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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坐在泰國清邁一家露天咖啡館的藤椅上,麵前是一杯冒著熱氣的椰奶咖啡。

遠處,寺廟的鐘聲低沉悠長,街頭小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

我的手指摩挲著護照的封麵,眼神卻飄向了遙遠的過去。

三個月前,我還在江城那個逼仄的家裏,為一家人洗衣做飯,忍受他們的冷嘲熱諷。

如今,我獨自坐在異國他鄉,耳邊再也沒有賀鴻的責罵、韓玉萱的挑撥,也沒有兒子李炎恩的冷漠。

我要講的,是我如何從那個家逃出來的故事。

1

2025年3月,江城。

我的家在一棟老舊的居民樓裏,六樓,沒有電梯。

每天清晨五點,我準時起床,踩著拖鞋去菜市場買菜。

五十歲的我,背已經有些佝僂,手上滿是凍瘡留下的裂口。

三十年前,我輟學打工,供妹妹韓玉萱讀書,後來嫁給賀鴻,開了一家小餐館,拚死拚活攢下這套房子。

賀鴻年輕時是個音樂家,吹得一手好薩克斯,可經濟壓力讓他放棄了夢想,成了社區合唱團的兼職指導老師。

他常說,我是他的依靠,可我知道,他心底從沒看得起我。

那天晚上,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廚房的油煙味還粘在頭發上。

客廳裏,賀鴻正拿著手機和人視頻,笑得滿臉褶子。

李炎恩和兒媳小雯坐在沙發上,逗著五歲的孫子浩然玩手機遊戲。

空氣裏彌漫著飯菜的餘香,可沒人問我一句累不累。

我放下菜籃,忍不住開口:“鴻哥,當年你說等浩然上學,咱們就去國外看看,還算數嗎?”

賀鴻的笑僵住了。他放下手機,轉頭看我,眼神裏帶著幾分不耐:“曉蕾,你五十歲了,還瞎折騰什麼?家裏離了你行嗎?”

李炎恩瞥了我一眼,冷冷地補了一句:“媽,你在家好好帶浩然就行,出去玩多累啊。我們年輕人都不一定扛得住,你就別瞎想了。”

小雯低頭玩手機,裝作沒聽見。

浩然抬起頭,奶聲奶氣地說:“奶奶,你老了,走不動路,出去玩會拖後腿的!”

我站在原地,手指攥緊了圍裙,喉嚨像被什麼卡住。

三十年的付出,換來的就是這幾句話?我強壓下心裏的酸楚,擠出一個笑:“行,我不提了。”

可那天深夜,我無意間看到賀鴻的手機彈出一條消息。

是韓玉萱發來的:“姐夫,機票訂好了,五張,記得提醒我姐把證件準備好,別粗手粗腳弄丟了。”

我顫抖著點開購票軟件,五張機票的訂單刺痛了我的眼。

賀鴻、李炎恩、小雯、浩然,還有韓玉萱。

出發日期是五天後,去法國巴黎。

沒有我。

三十年前,賀鴻拒絕了韓玉萱的追求,選擇了我。

他說,我踏實,能給他安穩的家。

可如今,他帶著全家和韓玉萱去巴黎,卻把我扔在家裏。

真就像浩然說的,他們怕我拖後腿。

那一刻,我第一次生出了為自己活的念頭。

2

第二天清晨,我照常起床做飯。

煎蛋的滋滋聲掩蓋了我心裏的翻江倒海。

賀鴻吃完早餐,頭也不抬地說:“曉蕾,我下周要去巴黎參加個音樂交流會,你把我的行李收拾好,護照證件別忘了。”

我低聲問:“那我呢?”

他皺眉,語氣裏滿是不耐:“你?家裏總得有人看吧?別老想著不切實際的事。”

我沒再說話,默默收拾了碗筷。

浩然跑過來,拽著我的褲腿:“奶奶,爸爸說我們要去看埃菲爾鐵塔!小姨說,那裏可漂亮了,你沒見過吧?”

