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讓我的康複醫生謝崇留在家中久一點,我荒廢了三年事業。
明明每一次檢查都沒有問題,但我就是握不了筆,畫不了畫。
而謝崇也從不拆穿我,縱容我每一個無理取鬧的要求。
我以為這就是兩情相悅。
直到我親耳聽到他說,我和他的每一次觸碰,送他的每一份禮物,都讓他覺得無比惡心。
“可隻要能離她的妹妹若芙近一些,她再惡心,我也願意陪她演下去。”
真相大白,我果斷放手,把戲台子讓給這對愛侶。
我再次執起畫筆畫了幅畫,並直接嫁給了那個願意用十億買下它的男人。
可婚禮那天,謝崇卻帶著一百億來搶婚。
他說,他後悔了。
......
“新作,姚小姐,你終於要複出了?”
電話裏,老板震驚又興奮地追問著,我看著桌上的畫筆,簡短有力地應道:
“是的,新畫大概會在三個月後交付給您,到時候還是麻煩您幫我售賣。”
“沒問題!”老板爽快地答應下來,感歎道:
“這三年來,多少人找我重金買您的畫,我手裏隻剩那一幅《雨後》,還是自己收藏的,哪裏舍得?”、
“您願意重拾畫筆,真是太好了。”
我聽著老板歡欣鼓舞的聲音,心中卻莫名泛起一股酸澀。
是啊,三年了。
三年前,因為一場車禍,我的手腕被玻璃紮穿,險些葬送了繪畫事業。
好在搶救及時,醫生說隻要經過複健,就能恢複如初。
可我卻再也沒有拿起畫筆。
因為我愛上了我的康複醫生謝崇。
我想讓他待在我的身邊久一些。
三年來,我做盡一切討他歡心,可除了手腕複健時,他從來都不肯主動碰我。
但,卻也從未拆穿我早已治愈的事實,一直陪在我身邊。
我以為,我們是兩情相悅的。
直到那日,我帶著新買的手表送到他的辦公室,聽到了他與他朋友的對話:
“謝少爺,你還要在這體驗生活到什麼時候?我看姚家大小姐對你情根深種,再體驗下去,你都要成她家的上門女婿了。”
“別和我提她。”謝崇那張不苟言笑的臉第一次露出厭惡的神色,說:
“若不是為了離她的妹妹若芙近一些,我也不會隱瞞身份,留在她身邊陪她演那些惡心的戲碼。”
他看了一眼桌上我前幾日剛送給他的禮物,隨手丟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若芙昨天把手帕落在這臟了,去定製一條一模一樣的,要最貴的那個牌子,過幾日我親手送還給她。”
我看著她將養妹姚若芙的手帕視若珍寶般地放在鼻端,深呼吸了一下,嗅著上麵殘存的芬芳,壓在心口,滿眼情意。
仿佛一記重錘,將我這三年來的一廂情願砸了個粉碎。
也將我砸清醒了。
這場屬於我的獨角戲,早該謝幕了。
我從對謝崇的癡心妄想中掙脫出來,決定重拾畫筆,重新開啟自己的事業。
而在和畫廊老板通完電話走回房間,我就看到了謝崇和姚若芙的身影。
他們坐在我的畫架前,用著我的顏料,在畫布上隨意塗抹。
謝崇從她身後擁著她,握著她的手,笑吟吟地指導她畫畫。
從前我被情愛蒙蔽,隻覺得謝崇對我太過客氣內斂,卻從未發現,在姚若芙麵前,他從來都是溫柔多情的。
“姐姐!”姚若芙見到我,開心地站起來道:
“謝醫生在陪我畫畫呢。你的顏料現在也用不上,可以借給我玩玩嗎?”
謝崇不緊不慢地站起來,再看向我時,臉上唯餘一貫的冷靜自持,仿佛方才抱著姚若芙的那一幕從未出現過。
我許久未曾說話,隻是定定地看著眼前二人。姚若芙怯怯地躲到謝崇身後,道:
“姐姐,你別生我的氣,我以後不敢了。”
我清晰地看見謝崇臉上閃過一絲不耐,對我道:
“和二小姐沒關係。大小姐要去醫院檢查了嗎?”
他避重就輕,維護姚若芙的樣子,愈發把我映襯成了一個傻子。
我忍著心中那點密密麻麻的疼痛,和他一起來到醫院,做日常檢查。
他垂著眼,似乎早已預料到我會像之前那樣,裝出一副無法握筆的樣子,堅稱自己的手腕還未治好。
可這次,我慢慢拾起筆,對另一個醫生笑道:
“我已經開始覺得有力氣了。”
“應該,慢慢就可以恢複了。”
說完這句話時,對麵的醫生露出了驚喜的表情,唯有謝崇驟然抬起頭,盯著我的眼睛,半晌沒有說話。
隻是從診室裏出來後,謝崇突然攔住我,看著我的手道:
“你的手......”
