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家那個死丫頭就是個白眼狼。”
“上了大學就不回家了,還敢和家裏斷絕關係。”
“平時就像一灘爛肉一樣,懶得要死。”
“讓她給弟弟洗個內褲她都不願意。”
“我真是生了個冤孽,我的命怎麼那麼苦啊!”
是的,我的親媽在外麵就是這樣宣傳我的。
1.
又快到了我最厭惡的一個節日,春節。
因為這意味著那個家又要來盤剝我了。
那個極度重男輕女的家。
生我的家。
從小到大,我好像都因為生而為女而理當下賤。
像是上輩子犯了什麼罪孽,孟婆湯和奈何橋都不能揭過,需要這輩子來贖罪。
從生出來起名字開始。
弟弟叫林耀邦,我叫林燕燕。
鶯鶯燕燕的燕燕。
同為家裏的孩子,弟弟一直穿新衣服,我身為姐姐卻要撿弟弟的衣服和鞋子穿。
原因是弟弟是男生,個大腳大,耀邦剩下來剛好給丫頭。
同為家裏的孩子,弟弟在桌子上吃飯,我在灶台吃。
原因是凳子不夠,所以有個小孩子不上桌。
但弟弟是男孩子,君子遠庖廚。
所以我去廚房灶台吃。
同為家裏的孩子,弟弟有單獨的房間,我睡在客廳沙發上。
家裏三個屋子,爺爺奶奶睡一間,爸媽睡一間,弟弟睡一間。
原因是弟弟是男孩子,需要隱私空間。
同為家裏的孩子,弟弟是爸爸送去上學的,我是自己走路去的
原因是弟弟不能起早,睡得少影響長身體。
衣食住行,樣樣如此。
弟弟在打遊戲的時候,我要洗衣服做飯刷碗。
爸媽說,弟弟要學習,沒時間做家務。
可是明明弟弟在打遊戲。
爸媽又說弟弟是勞逸結合,學習累了就打打遊戲,不能學成書呆子。會玩的孩子才聰明。
到了高考,我考的還不錯。
爸媽讓我報家附近的三本師範學校,畢業之後就能趕緊工作,工資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穩定離家近,能隨時照顧家裏。
當個老師也好找個好人家多要點彩禮。
弟弟考的很差,爸媽寧願花二十萬一年的學費也要供他上聯合辦學。
因為家裏還要靠男人光耀門楣挑大梁,耀邦隻是開竅晚。
男孩子的後勁比女孩子大多了,隻要耀邦肯努力肯定比姐姐有前途。
可是爸媽一年掙不出二十萬,家裏也沒有那麼多積蓄。
爸媽說沒事的,讓燕燕大學的時候去做點兼職把錢寄回來,我們再攢攢就夠了。
他們不打算給我學費和生活費,還讓我勤工儉學每月寄回去一萬塊。
而弟弟除了學費外還有每個月三千塊的生活費。
2
小的時候我還不懂,為什麼弟弟什麼都比我好?
我以為隻是弟弟更討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喜歡。
於是我努力的討好爺爺,給爺爺撓癢癢。
爺爺說我撓個癢癢半天都撓不到地方,不如耀邦好。
於是我去討好奶奶,給奶奶揉肩按腿。
奶奶說我一個丫頭片子一點力氣都沒有,按個肩膀像棉花一樣,不如耀邦好。
即使樣樣不如耀邦好,爺爺奶奶還是叫我去伺候他們。
美其名曰再給我次機會。
於是我去討好爸爸,給爸爸點煙倒酒。
媽媽說我抽煙喝酒傷身體,我這是想害死爸爸。
於是我去討好媽媽,幫媽媽做家務。
爸爸說我煮個米飯都夾生,真是個沒用的丫頭。
可是明明是耀邦調皮在米飯沒熟的時候開鍋才導致米飯夾生的。
後來有一次我高燒不退,他們都罵我討債鬼。
連著吃了半個月的退燒藥,還是反反複複的退不下去燒。
我燒暈過去,爸媽無奈將我送去了醫院。
我的那個爸緊皺眉頭,臉色鐵青,一路叨叨了很久:
“閑的沒事生什麼病啊,還要花家裏的錢。丫頭果然是賠錢貨。”
醫生說我可能是腦炎,要穿刺,腰椎穿刺。
我媽不敢做主,因為腰椎穿刺花錢太多。
可是我爸不見蹤影,他去哪了呢?
原來是陪耀邦去逛遊戲廳了。
而我那留守在醫院的親媽看著我,嘴唇深抿,臉色不虞:
“你說你,小身板子怎麼那麼脆呢,好好的還要上醫院。耽誤了我答應耀邦的要陪耀邦逛遊戲廳。要是你爸和耀邦不高興了我就找你算賬。”
後來,我在病床上燒的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時候,聽見鄰床的阿姨和姐姐聊天。
阿姨吐槽:
“真是作孽啊,孩子這麼小,就給一個人扔醫院了,家裏連個人影都沒有。”
姐姐附和:
“他們家也太過分了吧,重男輕女到這種程度,扔著高燒的女兒不管陪兒子玩去了。”
重男輕女...
我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
卻解開了困擾我許久的疑問。
原來家裏長輩都更疼愛弟弟,不是因為弟弟更加懂事,而是因為弟弟是男孩。
僅僅隻是因為弟弟是男孩,就應該被重視。
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