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李楷讓她取血過了三日。
陸灼灼覺得身體好的差不多了,喜鵲也從京郊的莊子回來,帶回來了不算壞的消息。
“李家的手還沒伸那麼長,可能覺得莊子不好把控,莊頭輕輕鬆鬆就把人清了出去。京城裏這些鋪子,可要現在去收回來?”
“不急。”陸灼灼捏起了李楷給她的庫房鑰匙,“跟我去把東西都取回來,拿了契書再去收。”
她帶著喜鵲直奔庫房,開了鎖找了一大圈,才在角落裏看到了自己熟悉的小包裹。
那是她從邵陽王府出來時候隨便收拾的,除了衣物之外的其他東西都放在這裏麵了,此時就被隨意扔在靠窗的角落裏,落滿了灰塵,似乎因為屋頂漏過水,上麵還有汙漬。
陸灼灼快步走過去,打開包裹,眼淚差點掉下來。
她有段時間喜歡琉璃,謝歸瀾帶著她做了很多彩色的琉璃小瓶子,現在全都碎了。
及笄那一年謝歸瀾給她雕的小人,也泡了水,出現裂痕。
還有......
唯一狀況好一點的是她放著契書和路引的木匣子,因為是特製的魯班鎖,密閉性極好,一般人都打不開。
李楷這個騙子,他說這些東西放在庫房會保管妥帖,不會讓下人偷走,可現在卻成了這副樣子。
雖然除了木匣子外,其餘都是不值錢的小東西,可都是她和謝歸瀾一點一滴的回憶。
而這些回憶不但蒙了塵土,還變成了破爛。
難過,無助,緊接著心中就升起憤怒。
這些東西就跟她一樣,不被重視,不配被珍藏,隻是利用完就隨手一扔的物件罷了。
陸灼灼翻找包裹的手一頓,忽然意識到:“令牌不見了。”
她從邵陽王府離開時,謝歸瀾給她的令牌,雖然她不知道具體有什麼用處,可現在卻不見了。
陸灼灼不由沉思。
這些東西在李楷眼裏一文不值,唯一值錢的地契之類的還在匣子裏,他打不開,隻有那塊純金的令牌,刻著複雜的花紋,一看就是重要物件,所以被李楷昧下了。
喜鵲的心一提:“那怎麼辦?”
“從長計議。”陸灼灼把包裹收拾好,自己抱著離開了庫房。
“瞧瞧,這不是陸姨娘嘛!”嬌俏的聲音帶著三分譏誚,兩分尖利,驟然響起。
陸灼灼抬眼一看,正是沈素秋,她恰恰攔在了自己回院子的路上,眉眼間帶著不善。
沈素秋的爹和李大人是同僚,她和李楷青梅竹馬,京城誰人不知,她早晚是要嫁給李楷的,可半路卻殺出個陸灼灼,要不是因為自己這莫名其妙的頭痛病,哪裏輪得到這個野丫頭在李府作威作福。
陸灼灼見沈素秋神色變幻,不想理睬,抬腳就要繞過去。
沈素秋當下抬手攔下:“慢著!看你這窮酸樣,沒見過李府的好東西吧。”
她上下打量著陸灼灼,譏諷道:“你也就一身血還算值錢,恐怕也隻有拿血才能換到李府裏的寶貝了,又去庫房裏挑什麼了?”
說著,伸手就要搶陸灼灼懷裏的包裹。
陸灼灼一個閃避,麵露不虞:“這是我自己的包裹。”
“什麼你自己的!”沈素秋怒斥,“你一個妾室,有什麼自己的東西,還不都是李府的!快交出來!別讓我看到你拿了不該拿的東西!”
話語間,竟然是直接撲了上來,一把拽住了陸灼灼的包裹。
陸灼灼躲避不及,被沈素秋抓了個正著,兩人拉扯著,她氣急:“說了都是我自己的。”
而後抬腿一踹,正中沈素秋腹部。
沈素秋吃痛撒手,可拉扯間陸灼灼的傷口也瞬間崩裂,疼得她直冒冷汗,不假思索地擼開袖子,就看到雪白的繃帶上又滲了血出來,看起來十分可怖。
“陸灼灼!你做什麼!”李楷嗬斥聲響起。
他三步五步到了沈素秋旁邊,小心扶住她:“你沒事吧。”
沈素秋捂著腹部落下淚來:“我隻是想關心一下陸姨娘,誰知道陸姨娘竟然動起了手。”
陸灼灼辯解:“不是的,這都是我的東西......”
“夠了!”李楷擰眉打斷,“你還知不知道府裏的規矩!”
他看著陸灼灼滲血的繃帶,目露不耐:“等下我讓人給你送藥,趕緊回去,別站這裏了。”
“秋娘,你忍一忍,等下我叫大夫來。”李楷低聲安慰。
態度截然不同。
陸灼灼本來以為心死了就不會再痛了,可看到這一幕,依然覺得難過,難過的想要落淚。
她之前怎麼就沒注意到,給李楷取了那麼多次血,可他從沒想過要給自己找大夫。
見陸灼灼還沒走,以為她在等自己:“秋娘是客,我先帶她去看大夫,晚點去找你。”
說著,便小心謹慎地扶著沈素秋離開了這裏。
“姑娘。”喜鵲看著陸灼灼,心中難受,“您要想哭就哭吧。”
哭?她已經死心到哭不出來了。
想著,她調轉方向,直接朝著大門而去。
出了李府,走了一段路,陸灼灼忽然覺得不對,好像有人在跟蹤她。
她下意識拐進了小巷,身後的腳步聲驟然明顯。
腳步也忍不住快了幾分,這些人追著讓她想要幹什麼?
還沒來得及多想,旁邊忽然傳來一股大力,直接把她拉了過去,她來不及驚呼,就貼上了一個結實的胸膛,隔著衣料都能察覺到炙熱的溫度,下一刻,修長有力的手捂住了她的口鼻,止住了未出口的聲音。
陸灼灼驟然安靜下來。
鼻尖縈繞的是熟悉的木香味,凜冽又沉靜,就像這個人一樣。
謝歸瀾。
陸灼灼知道,自己身後的人一定是謝歸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