我蹲下身,摸了摸他的頭,強忍住眼淚:“奶奶沒見過,浩然玩得開心點。”

五天時間,我像個機器人,洗衣、做飯、收拾行李。

賀鴻的西裝要熨得一絲不苟,李炎恩的護照要單獨放好,小雯的化妝包要檢查三遍。

沒人問我一句累不累,也沒人察覺我眼底的死寂。

出發那天,我開車送他們去機場。

車裏,賀鴻和李炎恩興奮地討論巴黎的行程,浩然嚷著要吃法式甜點。

到了機場,韓玉萱已經等在候機大廳。

她穿著一件紅色風衣,妝容精致,笑得像個二十歲的姑娘。

浩然一看見她,立馬撲了過去:“小姨!”

賀鴻笑得合不攏嘴:“玉萱,你這氣質,到了巴黎肯定是焦點。”

韓玉萱掩嘴輕笑,瞥了我一眼:“姐,你怎麼還是這身打扮?多注意點形象嘛。”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洗得發白的毛衣,沒說話。

李炎恩不耐煩地說:“媽,你把行李再檢查一遍,別漏了什麼。”

我點點頭,蹲下身翻包。

就在這時,浩然的護照找不到了。

李炎恩急了:“媽,你怎麼搞的?不是讓你放好了嗎?”

我愣住:“我明明放進去了......”

賀鴻大步走過來,揚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甩在我臉上。

火辣辣的痛感讓我耳朵嗡嗡作響,周圍的路人投來好奇的目光。

我捂著臉,失聲喊道:“我沒有弄丟!”

韓玉萱連忙走過來,裝模作樣地勸:“姐夫,別急,可能是落在家裏了,我陪你們回去拿。”

小雯一臉懊惱:“都怪我,早上我拿了包子,可能是那會兒不小心把護照帶出來了。”

賀鴻轉頭瞪我:“曉蕾,你非要在這時候添亂?我早該知道你沒這麼好心!”

我張了張嘴,想解釋,卻一個字也說不出。

心裏的委屈像洪水,衝垮了最後一絲理智。

我踉蹌著後退,眼前一黑,重重摔在地上。

醒來時,我已經在醫院。

頭上的傷口縫了五針,護士告訴我,是個路人送我來的。

我打開手機,兒媳發來一條消息:“媽,我們找到護照,已經上飛機了。爸是一時心急,你別往心裏去。等回國給你帶禮物,好好照顧自己。”

我盯著屏幕,眼淚無聲滑落。

三十年的付出,換來的是一巴掌和一條冷冰冰的消息。

我不想再這樣活下去了。

3

回到家,我睡了一夜好覺。

第二天,我從保險櫃拿出房產證和積蓄。

房子是我年輕時開餐館攢錢全款買的,房產證上隻有我的名字。

賀鴻從沒出過一分錢,他隻負責花。

我開車去了房產中介,直截了當地說:“盡快賣房,價格低點沒關係。”

中介樂嗬嗬地掛上房源,第二天就有了買家。

走流程需要幾天,我叫來搬家公司,把賀鴻、李炎恩和浩然的東西打包,租了個倉庫存放,一個月租期,夠他們回國後找新地方。

晚上,賀鴻打來電話,語氣難得溫和:“曉蕾,你在幹嘛?怎麼不打電話關心我們?還在生我的氣?”

我冷冷回應:“沒事,你們玩得開心點。”

他鬆了口氣:“這就對了,老夫老妻,哪有隔夜仇?對了,你明天去玉萱家幫她喂下狗,她那隻貴賓犬膽小,你小心點。”

電話裏傳來韓玉萱嬌嗔的聲音:“姐夫,姐還在生氣嗎?她就是脾氣大,小事也抓著不放。你和她好好說,喂狗要輕手輕腳,別嚇到我家寶寶。”

我握著電話,手指發抖。

三十年來,韓玉萱習慣了踩著我抬高自己。

小時候,家裏窮,我輟學打工供她上學,她卻笑我是個沒文化的粗人。

後來,她學了服裝設計,事業小有成就,就開始在親戚麵前可憐我,說我“沒文化、沒出息”。

每次她需要錢,都是我掏腰包,可她從沒說過一句謝謝。

我深吸一口氣,平靜地說:“不好意思,我沒空喂狗。你們找別人吧。”

賀鴻急了:“曉蕾,你什麼意思?”

韓玉萱冷笑:“姐最近忙什麼大生意啊?連喂狗都沒空?該不會因為沒帶你出去玩,就故意和我作對吧?”

