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死在了逃婚的路上。
爹媽為了沈家給的高額彩禮,逼我整容代替姐姐嫁給沈暮。
原以為瞞不了多久,可沈暮不僅信了,還寵我入骨。
濃情蜜意的三年,讓我覺得自己是真正的沈太太。
直到,姐姐回來了。
她指著臉上的傷疤,說我囚禁羞辱了她整整三年。
於是沈暮親手把懷胎三月的我綁上手術台。
為了懲罰我,甚至連麻醉都不給我打。
聽著我的慘叫,他麵無表情。
“我已經手下留情,你奪走她了最幸福的三年,而我隻拿走你一小塊皮。”
“你這種毒婦,死不足惜。”
可真得知我死了,他卻瘋了。
劉姐抱著我的骨灰盒,遞給沈暮一張辭呈。
她是伺候沈家二十多年的保姆,也是沈暮的奶媽。
沈暮拿起辭呈,冷笑一聲:
“為了那女人?”
劉姐點了點頭,滿臉哀傷地望著手裏的盒子。
“夫人已經去世了,我沒有在呆在這裏的理由。”
聞言,沈暮滿臉嘲諷:“整容女被扒了皮後,還真是越來越不要臉了。”
“三年前騙我結婚,那天騙我懷孕,今天又騙我死了。”
“怎麼,想最後撈一筆喪葬費?”
劉姐胸口起伏得厲害。
她不再多說,拿起行李箱便往門口走去。
沈暮一個眼神,保鏢便把她攔住。
“告訴林緒,我是因為婉兒才放她一馬,留她一命。”
“再出現在我麵前,到時候她失去的就不隻是一塊皮。”
“婉兒身上的所有傷,都得用她的身體來治!”
劉姐回過頭,眼裏隻剩悲涼。
“夫人不會回來了,她死了。”
話音剛落,沈暮就把她攥在懷裏的骨灰盒砸在地上。
灰白的骨灰散落一地,飛揚的餘灰嗆著人的鼻子。
可他仍嫌不夠,抬起腳腳用力碾著。
劉姐氣得直接撞開了他,蹲下身快速用手把灰聚攏,生怕少了一粒。
見狀,沈暮自嘲的笑了笑。
“劉媽,我從小跟著你長大,可你卻向著一個外人。”
“她給了你什麼好處,我給你十倍。”
劉姐紅著眼眶抬起頭,氣得手都在發抖。
“外人?她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是你曾許諾會守護她一輩子的妻子!”
“真正的外人,是那個莫名其妙出現的林婉兒!”
啪!
保鏢們都愣住了,他們怎麼都沒想到沈暮會打劉姐。
從前,沈暮都是把劉姐當成親生母親對待。
“明媒正娶?!是她頂替了我的夫人,搶走了本該屬於她的幸福!”
他環顧四周,用手指著家裏的一切。
“這裏的所有東西,都是林緒偷來的。”
劉姐捂著紅腫的臉,卻不敢讓眼淚掉下來,怕弄臟我的骨灰。
她俯下身小心翼翼的把骨灰捧在手裏,卻發現盒子已經破了洞。
怎麼都裝不回去了。
她隻好一把一把裝進自己的兜裏。
我望著滿地的灰白,內心酸澀極了。
這裏麵有我的,也有我那不足三月孩子的。
不知他有沒有長出骨頭,能不能化成灰。
扒皮那天,我拿出懷孕單跪求沈暮網開一麵,卻被他一腳踢到牆角。
他不僅沒有放過我,甚至因此,不讓我打麻藥。
他說隻要我多騙他一次,就會多一個懲罰。
所以,我就在清醒中失去了孩子,也失去了生命。
沈暮不耐煩地看著地下忙碌的劉姐,衝保鏢揮了揮手。
“把她外套脫了,然後拖出去。”
劉姐慌忙的捂住口袋,男人們在她身上硬扯。
我拚命撲過去,想要阻止他們粗魯的行為,可魂魄穿過了他們的身體,沒留下一點痕跡。
是啊,我已經死了。
就算我活著,也隻會被他們一起欺辱罷了。
我連自己都護不住,又怎麼護得了別人。
“這老婆子力氣這麼大!”
劉姐漲紅一張臉,奮力掙紮,直到衣服被撕成碎片。
他們把劉姐拖了出去,門外傳來她淒厲的叫喊:
“少爺,你遲早會後悔的!”
