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老公意外身亡，公婆突然提出荒唐要求。

“不如讓淵愈的弟弟兼祧兩房，畢竟你的孩子不能沒有父親。”

弟媳大罵我恬不知恥，氣的奪門而出。

我看著跟自己老公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叔子，難掩悲痛，剛想勸他們放棄荒唐念頭，卻無意間聽到公婆與他的談話。

“意外身亡的明明是你弟弟，為什麼你要騙她們死的是你？”

顧淵愈歎息一聲。

“我愛的人是小棠，死遁也是為了名正言順跟她在一起，兼祧兩房的事情，你們就別再提了。”

“至於清晚，我已經給了她一個孩子，一段體麵的婚姻，不欠她什麼了。”

轉身，我看見女兒紅著雙眼，小聲問我。

“媽媽，爸爸是不要我們了嗎？”

我蹲下身將女兒抱在懷中，忍著心痛安撫道。

“叔叔是想守護自己喜歡的人，所以我們不該打擾他，該準備新的生活啦。”

1.

女兒念念眼睛濕潤，“那我能讓爸爸陪我過最後一個生日，再離開嗎？”

“再過一個星期，就是我的5歲生日了，爸爸答應過我，會陪我一起過生日的。”

我聽著她卑微的請求，心疼的揉了揉她的小腦袋。

“好，跟叔叔一起過完五歲生日，我們再走。”

將女兒哄睡後，我打開抽屜，從裏麵拿出顧淵愈的死亡證明。

今年是我和顧淵愈結婚的第六年，沒想到到頭來連離婚協議都不用簽，這段感情就以“喪偶”畫上了句點。

女兒對他還抱有期待，還渴望那點微弱的父愛。

可我已經在欺騙中對他失望透頂了，他既然喜歡弟媳，寧願讓我承受喪夫之痛，那我也不好為難他。

念念五歲生日之後，我將帶著她徹底的離開。

第二天，念念便抱著自己精心準備的卡片，送去給她爸爸。

我看著孩子滿懷期待的眼神，心疼不已。

和顧淵愈將近七年的婚姻裏，他沒有陪女兒過一次生日。

他“死前”曾說過，一定會陪女兒過五歲生日的，希望他對女兒還有愧疚之心，踐諾一次。

下一秒，客廳卻忽然傳來了女兒撕心裂肺的哭聲。

我忙趕過去，隻見念念精心準備的卡片被撕的粉碎，散落在了客廳的地上。

我的侄子顧小豪用腳碾踩在地上的卡片，表情囂張又跋扈。

“笨蛋念念，你的爸爸早就燒成灰啦！”

“像你這樣的喪門星，賠錢貨，根本就不配擁有爸爸！”

說著說著，他順手拿過一個東西朝著我的女兒砸來，我趕忙護著女兒，那東西卻沒有落在我的身上，而是滾落在旁邊。

那是在葬禮上，顧淵愈無名指莫名失蹤的婚戒。

侄子對女兒的惡意那麼大，站在一旁的顧淵愈，卻隻是一臉縱容的看著他。

念念眼睛裏多了幾分難過，還是鼓起勇氣看向他，“爸爸，我最近在幼兒園裏得了好幾朵小紅花，我的畫畫還得了獎，我很乖的......爸爸，你可以陪我過一次生日嗎？”

顧淵愈摸了摸她的小臉，很憐愛，卻一根又一根的掰開了女兒的手指。

“念念乖，讓你的媽媽陪你。”

我撿起了地上的婚戒，忍住心頭的怒意，盡量語氣平靜。

“顧陌淵，你哥死前答應過念念，要陪她過一次生日，你就當完成你哥的遺願或者可憐可憐孩子，當她爸爸，給她過完五歲的生日。”

弟媳林小棠也走了出來，不悅的說：“嫂子，我心疼你老公去世，也心疼念念沒了爸爸，但是你也不能當著我和小豪的麵，直接跟我搶男人吧？”

顧淵愈眉頭緊皺，似乎想拒絕我的提議，可看到了我那雙淡漠的雙眼後，他又心虛的偏離了視線。

最後視線定格在婚戒上，整個人微微一愣。

他抿緊了唇，“老婆，嫂子也是為了孩子著想，念念馬上要過生日，作為叔叔嬸嬸，幫孩子過一個完美的生日的也是應該的。”