“應該快好了。”我無所謂地對他笑道:
“怎麼樣,很快就不用再麻煩謝醫生了,您開心嗎?”
這些年來,我都是喊他謝崇,從未如此客氣。他似乎有些訝異我對他態度的突然轉變,但最終還是欲言又止地點點頭。
“當然。”
我望著他轉身離去的背影,徒勞地攥緊了拳頭。
是在開心以後不用再陪我虛與委蛇,還是在擔心以後可能無法見到姚若芙?
我想起那天他和他的朋友說過,他之所以沒有貿然表白,是因為姚若芙是養女,溫和怯懦,他怕嚇到她,所以才徐徐圖之。
可如今已經三年了,他的一片癡心也該有結果了。
既然如此,我成全他們便是。
回到家後,父母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麵色凝重地討論著什麼。
我走過去,還未開口,母親便站起來扇了我一巴掌!
“這個也不要那個也不要,姚若蘅,你當自己是什麼東西,還要我們養你多久?”
我被打得偏過臉去,腦中嗡嗡作響,慘然一笑。
自我手腕受傷,無法再通過作畫賣畫來養家後,他們就想方設法要把我嫁出去。
可我癡戀謝崇,從不肯答應。
“你身為姐姐卻賴在家裏,要是耽誤了你妹妹的婚事,我和你沒完!”
我聽著母親的咒罵,最後仰起臉,對他們道:
“我嫁。”
他們表情一滯,狐疑地看向我。
我向他們坦白我手腕恢複的情況,並和他們做了一個交易。
三個月後,我會畫一幅新的畫作,到時候誰願意以高價買下它,我就嫁給誰。
同時,我還會將賣出的錢平分給父親。
但前提是,不許和任何人透露我手腕恢複的消息。
我那精打細算的父親母親知道我的畫作能賣出多少錢,當即喜笑顏開地答應了。
愛上一個永遠不會愛我的人太痛苦了,倒不如嫁給一個有錢又懂我的畫的人,平平淡淡地過一生也好。
我想通後,在謝崇下一次上門時,避開了他準備按摩的手。
“謝醫生以後幫我檢查手腕情況就行,針灸按摩都不需要了。”我看著謝崇有些出神的眼睛:
“我需要的,大概是一個心理醫生。”
他的手懸在半空,嘴唇囁嚅了幾下,上前一步,似乎想與我說什麼。
而下一秒,姚若芙就闖進來,雀躍地挽住他道:
“今天的檢查結束後,謝崇哥哥陪我逛街好不好?”
沒有絲毫猶豫,他寵溺地點點頭,立刻帶著姚若芙轉身離開。
我平靜地將衣袖拉好,走進自己的畫室,檢查自己仍需采購的顏料種類,隨後走出家門,來到市中心最大的一家美術用品店。
可是當我提起幾種顏色的顏料時,店員卻為難地告訴我,方才店裏這個牌子的顏料全部被買光了,下次到貨大概需要一個多月。
我回過頭,與誌得意滿的姚若芙視線相對。
“謝崇哥哥見我喜歡,就把所有顏料都給我買下來了,姐姐你不會生氣吧?”
“反正你的手也畫不了畫了,就先讓讓我吧”
讓?
我冷笑一聲。
自姚若芙進門以來,我已經讓了太多次了。
我施施然給父親打了電話,又把手機放在姚若芙耳邊。
她沒有想到,一向疼她勝過親生女兒的父親,居然勒令她將顏料還給姐姐。
她最終忍著淚跑出了店裏,而我也拿到了我想要的東西。
謝崇立刻追了出去,將她哄好後,方與滿載而歸的我對上。
“大小姐,你明明什麼都有,為何處處針對他?”
謝崇英俊逼人的臉上眉頭緊鎖,我聽著他的聲聲質問,不知為何,心中那點苦澀瞬間被放大,忍著淚水厲聲道:
“什麼都有?謝崇,姚家能有今天,那都是靠我一張一張賣畫得來的!”
“可自從姚若芙進門後,我的一切,包括父母的愛,全都讓給了姚若芙!”
“我早就已經什麼都不剩下了,你憑什麼認為是我占了她的東西?”
自從父母收養姚若芙後,我就失去一切了。
他們偏愛她,將她當作親生女兒,卻隻把我當作賺錢的工具。
可這些,謝崇不知道,也根本不在乎。
“你出車禍那日,是你的妹妹第一時間撥打急救電話,幾次哭暈在你的病房門口。”他聽完我的話,不過晃神一瞬,立刻就維護起姚若芙:
“她單純善良,對你從來也是小心謹慎,真心相待,你卻這樣汙蔑於她。”
我陡然泄了力氣,與他再也無話可說。
愛與不愛,有時就是這麼殘忍。
我假裝檢查結果時好時壞,暗地裏全心全意地重新投入創作,為三個月後的複出做準備。
可我沒想到,竟有人綁架了我,將我痛打一頓,還想再次毀掉我的手!
