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回來,我一一避開了所有與江瑜白單獨在一起的所有時刻。
他說放假不想回家,我就一個人收拾好東西回了農村。
他以葉白雪無家可歸為由帶回了家,我就搬了出去。他決定留校任職,我就報名了首都的政法大學。
前世,年邁時,就連我的孩子都勸我和他離婚,隻為了滿足那兩個人生前願望。
1
看著手裏的錄取通知書,我的眼淚直直的流了下來,沒有人知道,兩世加起來,我其實已經是一個幾十歲的人了,在填誌願的最後一刻,我把它改成了首都的政法大學。
就連我的班主任也很奇怪,「你不是說你的未婚夫要留校任職嗎?你去離他這麼遠的地方讀書,異地戀能安穩嗎?」
提及江瑜白,我的腦海裏頓時浮現他年輕時帥氣的臉龐。其實我知道,大家都覺得我這個未婚妻的身份是高攀了,他成績好,運勢好,長得也帥氣,而我不過是仗著與他的娃娃親的遠古,這才有資格站在她身邊,其實不過是鮮花插在牛糞上。
我笑了笑,堅定的說道,「老師,現在是新世紀,都流行自由戀愛了。我和他的娃娃親那是封建糟粕的產物,不算數的。」
或許是沒有想到我竟然能夠迷途知返,老師欣慰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有自己的學習事業才是你現在最大的事,老師相信你。」
從學校離開,我逆著人流往家裏走去。
前世,我連大學都沒讀。
因為過不了幾天就是我和江瑜白結婚的日子,很快我就懷孕了,因為懷象不好,我就沒有再去上學了。而江瑜白留校不久後,還是去了單位。
之後,我們便天各一方。
在外人看來,他順風順水步步高升,他去了哪裏,葉白雪就帶著兒子跟去那裏,好一幅郎有情妾有意。
而我,則被禁錮在那一方小天地,侍奉老人,照顧孩子,然後看著我的女兒,從牙牙學語,不願意與我分開,到長大之後煩我厭我,甚至一步步去到葉白雪身邊,甚至最後她與江白雪兒子結婚的消息,我也是聽別人說的。
我從一個老鄰居那裏才看到——
照片上她挽著丈夫敬茶,江瑜白和身邊的葉白雪笑得多麼情意綿綿。
再後來啊,我的女兒不止一次勸我離婚,她說
「媽,我爸勞累了一輩子了,如果不是因為你,他早就和我婆婆在一起了。」
她頓了頓,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媽,你們從那裏看都不配,爸爸是事業有成的工程師,而你卻連大學都沒上,你為什麼就不能放手呢?」
「我現在也懷孕了,婆婆也很照顧我,你就給我們一個幸福完整的家吧!」
可是,我又能怎麼辦呢?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公婆沒有自理能力的時候,我一刻都不敢歇,沒日沒夜的照顧,而他卻在外麵風花雪月。
我不甘心,女兒半夜發燒時,我赤腳在寒風中走了五公裏才看到醫生,他卻帶著別人的兒子去遊樂園,輔導別人的孩子寫作業。
我更不甘心,我為了這個家,放棄了所有,到頭來
他說,
他們說,
他們都說,
甚至是你,我付諸全部心血的女兒也在說,
我和他不相配。
大家都怪我,為什麼不放手?