聞言,屋內的沈暮笑了笑,眉宇裏滿是不屑。
他脫下精致的皮鞋,扔進垃圾桶。
“等會,讓人把這個屋子推平。”
我愣了一下,原以為他隻是會扔了我的東西,沒想到會做得這麼絕。
這個房子是當年沈暮娶我時送我的。
沈暮是個冷清的人,卻把房子裝成了與他格格不入的田園風。
隻因我喜歡。
他甚至還特意空出一間房,裏麵擺滿了我們的合照。
沾著骨灰的鞋子,有過我足跡的房子,對如今的沈暮來說,都是肮臟不堪的過往。
推土機的躁動和水泥倒塌的聲音響徹天際。
我望著被夷為平地的家,心涼到徹骨。
良久之後,我才轉過身,離開了這裏。
曾經的棲息地碎了,我該去尋找新的家。
於是,我飄向了劉姐。
從此,我隻要陪在她身邊就好。
這世上,也隻有她在乎我了。
2
劉姐失魂落魄地坐在餐桌旁,望著自己褲腿上的白灰。
她脫下了褲子,用剪刀剪下那一小塊碎布,小心翼翼的放進盒子。
孫子湊過來好奇的問這是什麼。
她說:“寶貝。”
做完這些,她便開始整理家務,喂貓修草。
我站在身後看著她一瘸一拐的身體,眼眶泛紅。
扒皮那天,她也陪我一同跪著求沈暮,沈暮說隻要她願意去外麵跪上三天,便放過我。
不論我怎麼阻止,她都不聽,毅然決然走向了院子。
可那是寒冬臘月,跪上三天,可能命都沒了。
她熬了整整三天,昏倒前卻聽到了我的死訊。
沈暮給她請了最好的醫生,可她還是落下了病根。
我慢慢飄到她的身邊,環抱住了她佝僂的身體。
像抱著自己的媽媽。
姐姐回來那天,我的親媽便把一切栽贓給我。
父母被背叛我,心愛的丈夫不信我,隻有她站在我身邊。
剛嫁給沈暮,她隻是愛屋及烏,待我如沈太太。
可後來,我們一起修花剪草,一起聊著豪門八卦。
我們抱著一本相冊,聽她講述著沈暮從小到大的故事,歡笑不停。
懷孕時,她陪我產檢,給我做營養餐,為我按摩腫脹的腿。
無數日夜的陪伴下,我們似閨蜜,更似母女。
我摸了摸她的白發,抬眼望著這個溫馨的小屋。
從此我什麼都不要了,我隻想陪在劉姐身邊好好生活。
可沒想到,這麼簡單的願望卻在三天後就碎了。
3
沈暮一腳踹開了大門,帶著林家人走了進來。
劉姐連忙護住孫子,沉著臉:
“你們來幹什麼?”
“植皮手術都成功了,還想怎樣?”
沈暮冷笑一聲:“成功?不知道她用的哪裏的皮,又臟又臭,讓婉兒瘙癢難耐。”
“既然她耍小心機,那我隻好重新取一塊了。”
劉姐身形有些不穩。
她顫著手指著沈暮:“你這說的是人話嗎?再取一塊?”
“少爺,你知道夫人死去時候什麼樣子嗎,身上血紅一片!”
說完這句,劉姐似乎想起那一幕,眼眶瞬間紅了。
沈暮臉色陰沉,一腳踢翻了一旁的椅子。
巨大的聲響把孩子直接嚇哭了。
“還要裝到什麼時候!你們真是越來越離譜了。”
“我警告過林緒,再說謊,就不止這點懲罰了。”
“你也是。”
林婉兒走上前挽住他的手,溫柔勸道:
“暮哥,不要為難老人了。”
她摸著自己泛紅的額頭,扯了扯嘴角:
“其實這樣也可以的,沒有多粗糙,我習慣下就好了。”
沈暮眼裏閃過一絲心疼,態度堅決:
“不行。”
“你已經被她偷走了那麼多年,我舍不得讓你再受苦。”
“隻要你跟著我,我就要給你最完美的東西。”
爹媽也附和道:“是啊,你那狠心的妹妹都搶了你老公,你還為她著想。”
林婉兒紅了眼眶,走上前抱住了沈暮。
眼淚潤濕了他的肩膀,這讓沈暮更堅決了。
他環視了一圈屋子後,冰冷的目光落在劉姐身上:
“劉媽,看在以前的交情,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
“隻要你交出林緒,我就放過你。”
劉姐氣得渾身發抖,拐杖都差點支不穩。
“你還想怎麼對我?說說看,讓我這個老人長長眼!”
“我交不出夫人,因為她已經死了!”
沈暮眼神越來越暗,眼角甚至透出了殺意。
空氣像結了層霜,屋內沒有一個人敢說話。
他朝保鏢揮了揮手,薄唇微動:
“拆。”
話音剛落,烏泱泱一群人的衝進了屋內,四處打砸。
地上破碎一片,場麵一片混亂。
孩子開始尖叫哭泣,劉姐緊緊把他攥在懷裏。
玻璃,木塊穿過了我的身體,我毫發無傷。
可身後卻傳來孩子痛苦的哀嚎。
巨大的木櫃把祖孫倆死死壓在地上,劉姐拚盡全力身體護住孫子,可他的臉卻越來越紫,也不再叫了。
她徹底慌了,哭喊著求沈暮幫忙移開,可他不為所動。
走投無路之下,她隻好摸了下兜,又硬生生把手從夾縫中扯出來。
手被磨出鮮血,她的肩膀也幾乎變形。
她顫著手,把一蝶皺巴巴的紙遞給沈暮。
“你不信我......那醫院開具的死亡證明你也不信嗎!”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沈暮的身子微微顫了一下。
他招手讓人扶起了櫃子,接過報告單。
看到名字那欄赫然寫著【林婉兒】三個字,額上的青筋跳了下。
“林婉兒?她也配用這個名字?!”
