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老公是過氣主播，如今靠直播我們的婚姻矛盾去博眼球。

忍了一年，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我提出了離婚。

他看著我懷孕4個月的肚子，爽快答應：「你有本事開車去民政局，那我就舍命陪娘子。」

路上他坐在副駕，罔顧我的腰酸背痛、頭暈惡心，自顧自地開播和粉絲聊天。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大哥點點關注。很難過，今天要去離婚。」

「送個禮物給主播加油，今天給大家展示挽救婚姻，希望我的粉絲都不用走到這一步。」

他自信得像去郊遊，殊不知這會是他最後一次直播。

1

收到短信的時候，我正在臥室收拾大寶以前的嬰兒衣準備給二寶用。

其實大寶從未穿過這些衣服，他沒來急的看這個世界一眼，我就意外流產了。

我歎了口氣，摸了摸隆起的孕肚，我給閨蜜發消息。

「能陪我去民政局離婚嗎，這次不回頭了。」

「你不擔心二寶沒爸爸了？」

「不是。」

我解釋的話語停留在輸入框，她已經率先把我拉黑。

「戀愛腦，鎖死吧，互刪別再聯係。」

我不怪她，畢竟這不是我第一次和老公劉帥離婚。

上一次閨蜜已經到民政局門口等我了，摩拳擦掌就要做背後支撐我的女人，助我脫離苦海。

可我卻被軟禁了。

劉帥不僅不願意同我去民政局登記，還沒收了我的手機，把我反鎖在房間裏。

餓了兩頓飯，閨蜜聯係不上我，才報警衝到我家救我。

可我卻因為劉帥畢竟是大寶的爸爸，於是選擇了否認軟禁，沒讓警察把他抓進局裏。

「警察同誌，我們夫妻就是在玩刺激的捆綁遊戲而已。不犯法吧？」

「相反我想報警抓這個自稱我老婆閨蜜的女人，她算什麼東西啊，造謠我們夫妻矛盾，還想去民政局拆散我們良好姻緣，什麼居心？」

「多少家庭就是被這種嫉妒得麵目全非的外人圍獵、背後說別人壞話給搞得妻離子散的，就該把他們抓局子裏教育！」

當時我讓劉帥閉嘴，跟警察解釋是我對閨蜜的惡作劇，她隻是太關心我而把事情上升到案情。

可換做誰都會覺得委屈。

事後我跟閨蜜道歉，她為人善良選擇理解，甚至偶爾開導我。

誰知道劉帥發現之後，搶過我的手機，對她一通語音辱罵。

「你這條單身狗沒本事出去找男人，就別來蠱惑我老婆和你一樣孤寡淒慘！」

「你要真寂寞得受不了，我可以勉為其難在直播的時候給你征個婚，是個男的就行了吧？」

「不想結婚就少來摻合我們夫妻的事，你懂個屁啊，不吃葡萄倒吐葡萄酸！」

他擅自把我的閨蜜拉黑，還難以啟齒地說其實他早就對她有意見。之前吃飯的時候她在桌子底下用腳挑逗勾引他，讓我擦亮眼睛遠離這種背刺的敵蜜。

我當然不相信，可我的道歉消息沒有得到她的原諒回複，彼此也漸行漸遠，直到今天她主動拉黑。

我收拾完東西出來客廳，劉帥正嘴裏叼著煙，口齒不清地打著遊戲。

煙灰落得一地，他也沒清理的想法，我比想象中冷靜、擲地有聲地開口：「今天是冷靜期結束後的第 60 天，最後一天我們該去領離婚證了。」

2

聽到這話，劉帥剛才還嬉皮笑臉地打遊戲，突然換了一副麵孔，怒罵了對麵玩家，甚至引戰自己隊友菜拖累自己。

「別吵，等我打完這把遊戲再說。」

我站了一會腿就受不了，找張椅子坐下，捂著鼻子拒絕二手煙。

民政局離婚需要去兩次，第一次是離婚登記申請，第二次是冷靜期結束後期限內一同複查領離婚證。

第一次能成功申請說來可笑。

那天他開著直播，覺著好玩、圖新鮮，於是做節目效果。他隻當給粉絲科普離婚流程，還收了不少直播間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火箭禮物。