我嗤笑一聲:“你們五個人都不能錯過巴黎,隻有我活該被扔下是嗎?”

那邊沉默了片刻,韓玉萱陰陽怪氣地說:“姐,你看,你果然在鬧脾氣。”

我沒再廢話,直接掛斷電話,刪除了他們的聯係方式。

第二天,我改簽了機票,飛往泰國清邁。

那是我環遊世界的第一站。

4

清邁的夜市燈火通明,我報了一個當地的旅行團。

團裏大多是年輕人,朝氣蓬勃,笑聲不斷。

我混在他們中間,像是回到了二十歲。

導遊是個叫小雅的姑娘,二十五歲,大學剛畢業。

她聽說我獨自旅行,眼睛亮亮的:“蕾姐,五十歲正是重新開始的好時候!”

我笑了笑,沒多說。可小雅的熱情讓我漸漸敞開了心扉。

有一天晚上,我們坐在湄平河邊的酒吧,她給我點了一杯芒果莫吉托。

我抿了一口,酸甜的味道在舌尖綻開。

我忍不住對她說:“小雅,年輕時別為任何人犧牲自己。永遠把自己放第一。”

她愣了愣,握住我的手:“蕾姐,你是不是受過很多委屈?”

我沒回答,隻是看著河麵上的燈火,心底的傷口又隱隱作痛。

5

旅行團的日子過得快,十天後,我決定去柬埔寨吳哥窟。

臨行前,我收到李炎恩的電話。

“媽,你瘋了吧?誰讓你賣房子的?你讓我們一家住哪兒?做事不用腦子嗎?”

我平靜地說:“那是我的房子,我有權處理。”

他氣得語無倫次:“你至於為這點事毀了我們一家嗎?浩然還是孩子,你忍心讓他流離失所?”

我冷笑:“我暈倒在機場,沒一個人扶我。你作為兒子,就這點孝心?”

那邊沉默了片刻,賀鴻的聲音響起:“曉蕾,你夠了!玉萱好心帶我們出去,你該感恩她,不是在這兒鬧脾氣。房子你敢賣,我看你怎麼後悔!”

我沒再爭辯,掛斷電話。

第二天,我登上了飛往柬埔寨的飛機。

吳哥窟的石雕沉默千年,像在訴說著我的過去。

我站在巴戎寺的微笑佛像前,閉上眼,淚水滑落。

我要的,從來不是他們的感恩。

我隻想被當成人,而不是一台永不停轉的機器。

6

離開吳哥窟,我飛往河內。

越南的街道狹窄而喧囂,摩托車如潮水般湧動,路邊攤的牛肉粉湯散發著濃鬱的香料味。

我加入了一個國際旅行團,團裏有來自世界各地的背包客:一個叫艾米的澳大利亞女孩,三十歲,剛剛離婚;一個叫卡洛斯的西班牙男人,四十多歲,獨自環遊世界尋找靈感;還有一個叫林然的華裔加拿大人,二十八歲,辭掉高薪工作來追尋自由。

他們年輕、熱烈,像是從沒被生活壓垮過。

我混在他們中間,五十歲的年紀卻像個剛學會走路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摸索著新世界。

第一天晚上,我們在老城區的一家露天酒吧聚會。

艾米舉著啤酒,笑得肆意:“蕾姐,你一個人出來旅行,太酷了!不像我,前夫把我榨幹了才甩了我。”

她的語氣輕快,眼底卻藏著一絲苦澀。

我握著果汁杯,笑了笑:“我也沒比你好多少,三十年,養了一群白眼狼。”

林然好奇地湊過來:“蕾姐,講講你的故事唄。”

我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開了口。

從江城的逼仄公寓,到賀鴻的冷漠、韓玉萱的挑撥,再到機場的那一巴掌,我說得平靜,像在講別人的故事。

酒吧的燈光昏黃,卡洛斯點了一支煙,吐出白霧:“蕾,你丈夫是個懦夫。你做得對,離開他們是最好的選擇。”

艾米舉杯:“敬自由!”我們碰杯,笑聲在夜色中散開。

那一刻,我感到一種久違的輕盈,像卸下了背了三十年的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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