爹媽冷哼一聲,“當時她為了裝得更像一點,把名字都改了。”
“我們想去攔,她直接把我們老兩口鎖在家裏。”
我看著躲在林婉兒身後的父母,心裏一陣刺痛。
當初,是他們把我綁上了手術台,又壓著我去公安局改名字。
因為他們,直到死前我都沒有自己的姓名。
從小到大,他們對我都沒一點愛。
我和林婉兒明明一胎雙生,可她卻得到了所有的愛。
老丈人的話更讓沈暮火冒三丈,他直接撕碎了報告,把碎片甩在劉姐臉上。
“連名字都寫不對,你覺得我會信這張紙嗎?”
“你們當我是傻子玩弄是嗎!”
劉姐滿頭虛汗,疼得無法動彈,更說不出一句話。
沈暮牽著林婉兒的手,對她下著最後通牒。
“明天,如果沒在醫院看到她。”
“這裏就會變成一片廢土。”
說完便抬腿要走,一旁的保鏢看了眼一動不動的劉姐,勸道:
“少爺,要不還是帶劉姨去醫院吧,我看她......”
“不用。”
沈暮直接打斷。
“她連跪三天都沒出事,這點小傷就算她偏袒那女人的代價。”
其他人麵麵相覷,歎了口氣還是跟著離開了。
人群散盡,寂靜的屋裏隻有老人微弱的呼吸聲。
我看著地上那一灘血心急如焚,卻毫無辦法。
地上的小孩已經沒有呼吸,我跪坐在地上,憤恨的眼淚落在他的臉上。
巨大的自責感快把我淹沒。
如果不是我,劉姐就不會一次又一次身處險境。
如果不是我,他們一家本可以很幸福。
“緒兒,不怪你......”
我一愣,不可置信的望著地上的劉姐。
她抬手摸了摸我的臉頰,強忍著痛苦扯出一個微笑:
“以前他們說人快沒氣兒的時候會看到死去的人,我還不信。”
“現在看來是真的。”
我緊緊攥著她的手,哭的喘不上氣。
“我真想看看,我們緒兒原本的樣子。”
“一定比現在還漂亮。”
“可惜......我看不到了......”
我連連擺頭,卻隻能看著她緩緩合上了雙眼。
那一刻,我感覺自己又死了一次。
那一刻,我恨透了這一切。
明明不是我讓姐姐出的車禍,明明不是我想嫁的,為什麼最後被折磨致死的是我。
把我按上手術台的父母享盡榮華富貴,從小奪走我所有愛的姐姐最後還要奪我人皮。
甚至連那個說了千次萬次愛我的人,都要置我於死地。
沈暮!
你為什麼不信我!
為什麼隻看到名字就把證明撕碎。
為什麼不看看報告裏最後一頁。
上麵清清楚楚拍攝著我的屍體照片!
你不愛我,不信我,傷我,害死我,我都算了。
可你為什麼連劉姐都不放過......
她可是把你從小養到大,陪了你整整三十年的人啊。
眼淚一滴一滴砸在劉姐的血液裏,直至分不清彼此。
可能因為我實在太傷心。
所以沒注意到一旁的手指微微動了下。
4
劉姐死後,我的靈魂隨意的飄蕩著。
最後,停留在了整形醫院。
三年前,我在那裏失去了我的臉。
三年後,我在那裏失去了生命。
我回到了死去的手術台,靜靜躺在上麵。
“她還沒來嗎?”
門外響起了沈暮的聲音。
“暮哥,要不還是算了吧,她畢竟是我妹妹,這已經算是對她的懲罰了。”
“不行,婉兒聽話。”
“她要是有你一半的善良,都不會做出那些事。她囚禁了你整整三年,那麼多的屈辱,這點痛算什麼。”
沈暮寵溺的摸了摸林婉兒的頭,眼裏的情化都化不開。
“你在這裏等會,我去找院長聊一下手術的事。”
林婉兒點點頭,依依不舍的鬆開了手。
卻在沈暮轉身的那一刻,眼裏隻有冰冷,甚至透著一絲嫌惡。
沈暮疾步走向了院長辦公室,越走他眉頭皺的越深。
因為,空氣中消毒藥水濃烈至極,嗆的人幾乎喘不過氣。
他擔心林婉兒聞到會身體不舒服,轉身去找了保潔。
卻聽到他們正在閑聊。
“血腥味怎麼還沒散幹淨,都好幾天了。”
“哪能這麼快,你都不知道那女孩流了多少血,發現的時候跟幹屍一樣,嚇死個人。”
“這也太殘忍了!”
“不僅如此,聽說連麻醉都沒打。這麼大的事故,我都想提桶跑路,誰知她的家屬直接簽了和解書,還說死了就死了。”
沈暮身子一僵,拉住一人問:
“你們說的那人,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