流程走完他是不想簽字的，是好心的直播觀眾看不下去，舉報他在做劇本嘩眾取眾，引導兒戲婚姻的不良影響。

正好遇到了相關部門整治直播市場，他在眾目睽睽之下為了自證真實才假戲真做的。

「生活不就是劇本嗎，離婚演一演怎麼了？大頭主播搞顏色擦邊不抓，盯著我們中小主播整，還讓不讓人活了？」

事件結束時他的第一反應是對監管部門的不滿，全程沒有挽留我、反省的意思。

然而他冷靜期一拖再拖，直到今天最後一天，不去的話第一步申請就會功虧一簣，我才這麼不依不饒催他別打遊戲了。

他憤怒地把手機拍到桌上，遊戲畫麵「defeat 」。

「老婆，這隊友的女朋友就是個腦殘，男朋友打遊戲她一直在旁邊逼逼賴賴，影響我們的遊戲交流！」

「怪不得說女子與小人難養，耽誤男人打遊戲能是什麼好東西。你剛才說什麼？」

他表情不悅，語氣不善，但在我看來他不過是色厲內荏嚇唬我，無能怒吼罷了。

「我說去領離婚證，以後你就可以和遊戲過一輩子，不會有女人阻礙你投身電子競技了。」

他見我不受幹擾的認真，抽了大口煙，嗆到了我。

「說了多少次，吸煙會導致胎兒畸形，影響智力，能不能別抽了！」

「最後億根。」

他也發現了自己腳下都是煙灰，扭頭對我說：「你懷孕3個月後我就沒叫你打掃衛生。我給你買了掃地機器人，好幾千呢，這兩天就要寄到了。怨氣別這麼重。」

他直播事業早過氣了，也不出去找個班上，就等著榜上大哥大姐發善心打賞。一個月還沒我周工資高，竟然還花大價錢購物。

將來二寶還有奶粉錢需要花，他倒好一點不節儉，自己好吃懶做一點不想動手。

一問哪來的錢，好家夥，竟然是刷我的卡。

「你又激素內分泌失調了。」

「好不容易休產假，不用幹活有錢拿，你又整這死出。自己的家拿你自己工資買有什麼問題？」

「你就是閑才會胡思亂想！你不睡覺就陪我打遊戲，我帶你飛。實在不行你就回去幼兒園當老師，反正也是成天坐著看孩子，不危險。」

3

他的話就像一把鈍刀在我心上來回割裂，每次講話大聲就拿孕期說事。

他對我的工作從來都是輕蔑不屑，卻覺得我的付出是理所當然。

我閉上眼睛，平複心情。

「你走不走？掃地機器人我會退貨退款，代理律師我可以給你請。」

劉帥眼珠子一轉，打了其他算盤。

「我腳趾母昨晚洗澡踢到門檻受傷了，開不了車。」

「打車唄。」

「家醜不可外揚，讓司機聽笑話嗎？我隻坐你的副駕。」

「你要我4個月孕婦開車，我敢開，你敢坐嗎？」

「我這是在成全你，以後你能在朋友麵前吹好久的牛。哦，你沒朋友，親戚麵前也行。」

我心裏暗暗歎了口氣，我們之間的溝通總是這麼困難，麵對我的需求和難處他一定要唱反調，然後提出過分的方案讓我退縮。

一咬牙，為了永遠擺脫他，我拿起挎包和鑰匙走到玄關換鞋。

他沒料到我這麼衝動：「離民政局可有半小時車程，你確定？」

我沒回話，打開門徑直離開，他才慢悠悠地穿著人字拖吊兒郎當地跟上來。

我艱難地係安全帶，他坐到副駕開暖氣，脫鞋盤腿就開了直播。

「家人們，還記得之前的離婚劇本事件嗎？後續來了，今天我們夫妻倆民政局二進宮，結局何去何從？點點讚，關注一下。」

我一臉無語：「不是說家醜不可外揚嗎，你要開播和我打車有什麼區別。」

他義憤填膺，維護自己的粉絲。

「我的粉絲可是家人，和司機能比嗎？要去就快點，我晚點還有遊戲比賽要和他們一起看呢。」

孕婦不能急躁，我忍住性子開車，但油門方向盤依然讓我充血頭暈目眩。

為了安全我開得很慢，以至於被後麵的車輛鳴喇叭，有不滿的車主超車還搖下車窗罵我。

「會不會開車，我騎自行車都比你快！」

「哦，女車主啊，難怪！」

劉帥在一旁幸災樂禍，直播我的笑話換流量熱度，還跟粉絲沒邊界地說我以前開車的糗事。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大哥點點關注。很難過，今天要去離婚。」

