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姨,等我考上童生一定不欺負人。”
“我還要考秀才,考舉人,以後好好孝順您!”在彭小樹眼中,舉人就是最厲害的老爺。
“好,我等著你考上舉人。”沈秋霜對這樣的話隻是笑笑,畢竟話誰都會說。
“大姨,你真厲害,隨隨便便就出來兩首詩。”
“大姨,等我能抄書時,我看書不花錢,還能掙錢。”
回去的路上,彭小樹嘰嘰喳喳,可見身心健康,並沒有受到傷害。
沈秋霜嫌他吵,就讓他給其他人念書。
她又累又困,直接閉眼休息。
“噓!大姨睡了。”彭苗兒讓大家都不要發出聲音。
她還貼心地將毯子幫大姨蓋好。
騾子車慢慢地搖晃,在陽光下倒出了幸福的影子。
劉豆花特意慢慢趕,好讓大姨睡得舒服一些。
到家時,沈秋霜猛地睜開眼,她是被驚醒的,後背全是汗。
“大姨,你做噩夢了嗎?”彭苗兒小心地幫她擦汗。
沈秋霜深呼吸,調整心態。
幸好,幸好是夢!
她剛剛又夢見在狗窩裏,狗男人端來吃剩下的骨頭,還一副高高在上施舍的嘴臉。
她蜷縮著,忍受臭味與饑餓,絕不屈服。
一直餓了三天,她迷迷糊糊之中,吃了狗飯。
後來他們故意給的食物越來越少,她不得不跟狗搶飯吃。
狗咬她,她就打狗,打了很多次。
有一次被大兒子看見,他那嫌棄的眼神,她一輩子都記得。
他無視她的哀求,罵了一句晦氣。
村長家送來的狗,她不想要,但她要克服心理障礙,將這兩條狗訓練出來。
終有一天,讓他們也嘗嘗睡在狗窩,與狗搶食,被狗咬的滋味。
“沈奶奶,不怕不怕,妞妞陪著你。”妞妞抱她胳膊安慰。
“好!你們不用擔心,我剛剛就是猛一驚,忘記在車上了。”沈秋霜沒說曾經的事情。
自從她露出笑臉後,眼前的孩子們,沒有嫌棄過她斷腿身上有藥味,他們都是主動親近。
“大樹媳婦,你們真去擺攤了?”
“生意咋樣?可能將騾子的錢賺回來哦,買騾子真不如買一頭牛。”
“牛還能耕田,騾子隻能拉車,過日子喲......”
村子裏人看到他們回來,不少人羨慕中又透著妒忌。
“喲,喲個屁呀!我家買啥都跟你沒關係。”
“反正你家買不起,閃開!”劉豆花霸氣回懟。
沈秋霜笑著想,這劉豆花真是將所有的溫柔與小心翼翼應該都是給了自己。
到家後,她又細心地將自己抱回房裏,讓彭朵兒燒熱水。
沈秋霜這一天,真的挺乏,擦了熱水後,又沉沉睡過去。
這一次聞著被子上太陽的味道,沒有做噩夢。
彭有糧帶著兩個兒子幹活,賺了五十文工錢再加上賣魚的一百零八文。
舍不得坐車,他們父子三人直接跑回家。
滿頭滿臉都是汗,卻很高興地將錢拿出來。
彭小樹將今天書局裏發生的事情告訴他們,彭有糧歎口氣,他們掙錢還是太少了。
“大樹,二樹,咱們得想辦法掙錢。”
“要不然一直花你們大姨的錢,我這老臉就沒地方放。”彭有糧又想去挖煤了。
“爹,大哥抓的魚咱們不往酒樓送,價格太低。”
“問問大姨有沒有好辦法,咱們可以做熟了,往外賣。”
“大嫂包子豆花兒能賣錢,魚肯定也能。”彭二樹這次去縣城,腦子裏有了很多想法。
“這辦法好,爹,咱們可以試一試。”彭大樹沒有辦法,那二弟的辦法就是最好的。
劉豆花也覺得這個辦法好,但是又有點擔心,“魚刺多,要是客人卡住,我們要不要負責?”