“姑娘,這可不怪我,是你得罪了人,怨不得。”
綁匪舉起沉重的木錘,對我邪笑一聲,而我用盡全力吐出口中的布條,在木錘落下之前大喊:
“且慢!”
“那人花多少錢買我的右手,我給你雙倍。”
綁匪果然遲疑了一會兒,我努力穩住心神,忍著身上的劇痛,勸道:
“你放心,我是畫家,一幅畫就夠你後半輩子不愁吃穿了。你要是真的下手,難保我父母不會報警,你以後也要東躲西藏。”
“可如果你答應我,不僅能拿到錢,我也不會告發你。”
“我知道想要我的手的人是誰,也有把握在她麵前裝得讓她信服,你也不用擔心交不了差。”
就在我拖延時間的這幾分鐘,有人闖入這個廢棄的廠房,將我解救了出來。
雇主的電話打來時,為首的黑衣男人剛將我扶起來,我死死地盯著綁匪的臉,讓他打開免提,按我說的回話。
“真的已經斷了?”姚若芙的聲音清晰地傳來,又問道:
“可是怎麼一點聲音也沒有,她難道沒有叫嗎?”
“大概已經暈了吧。”
昏暗中,謝崇低沉帶笑的聲音響起,將我的心臟紮得千瘡百孔。
我沒有想過,謝崇愛姚若芙,愛到了這個地步,為了讓她開心,不惜和她一起毀掉我的手!
恍如淩遲般的疼痛間,我慢慢冷靜了下來。
謝崇,姚若芙。
既然你們如此對我,那我也不必心軟了。
半個月後,我在樓梯處放了一枚釘子,看著姚若芙尖叫著摔下樓,摔斷了腿。
然後,我將謝崇推給了她。
我提出這個建議時,謝崇猛然抬起頭,似乎不敢相信。
可我一點眼神也沒有分給他。
而姚若芙斷了腿,卻依然不肯消停,邀請我去看拍賣會。
“姐姐,聽說有一位畫家的畫最近在圈子裏千金難求,現在都要舉辦拍賣會了,不如你和我一起去看看,追憶一下往昔?”
姚若芙盯著我打著假石膏的手,故意往我的痛處戳,可我卻毫無反應,欣然應允。
而謝崇站在她的輪椅身後,麵色低沉。
明明從前他恨不得逃離我,無時無刻陪在姚若芙的身邊。可等到這一天真的來臨時,他卻因為我的視線不再落在他的身上而感到焦躁。
可他根本不願意承認,而是瞞著姚若芙也去參加拍賣會,想把畫作拍下來送給她,然後和她表白。
他把他的煩躁歸結於他與姚若芙遲遲未定的關係。
拍賣會現場,他低調地走進會場,卻在經過貴賓休息室時,聽到了姚若芙的聲音。
“謝崇?我怎麼可能嫁給他,他隻是一個醫生。”姚若芙笑嘻嘻地同閨蜜抱怨道:
“我隻是想搶姚若蘅的東西罷了,隻要她看上的,我都要把他搶過來。”
閨蜜奉承著說道:
“你也確實厲害,從你進門後,她的父母就事事以你為先,最偏愛你了。”
“她從前掙下的那些錢,都被他們扣下來,留著給你當嫁妝吧?”
房間裏,姚若芙還在憧憬未來要嫁給哪個富豪,而謝崇如遭雷擊,心跳如鼓。
怎麼可能?
原來她說的那些,是真的?
他渾渾噩噩地往回走,直到落座時,都在想姚若芙的那些話。
他愛上的人,怎麼會是這樣貪名逐利,心思歹毒的人?
拍賣會正式開始,姚若芙看見坐在前排的謝崇時,瞬間變了臉色。
能坐在那裏的人,向來非富即貴。
她還未來得及後悔,就聽到拍賣官笑吟吟地宣布道:
“今晚拍賣的這幅畫,是封筆三年的姚若蘅小姐複出的新作。”
她噌地一下站起來,目眥欲裂地盯著聚光燈下那幅眾星捧月的畫作,以及從幕後緩緩走出的,我。
“不可能,這怎麼可能......”她臉色發白,不可置信地看著滿場抬價競拍的權貴富豪。
價格水漲船高,到最後,隻剩下謝崇,和一位坐在第一排正中間位置的男人競拍。
“一億。”謝崇咬著牙,盯著我的麵龐,舉起了手中的牌子。
“十億。”
全場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望著那個眉眼深邃的男人,似乎覺得有些眼熟,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他。
十億,對我這幅畫來說,確實是一個天價數字了。
“十億最後一次,恭喜江先生,將這幅《山水春野圖》收入囊中!”
拍賣錘落下,全場嘩然。
我的父親興衝衝地從後台走出來,可還未開口將他那套賣女兒的說辭念出來,就見那位江先生站起來,含笑對我道:
“姚小姐,請問,我現在可以追求你了嗎?”
謝崇驟然站起身,掀翻了身後的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