說罷，他看向我，“嫂子，作為弟弟，我肯定會幫哥哥完成遺願的，我會陪念念過完五歲的生日。”

聞言，我嘲弄的笑了。

頂替了他弟弟身份之後，他喊我嫂子，都叫的如此順嘴。

我將那婚戒扔進了垃圾桶，“那就好，希望你不要騙我。”

得到了顧淵愈肯定的答案，念念頓時露出了笑臉，興致勃勃的討論起生日那天要做什麼，吃什麼。

我隻覺得心疼不已，那明明就是她的爸爸，可是，她卻連過生日都要如此的哀求。

他拋棄的不止是我，還有他的親骨肉。

我壓不住情緒，立即回房，念念覺察到我的悲傷，跑進屋牽起我的手。

“媽媽，你別傷心，我一直在呢。”

“我知道，爸爸不想做我的爸爸，也不想陪我過生日，我，我也隻是想最後擁有一次爸爸，也許這次過後，我們再也見不到麵了......”

看著如此卑微懂事的女兒，我一把將她抱入懷中。

“對不起念念，媽媽沒有傷心，媽媽是......”心疼你。

心疼渴望一個寧願死遁，也要被拋妻棄女的父親的愛的孩子，是多麼的可憐。

可我無法跟女兒明說，她爸爸不愛我，也不愛她，不要對他有所期待，會少幾分難過。

我說不出口，所以我隻能懇求顧淵愈，求他看在昔日情分上，給孩子留下一個最體麵的回憶。

等生日一過，我們就再也不會打擾他了。

念念生日當晚，特意穿上了自己最喜歡的公主裙，親手製作了榛子蛋糕，喜滋滋的等顧淵愈回家。

可今天家裏隻有我們母女，連公公婆婆都不在家。

我給他打了幾十通電話，一直打到對麵的手機關機，也沒有任何人接聽。

轉眼快到十二點，念念的眼神無比黯淡，我咬著唇，輕聲詢問：“今天大家也許都有事，要不明天我們再一起吃蛋糕？”

她執拗，“可是，爸爸說會陪我過生日的。”

我忍住心疼，“好，那我們再等等。”

剛說完，門口就響起了指紋鎖解碼的聲音。

他們一群人大包小包拎著購物袋回了家。

念念猛然起身，衝向門口，顧淵愈懷中抱著顧小豪，眼中含笑，“念念，這是我們給你準備的生日禮物。”

念念驚喜的開口：“我就知道，爸爸沒有忘記我的生日，這是我第一次收的爸爸的禮物，我好開心！”

我心頭的擔憂稍緩，想著事情有點曲折，可到底是讓女兒高興了。

這樣，我帶她離開，也不至於讓她如此難過。

然而念念興衝衝將禮物的包裝袋拆開，笑容瞬間僵在臉上。

禮物是迪迦奧特曼的玩偶，還有卡片，看起來是吃兒童樂園套餐的贈品。

我終於忍不住了，“顧家的公司虧本的這麼厲害嗎？給孩子買個像樣的玩具都買不起，送人送的都是贈品？”

顧淵愈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不妥，連忙解釋：“小豪今天想吃樂園餐，正好送了奧特曼的玩偶，我想著現在小孩子都喜歡這些，才帶回來給念念做禮物的。”

“要是不喜歡，明天我去專門給她買別的。”

哪有五歲的小姑娘，喜歡奧特曼的！更重要的是贈品，他的隨意與敷衍，哪裏對得住女兒的真心期盼。

我剛要說話，念念卻懂事的開口。

“沒關係，謝謝爸爸送我的生日禮物。”

她把自己親手製作的榛子蛋糕，往顧淵愈的麵前推了推：“這是我和媽媽一起做的蛋糕，爸爸你吃！”

蛋糕上的蠟燭被重新點燃。

顧小豪突然掙脫顧淵愈的懷抱，伸手想要去抓桌子上的蛋糕。

而顧淵愈的臉色驟然一變，條件反射般的把蛋糕掀翻在地，拽著顧小豪的後領生氣的教訓。

“別亂吃東西！”