可是,我就不。
我就算是死,也不會讓他們得償所願。至於我死後,他們在不在一起,我也管不了了,我也沒有力氣管得動了。
我記得最後一次我女兒來勸我離婚,她說了半天,見我還是沉默著,生氣地走開了。
她不知道的是,她門還沒有關上,我高血壓就發作了。我喊她,可她卻頭也不回的走開了。
我看見他一步步的走向陽光,那一刻,我無比後悔生下了她,甚至放棄了我的學業,白白葬送了自己的一輩子。
不過,好在我重生了,回到和江瑜白結婚前,
一切,都還來得及。
2
回到家,我藏起了我的錄取通知書,開始做飯。這個一室兩廳的房子,是江瑜白單位的房子。
趁著煮飯的空檔,我在客廳上的日曆,找到下個月去大學報道的日子,用紅筆狠狠地圈了起來。
我憧憬的看著那個被圈起來的日子,仿佛看見了自己在大學教室裏認真的學習。
很快,很快了。
很快,我就能自由了。
飯才剛煮好,江瑜白就回來了。
不出意外的是,葉白雪帶著孩子跟在他身後,「嫂子,又來打擾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葉白雪不愧她的名字,像雪一樣白,鵝蛋臉,鵝黃色大衣穿在她身上,仿佛迎春花一般,添上了一股生機的氣息。
男孩也是來習慣了,看我已經煮好飯了,自顧自地去鍋裏盛飯,他一碗,江瑜白一碗,葉白雪一碗。
唯獨,沒有我的。
等我從廚房出來,他們像一家人一般,已經其樂融融的吃上了,坐在桌前有說有笑的。
隻是,一入口,三人同時把菜吐了出來
「媽媽,好鹹。」
江瑜白連忙倒了杯水給母子兩人。
哪知,水是苦的。
最後,葉白雪哭哭啼啼的走了,走之前,還不忘記給我上眼藥。
「嫂子莫不是不歡迎我來,我以後不來就好了,江哥你不要怪嫂子。」
江瑜白把兩人送至門口,再次回來時,皺著眉頭,將要發火。
我沒管他,自顧自地走進廚房,拿出自己之前點好的外賣吃了起來。
「你故意的?」他似乎有點不解,以前溫柔的我,怎麼會這麼做。
然後解釋說,「我和白雪夫妻二人從小就認識,她老公犧牲前讓我多照顧他們母子,你手藝很好,孩子也喜歡吃。」
我沒管他,隻是默默吃著飯,江瑜白歎了口氣,似乎妥協一般,「既然你不喜歡,以後就不喊他們來吃飯了。」
3
第二天,江瑜白出門後,我拿出包袱,準備過兩天回村一趟。
我雖和他定的是娃娃親,但兩家也是交換過信物和八字的。
真的要分開,退婚也是要讓村裏的人在場的,免得之後扯不清。
收拾包袱的時候,我看到這幾年我期待結婚的時候,滿懷愛意暗暗繡的被套和枕頭。
我想了想,拿了個袋子裝了起來,把被套枕頭和做的新鞋等,都一股腦地裝了起來,準備直接拿去丟掉。
到了垃圾桶前麵,卻也覺得不舍,倒不是舍不得,就是覺得自己費盡心力做的東西,就這麼白白丟掉很浪費。
於是,我來到了街尾的當鋪。
用了幾年繡出來的東西,我賣了五十塊錢。
雖然錢不多,但是到了大學吃的喝的都是一筆很大的開銷,這些錢我剛好可以存起來。
回到家,我在今天日曆上,再次打了一個大叉。
還有二十天。
再有二十天,我就能逃離這個地方,奔赴我的自由了。
江瑜白很晚才回來。
做好的飯菜卻動也沒動。
「我在學校吃過了。」
他狀似無意地解釋了一句。
可聞著他身上玫瑰一般的香水味,我便知道晚上雖然是吃了,但必然是和葉白雪母子一起吃的。
這是知道回來吃會礙我的眼,便帶著人在外頭吃了才回來呀。
還真是為難他想出這麼兩全的法子。
我默默收了碗筷,回房間。
屋裏都是我高中的書本和試卷,臥室堆不下,很多都收到了客廳裏。
先把臥室裏的書都用繩子捆了起來,客廳裏的準備等江瑜白明天出門時再收拾。
既然要走了,我的任何東西再留在這裏,都不合適。
正收拾著,我聽到敲門聲。
我知道是江瑜白,他對我向來很是客氣,沒有經過我的同意,絕對不會踏入我的房門一步。
「怎麼了?」我不願讓他看到我在收拾東西,便問了一聲。
外邊沉默了一會,見我確實沒有開門的意思,他才又道,「我在寫結婚報告,日子就定在下個月初九可以嗎?」
下個月初九,正是我前世和江瑜白結婚的日子。
我看了眼整理好的包袱,淡淡道,「結婚是大事,我們隨便定不好,等明天我回去問問再說吧。」
外頭沉默了好一會,我這才聽到離開的腳步聲。
我鬆了口氣,靠在了床頭。
其實以他現在的能力,打個結婚報告根本不需要再和單位裏打招呼。
加上我少時父母就不在了,因著和他的娃娃親,他父母便把我接去了家裏。
所以在大家看來,我早就已經是江家的人了,這個結婚報告,不過是一個形式而已。
再說他長得好,工作也好,對我也不錯。
我這顆心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來,早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我確實是欠江家的。
但是無論如何,我上輩子已經用一生去償還了。
我再不欠他們。
這一輩子,我要走我自己的路。
走一條,沒有江瑜白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