「送個禮物給主播加油，今天給大家展示挽救婚姻，希望我的粉絲都不用走到這一步。」

我足足開了一小時才到達目的地，還好人車安全。

外麵下起了小雨，他把副駕的雨傘抽走，我在車上等了一會，他來敲我的車窗。

「愣著幹嘛？觀眾老爺都等著急了。」

等我打開車門出去，他已經上了民政局台階，收起了傘甩幹雨水。

「結婚的人手拉手，離婚的人背對背。」這是我以前刷到的民政局視頻。等到成為劇中人，感受才這麼真切。

我小心翼翼地踏著雨水，最後還是一對來領證的新婚夫妻為我撐傘攙扶。

看著他們天真幸福的樣子，我為自己給他們當了壞榜樣感到羞恥，希望不會成為他們美好回憶裏的疙瘩。

4

等我走到跟前，劉帥和我保持距離，中斷直播打了兩個工作電話。

我搶過他的手機發泄不滿。

「你眼瞎嗎？不知道搭把手？」

他終於露出了關心害怕的表情。

「手機很貴，別摔了！」

「我一手撐傘，一手舉著金主爸爸們，哪有手來扶你啊！」

「我不用賺錢養家嗎，空一隻手來和你一起淋雨還是吃苦？這都不分輕重，手機還我！」

我把手機丟還給他，快步走向前台，隻想今天了結一切。

他慌亂抓住手機，又被人從背後撞了一下，還是掉到了地上。

他心疼地看著花了屏的手機，確認直播間還在，接著便忍無可忍無需再忍地揚言要為粉絲們討公道。

扭頭一看是胸肌比他頭還大的男人，正在不管身後女人拖拉，鐵了心離婚走人。

他頓時慫了，走到我旁邊跟粉絲蛐蛐。

「這男的八成出軌了，走得這麼絕情。還得是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物理上隔絕出軌條件。」

「老婆你說是吧？這裏負能量好多，那個胸肌哥好凶，我們今天就到這吧。我們回家，我開車送你去下最愛的館子！」

他拉著我的手，我隻覺得惡心，立馬抽離。

我瞥見他的彈幕。

【就這？這能哄好老婆我把桌子吃了。】

【主播是來搞笑的嗎，這就是你剛才說的和好小妙招，下館子？】

【完了完了，我信任主播壓了能哄好，要賠光了。】

他還在演戲，把我們的情感矛盾當做賭注籌碼去嘩眾取寵。

前台問我們要離婚材料，劉帥裝傻說還用帶資料嗎，就要拉我回家取。

我從包裏拿出他的身份證等複印件資料，前台同情地看了我一眼，毫不拖泥帶水地說：「是第二次來啊，手續都齊全，簽個名就行了。」

劉帥聽到這話就怒了。

「有你這麼工作的嗎？流程搞這麼快，你著急下班啊？」

「叫你們經理出來，我要投訴，結個婚多不容易，你就這麼輕描淡寫地判死刑。你沒看到她肚子裏有我的孩子嗎！」

我想阻攔他，反倒被他憤怒地甩開手臂推開，踉蹌了一下，一屁股墩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

在場的人都為我捏了一把冷汗，難以想象沒有椅子我要是摔到地上，後果會有多嚴重。

麵前這個男人口口聲聲為了孩子，卻做著殺胎的行為。

「你凶什麼凶？來這不就是找離婚的嗎，人家工作效率高你還怪罪？」

「鬧到這一步，你不好好反思自己做錯什麼，甩鍋別人幹嘛！」

劉帥還想發作：「我能有什麼錯，不就是你在作？」

我有三份足以讓他身敗名裂、拎包入獄的證據，離婚劇本不止他一個人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