精心做好的蛋糕就這樣落在地上，糊成了一團。

我跟念念呆在了原地。

顧淵愈臉色微白，蹙眉道：“對不起，小豪對堅果過敏，我害怕他會誤食蛋糕，所以手快了。”

“明天，我給你們買一個更大的芒果蛋糕，好不好？”

念念的眼淚一下砸了出來，咬著唇，卻沒有哭出聲，默默撿起了親手放的五歲生日蛋糕牌。

我攥緊了拳頭，無比失望的看向他，“顧淵愈，你不知道念念對芒果過敏嗎？”

“我當然不......嫂子，我是陌淵，我當然不知道。”

顧淵愈脫口而出，神情閃躲的回答著我。

可我知道他在說謊。

他是孩子的爸爸，之前念念吃了芒果過敏，是他心急如焚送孩子去醫院的，他怎麼會忘記自己的女兒過敏！

公婆當起了和事佬，“清晚，這是陌淵，不是你老公淵愈，之前我們讓陌淵兼祧兩房的事情，是我們老糊塗了，你可千萬別當真啊。”

弟媳婦也不悅的看著我，“是啊大嫂，我知道大哥死了，可是，你不能跟我搶淵愈吧？”

家中的氛圍頓時劍拔弩張。

我隻看著顧淵愈，他站在人群中不敢看我，也不敢承認他是誰，十分的心虛。

突然，12點的鐘聲響起。

念念擦掉眼淚，笑著對顧淵愈說：“沒關係的，都沒關係，叔叔，謝謝你。”

“蛋糕壞了，還是可以許願的。”

“我希望，以後叔叔可以過上自己想要的人生。”

“祝叔叔天天開心，也祝我媽媽天天開心。”

我不可置信的低下頭，念念從始至終都認得出顧淵愈是她爸爸，所以哪怕他詐死，她也一直喊顧淵愈爸爸。

現在，她第一次改口了。

“念念......”顧淵愈也滿臉震驚的看著麵前的女兒，像是想從她的眼神中確認什麼。

曾經他無數次幻想，如果自己當初娶的是林小棠，和我沒有任何瓜葛，沒有生下念念，該有多好。

可沒想到，當自己的親生女兒真的喊自己叔叔的時候，他卻慌了。

念念沒有再看他，拉住我的手，“媽媽，我們走吧。”

我忍住心疼，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好。”

顧淵愈驀然拉住了我的手：“你們兩個去哪裏？”

我甩開他的手，淡聲道：“回房間休息。”

他整個人猛地鬆了一口氣，“是，今天時間是不早了，你和念念早點回房間休息，今天的事情是我的錯，明天我一定會給念念帶一個大大的蛋糕，補償她。”

弟媳的聲音突然響起：“老公，你要補償什麼？你又沒有做對不起他們的事！”

聽到林小棠的聲音，顧淵愈猛然反應過來，自己的態度有些奇怪，慌亂的解釋：“沒什麼，畢竟之前答應過孩子......”

我沒說什麼，抱著女兒直接離開，我打了個電話出去，喊人明早來接我，一宿沒睡，將所有的行李都整理打包好了。

一大早，我跟公婆辭別。

“爸媽，我覺得你們的建議很好，孩子的成長必須有父親的陪伴，我準備改嫁，開啟新的生活了。”

婆婆氣的破口大罵：“你瘋了！我兒子屍骨未寒，你就要帶著我的孫女改嫁？”

我目光平靜的看著她。

“媽，顧淵愈既然選擇用另一種身份活下去，拋棄我們母女，守護他想守護的人，那我和女兒，應該也有權利，選擇怎麼過自己的人生。”

“我二婚，就不請你們喝喜酒了，他等會來接我們母女，以後，不必再見。”

短短一句話，讓我向來強勢的公婆啞口無言。

我昨晚睡前喊來的人，早早就開車來接我和念念。

車子開出去的瞬間，與買蛋糕回來的顧淵愈擦肩而過。

顧淵愈回家，卻沒有看見我跟女兒，“媽，清晚跟念念去哪了？”

婆婆深深歎了一口氣：“清晚，帶著念念改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