著明顯不耐煩。
“那都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你沒事就趕緊回家。”
他徑直走了過來握住我的小臂,想給我帶的走遠一點。
大概是怕我在樓下鬧,他用的力氣很大,拉的我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我被他的動作氣的笑出聲。
“這麼著急是怕別人知道周總家裏還有一個黃臉婆嗎?”
“也是,畢竟別人應該都以為李秘書才是你的妻子吧。”
“要是看到我,周總的名聲應該會不太好。”
我很少這樣和周熙說話,他明顯被激怒了。
周熙眼睛都瞪大了看著我。
“你什麼意思?”
“特意跑過來跟我鬧是吧!”
我掙脫不開他的桎梏,隻能回瞪過去。
“周總做了還不讓說嗎?”
就在我們兩個即將吵起來的時候。
在旁邊沉默了許久的李晗開口了。
“嫂子,都怪我,你別生周總的氣,要是早知道你會因為這點小事就生氣。”
“我就不求周總陪我過生日了。”
這兩句話說的茶香四溢。
如果不是被抓住了手,我的巴掌已經落在她臉上了。
“我們兩個的事,輪不到你說話。”
我冷笑著看向周熙。
“還沒進門呢就這麼護著?”
他眉頭皺的快成川字。
“安分點,我最近很忙。”
“再忙不是還能陪著去過生日嗎,怎麼到我這連兩句話的時間都沒有。”
“我看周總是隻對我忙吧。”
我譏諷地反駁。
周熙像是被戳中了心事般。
他鬆開手邊發信息邊厭煩的說。
“別無理取鬧了,你以為自己還是十幾歲的小女孩嗎?”
“我讓小宋送你回家,什麼事以後再說。”
他這句話徹底刺痛了我。
我被氣的臉上發熱,腦袋充血。
可憋了半天,我隻委屈地說了一句。
“我要死了周熙,我沒什麼以後了。”
2.
聽到這話,周熙愣在了原地半晌都沒在動彈而後又嗤了一聲說。
“你現在為了讓我陪你真是什麼都說得出來。”
“是呀,嫂子別說這種話咒自己呀,你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周總還怎麼活。”
李晗嘴上說著好話,動作上卻已經環住了周熙的手臂。
她挑釁的看向我,潛台詞大約是。
老女人還是快回家吧,別耽誤我們的時間。
“我看你是都巴不得我有三長兩短好上位吧。”
我眼睛通紅,強忍著沒有哭。
“不可理喻。”
周熙冷哼一聲,拉起李晗就走進了辦公樓。
回到家以後天色已經暗了。
我沒什麼心思吃飯,在沙發上枯坐著。
眼神不自主的就看向了茶幾上擺放的合照。
那是前年我們去動物園的時候拍的。
照片裏我抱著玩偶兔子笑得開心,全然沒注意周熙在看不遠處的李晗。
原來在那個時候就開始了嗎?
我自嘲一笑。
其實周熙這麼多年在外麵的事我不是不知道。
為此,我們兩個吵過很多架,甚至鬧過離婚。
每到這個時候周熙就會認錯,說再也不會了。
可出車九隻有零次和無數次,男人怎麼會說改就改呢。
我拿起照片隨手丟進了身旁的垃圾桶內。
就在這時,門開了。
周熙喝得醉醺醺的回了家。
房間裏沒開燈,他在門口眼睛轉了一圈才看到我。
他明顯的後退了半步後擰著眉說。
“發什麼瘋,大晚上不開燈在家裝鬼玩?”
看到他的表情我的內心跟著一陣煩悶。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我看周總是虧心事做多了吧。”
“我特意回來陪你的,你就這種態度。”
“周總想要態度不該回家,該去公司,那裏的人對你態度都好。”
周熙指著我大步走了過來。
我抬起臉對視絲毫不怯他。
“怎麼瘦這麼多,真生病了?”
他大概是靠近後發現我臉色不對,強忍著把氣咽下去,聲音僵硬的問。
“沒有,就是最近胃口不好。”
我下意識反駁。
這麼多年我們兩個打拚並不容易。
多時候有什麼苦什麼病我們兩個都憋著不說怕對方擔心,已經成為了習慣。
“是嗎,那也瘦太多了。”
他一邊說一邊把手伸了過來摸我的臉。
我沒有躲開,隻是苦笑一聲。
“真的沒事。”
夜晚,我獨自躺在臥室,周熙在書房處理文件。
下午沒吃飯我餓的厲害,怎麼也睡不著。
思來想去準備到廚房熱兩杯牛奶。
在路過書房門口的時候也,我聽到裏麵傳來的聲音。
“我們早就沒感情了,她也不會有孩子的,你放心。”
“早點睡吧,聽話,明天就去陪你。”
3.
