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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埃中的玫瑰塵埃中的玫瑰
一束光

第1章

我出生在江城最有錢的家族,是萬千寵愛長大的林家千金。

可為了他,我放棄一切。

離家、斷資助,住地下室打三份工,隻為給他一個去國外深造的機會。

我以為他學成歸來,會是我的丈夫。

結果他回來,穿著高級定製西裝站在我麵前,那張臉上,充滿了厭惡。

“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和我現在的圈子格格不入。”

可他忘了,五年前那個富家女,是如何為他低到塵埃的。

......

我離家那天是盛夏。

父親站在落地窗前抽著雪茄,沒回頭,隻冷冷吐出一句話。

“你要嫁他,就別回來。”

我握著行李箱的手指發白,沉默著走出家門,身後是母親失望的眼神,還有哥哥狠狠甩上的門聲。

我從沒想過,有一天我會為了一個男人,拋棄所有。

但我甘願。

他叫陳屹,出身農村,成績優異,性格沉穩,是我大學四年的學長。

我們第一次見麵,是在圖書館。

我的筆沒水了,他遞給我一支自己的,笑得很靦腆。

那一刻,我信了愛情。

他知道我的身份,但從沒主動靠近過我,反而像有意躲著。

那種克製和自尊,像極了我渴望的愛,幹淨、獨立、不沾染利益。

後來他告訴我,他最大的夢想是出國讀研,將來能在學術界站穩腳跟。

“那你去,我供你。”

他說他不會要我的錢,想靠他自己的努力,站在我的身邊。

“你不靠我,也會被我爸打斷腿。”

我笑著搖頭,實則被他的這股“傻”勁感動。

於是我開始工作,白天做行政助理,晚上接家教,周末還在咖啡館兼職。

所有賺來的錢,供他學費、生活費,甚至是機票簽證、語言班、申請材料,我一手包辦。

我從一個被人捧在手心的千金,成了連泡麵都要等打折才買的“窮人”。

但我從不覺得委屈。因為他說,他會回來娶我。

他說,我們一定會有一個屬於我們的小家,和滿牆的書。

我信了。

五年,我一口氣熬了下來。

可惜,我熬住了苦,卻沒熬住他變了的心。

他回國的那天,我去機場接他。

卻看見他從頭等艙下來,身邊跟著個穿香奈兒的女人,挽著他的胳膊。

我站在出口處,笑容僵在臉上。

他看見我時,眼神閃躲了一下,然後走過來,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

“初雁,我一直覺得......你太複雜,我們不適合。”

我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在轟隆隆的航班播報中,清晰又刺耳。

“她誰啊?”

“啊,一個以前同事。”

“同事?”

“嗯,咱們走吧,我想好好休息一下。”

手中精心為他準備的那束鮮花碎了一地,我將它們拾起重新查到花束中,卻無論如何也插不回盛放的姿態。

我捂住眼睛,眼淚從我的指縫滑落。

我極力克製,但再也承受不住心中的壓抑。

為了不引人矚目,我蹲在角落,縮成一團,在心中一遍遍地“嘶吼”。

那天之後,我在出租屋裏關了自己三天。

他沒有聯係我。

像是我們這五年,從未存在過。

我從十八歲開始愛他,大學四年,出國五年,我們的故事比旁人談三段戀愛還長。

可這段故事,隻屬於我一個人記得的版本。

第四天,他打來了電話,開門見山地說:“我們談談吧。”

我笑了,真是久違的客氣。

五年前,他還會每天說“親愛的”,會不舍得我一個人吃外賣,會說“等我回去,一定娶你。”

五年後,他回來了,帶著另一個人,卻說我們要“談談”。

他的邀請,我去了。

在一個安靜的咖啡廳,他穿著剪裁合身的西裝,剃了整潔的發型,眼神不再溫和,是鋒利的那種。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穿了兩年的風衣,領口有些發白,手指被長期洗碗留下的粗糙。

我突然就明白了他要說什麼。

“初雁。”

他用一種幾近歉意的語氣開口。

“你現在的狀態,已經不再適合我。”

我抬頭看他。

“你的意思是?”

“我承認你出身好,但你和你父親......關係太複雜,我現在隻想過簡單一點的生活,找個門當戶對的女生,不用再那麼累。”

我輕輕笑了,心一點點沉下去。

“所以,那個挽你胳膊的女生,就是你口中門當戶對的對象?”

他沒有否認,甚至沒有一點愧疚。

其實複雜個屁,我心理再清楚不過,他就是嫌棄我。

我通過勺子圓弧的反光看看我自己,氣色陰沉,早已沒了幾年前的光鮮和朝氣。

“她家裏做醫藥生意的,我們在美國一個項目上認識的......她也很欣賞我,跟你不一樣,不會拿錢壓我,不會一吵架就說我供你留學。”

我怔住。

五年裏,我從沒說過那句話。

哪怕我累到在公交車上昏過去,哪怕銀行餘額隻剩兩位數,我都沒拿這事當恩情提過一次。

我甚至怕他自尊心受傷,每一筆生活費都說是“我爸臨時給的零花錢”,每一張簽證費收據都塞在我自己的抽屜裏,生怕他知道我省吃儉用到什麼地步。

結果到頭來,他竟然覺得我是拿錢壓他。

我的心突然被擰成一團,便不想再做解釋。

“那你說吧,”

我盯著他,目不轉睛。

“你準備怎麼處理我們的關係?”