“要是魚能變得沒刺就好了。”
她手中沒閑著,將早上剩下兩條魚燉豆腐,再將豆渣加點粗麵,鹹菜,烙成餅。
挨過餓的她,一點點糧食都舍不得浪費。
大姨吃細麵,他們吃粗麵。
晚飯時,沈秋霜拿出半斤紅糖,一斤糕點,讓彭有糧給村長送過去。
“大妹子,我們沒借村長家東西。”彭有糧有些不理解,但是在她眼神下,就不敢多說話。
“村長出麵幫了我們,這是謝禮,人情就是有來有往。”
“大樹你下水摸魚,雖然是野塘,那也是村裏,吃完飯要是不累,再抓一些魚,做魚丸。”
“家裏如果還有蘿卜,再做點蘿卜丸,一葷一素賣丸子湯。”沈秋霜想那麼多活魚,才賣一百文,就覺得浪費人力。
“有有,蘿卜多得是。大樹你吃完飯就去抓魚,他不累。”劉豆花直接替男人回答。
能掙錢,他就不準累。
“對,我不累。”彭大樹就是累也不敢說。
昨天摸魚,今天趕集做工,不累是孫子。
但是媳婦兒說不累,那他就是不累,而且大姨好厲害,都知道他們的心思。
“吃完我們就去。這雞真香,這些天我都胖了一圈,得多幹活。”彭二樹隻要有肉吃,別說下塘摸魚,就是下海摸魚,他都幹。
以前他們晚飯要麼不吃,吃的話也是半飽,現在一天兩頓,甚至三頓肉。
好日子都是大姨帶來的,誰敢說她不好,他就去撕誰的嘴巴。
飯後,沈秋霜讓劉豆花跟彭朵兒彭苗兒都過來,開始分布。
“細棉給我做兩身貼身衣服,這兩匹布豆花兒你給孩子們自己做點新衣服。”
“不準拒絕,聽我安排。這些布頭,粗布做鞋襪什麼的。”
“好料子用來做絹花,手帕,這裏是花樣。朵兒,苗兒從今天起不幹粗活,手每天用香膏,跟我學刺繡。”
彭朵兒小聲地說,“大姨,我會一些針法,花樣我能做出一小部分。”
“那你從今晚開始,每天跟我學半個時辰。然後你去教苗兒,這樣我也省點事。”沈秋霜讓她繡幾針看看後,更滿意了。
沈秋霜沒想到大姨那兩匹花布給她們幾個買的,感動得想哭。
她沒拒絕大姨的好意,哪有女子不愛美,家裏條件不好,她那身新衣服,還是成親那年做的。
“大姨,為啥不是哥哥弟弟們穿新衣服,而是我們這些賠錢貨穿?”彭苗兒抬著頭大聲問,她眼眶紅紅的。
沈秋霜招手讓她過來,“給我記住了,女子本貴。”
“要是有人說你是賠錢貨,那他就是賠錢貨生的,他才是賠錢貨,勇敢地罵回去。”
彭苗兒重複著女子本貴四個字,眼淚掉下來了,“是我娘,她說我們是賠錢貨。”
“有好吃的,哥哥們跟她先吃,有新衣服也一樣,我身上這衣服,是哥哥姐姐們穿過一輪。”
親娘說出這樣的話,真是好歹毒。
她魂魄跟了真千金程念春五年。
都沒見過她對彭家幾個孩子有任何留戀。
對陸家小女兒,她也是偷偷將自己留下的嫁妝減半,給兒子孫子花。
她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女兒是客人,隻是在娘家暫住。
沈秋霜見傷到孩子,有些著急,“苗兒,我不該說你親娘的壞話。”
“你別生氣,我給你道歉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