杯子從手裏落下,掉在地上砸成碎片。
周熙聽到後立刻打開門。
我身上被濺得十分狼狽。
可他卻沒有一絲一毫的關心。
“你在我門口偷聽什麼?”
麵對他的責怪,我揚起巴掌打在他的臉上。
“我懷不了是為了誰啊!周熙,你憑什麼用我的痛苦來哄新歡!”
早些年我們兩個一起跑業務的時候,我懷過一次孕。
那時候才兩個多月,我們誰也不知道。
為了他的一份大額訂單我幹了兩瓶白酒,從那以後我就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他捂住被打的紅腫的臉,不可置信的看著我。
哽了半天他說出了傷我最深的一句話。
“那不是怪你自己嗎,那兩瓶酒是我逼著你喝的嗎?”
我怔怔地看著他眼淚控製不住的流下。
說完這句話周熙瞬間就慌了,他抱住我。
“我不是那個意思老婆。”
“你別哭,我錯了。”
“這不是你先打我的,我一生氣說話就不過腦子了。”
他語氣委屈, 就像很多年前和我撒嬌一樣。
可眼前的男人和十幾歲的少年卻無法重合。
我疲憊地閉上眼不願再吵。
“我回去睡覺了。”
3.
那天之後周熙一周沒有回過家。
我們中間除了發過一次信息後就再也沒聯係。
再次來到醫院,坐在熟悉的診室。
對麵年輕的醫生看著我,手中的筆轉個不停。
“你今天要做化療家人沒陪你一起嗎?”
我低頭揪著衣服的扣子沒說話。
“我今天下午休假。”
“我陪你去吧,算是熟悉流程。”
他語氣暗含憐憫的說。
“不用,我自己可以應付。”
我想拒絕,最後卻還是被化療的痛苦嚇住了,打算用事後請他吃頓飯作為答謝。
在痛苦的治療結束後,沈醫生攙扶著我坐在大廳的椅子上。
“怎麼樣,會不會很惡心。”
“還好,今天麻煩沈醫生了。”
我強壓著胃裏的翻江倒海,虛弱的看著他笑了一下。
就在這時我眼角的餘光瞄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是周熙和李晗。
他們兩個來這裏做什麼?
聯想到上周晚聽到的那通電話,我的心裏產生了不好的想法。
但我現在沒什麼力氣和他們兩個吵。
我側頭將腦袋藏在沈醫生身後。
可還是晚了一步。
周熙看見了我。
他幾步就走到我的麵前,神色不悅的質問。
“你在這幹什麼?”
大概他以為我是來跟蹤他行蹤的。
以前我沒安全感的時候沒少偷偷跟在他後麵。
他早就厭煩至極了。
我沒回答他的問題,反問道。
“你在這裏做什麼?”
“李秘書是懷孕了嗎,所以才這麼著急上位。”
我越過周熙,目光看向被他擋住的李晗。
周熙皺著眉,有些掛不住臉麵。
“沒什麼事就趕緊回家,別出來煩我。”
“我還覺得你煩我呢,你能不能回家?”
我毫不留情地回嘴。
但實際上身體已經有些撐不住。
沈醫生發現我的不對勁,立刻攙住我的胳膊問道。
“還好嗎?”
我點點頭算是回答。
周羲看到我們的互動一下惱怒起來。
他猛地拉住我的胳膊,將我拉到他的懷裏。
“能耐大了啊,蘇筱月,我說最近怎麼說話這麼硬氣,原來是找到下家了。”
我此時已經快要暈厥,隻能挺著口氣推他,想要站起來。
“我沒心情和你鬧,放手。”
“是誰在鬧,蘇筱月,你就不能安分點嗎?”
“我就半個月不在家,你就寂寞成這樣?”
周熙捏的我胳膊很痛,我的眼前一點點發昏,逐漸感覺不到地麵的存在。
在即將失去意識的最後幾秒。
我看到沈醫生猛地推開周熙大喊。
“她剛做完化療,你要殺了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