他沉默幾秒說道。

“我們先分開冷靜一段時間吧,你也該回家了,你家不會真的不認你。”

我點點頭,聲音冷靜得可怕。

“你想分手可以,但你欠我的,我會一樣不少拿回來。”

他眉頭一皺。

“初雁,你這麼現實?”

“五年,你吃我的、用我的,睡我的,現在一句你太複雜就能抹掉?”

“陳屹,我當初陪你熬,是因為我以為你是值得的,現在我明白了,你不是鳳凰,你是披著羽毛的老鼠,一飛衝天之後,隻想著誰的米香。”

他臉色一沉,終於有了點不耐煩。

“沈初雁,你別太過分。”

我站起身,俯身靠近他,目光像刀。

“你想過簡單生活,沒關係,但別忘了,是我給你機會飛起來的,不是你靠你自己爬上去的。”

“從今以後,你是你,我是我,咱們一別兩寬,債也該算一算了。”

我轉身離開,沒再回頭。

那一刻,我覺得自己不是從他身邊走開的,而是從這段荒謬的“愛情騙局”裏醒來了。

我以為自己已經夠清醒了。

說出那些話,轉身離開的那一刻,我覺得自己終於長大了。

可回到出租屋的第二晚,我還是蹲在衛生間,抱著馬桶哭得喘不上氣。

我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麼。

是為那五年的青春?還是那場自己導演的“愛情童話”?

又或者,是為那個曾經滿心憧憬、滿眼是他、傻得連麵膜都省下來給他寄暖寶寶的沈初雁。

我真可笑。

我從來沒想過分開。

哪怕他回來的第一眼看我的眼神就已經變了,哪怕他身邊那個女人踩著恨天高對我上下打量時,我的尊嚴已經碎了一地。

我還是幻想過,他隻是被現實迷了眼。

他會回頭。

他會說對不起。

可他沒有。

我從抽屜裏翻出那本記賬本,是我給他記的,從他出國那天開始。

一筆一筆,連一張速遞的郵費都不落下。

五年,六十七萬八千四百二十元。

我沒告訴過任何人,包括他。

我怕他壓力太大,怕他自卑,怕他不敢接受這份愛。

現在想想,我不是怕他接受不了,而是我害怕失去他。

所以我心甘情願地去壓低、去迎合、去付出。

隻要他還願意說一句:“等我回來娶你。”

我好像一直都是個戀愛腦。

哪怕離家時什麼都沒帶,隻拿了畢業證和身份證,也覺得自己在為“真愛”赴湯蹈火,值得。

是啊,我覺得值。

直到他回來,嫌我太複雜,嫌我身份太高,嫌我不夠溫柔不夠“門當戶對”。

我終於明白了,他從來不是怕我高攀他。

他是怕我變成他掌控不了的人。

我太傻了。

他要的從不是和我並肩的愛情,而是一場他能永遠掌控的感情遊戲。

那一夜我失眠了。

手機屏幕亮了又滅,聯係人裏還是停留在他的聊天框,最後一條信息,是一個月前我發的:

“最近怎麼樣?天氣冷了,記得加衣服。”

他沒回。

現在想來,多麼諷刺。

我刪了聊天記錄,也刪了朋友圈,連那張我們去海邊旅行的合照,也徹底從雲相冊裏移除。

手指在空中停頓了幾秒,最後一點不舍也壓了下去。

我告訴自己該結束了。

再不結束,我就真的把自己賠進去了。

淩晨三點,我打開電腦,開始寫簡曆。

我不能一直在咖啡館打工,我要活得比他強。

我不是為了報複,而是為了讓我自己,從這場失敗的愛情裏,活著走出來。

哪怕,今天的我,還在崩潰邊緣。

人的清醒,不是突然某天開悟,而是一次次痛到不能呼吸後,還要逼著自己睜眼麵對現實。

我花了一整天改簡曆,第二天一早就去麵試。

坐在地鐵上,我身邊坐著個學生模樣的女孩,手裏拿著陳屹寫的論文,在筆記本上密密麻麻做標注。

我看了一眼,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

他曾說:“我要把自己的名字,寫在最權威的期刊上。”

他做到了。

而我,是那個熬夜給他修改語法、標點、潤色摘要的人。

但現在,他在榮耀加身,我在人海求職。

我笑了一下,收回目光。

沒關係,他走了,我還得活。

第一家公司拒絕了我,說我資曆不夠。

第二家公司要我做行政,試用期工資三千,月休四天。

第三家公司,終於讓我進了複試,是一家正在起步的谘詢公司,老板年輕,氣場冷峻。

我穿著那件打了補丁的白襯衫,站在麵試桌前,對著一屋子人自我介紹,聲音一度發顫。

直到我看見主位上坐著的人,心臟一緊。

顧辰。

他抬眼,目光落在我臉上,神色微怔。

他是我大學時期的校外講座嘉賓,曾在一次誌願活動裏對我說。

“你很聰明,有機會可以試著進我們公司一起合作。”

我本以為他不會記得我,但那一眼對視,他點了點頭。

我進了公司,成為顧辰的助理。

很多人覺得我走了運,但隻有我自己知道,我是靠咬牙熬過來的一步。

第一周,我天天加班到十一點,打字打到腱鞘炎,會議紀要被退回三次,PPT被重做五遍。

我從沒喊過苦。

因為我知道,失戀算什麼。

真正的失敗,是你一邊失戀一邊還失業,一無所有。

顧辰很嚴厲,但對我並不苛刻。

有一次我暈倒在工位,是他把我送去醫院。

護士問:“你家屬呢?”

他愣了一下說道:“她沒家屬。”

我睜著眼聽著,心裏有點發酸。

那一刻我才意識到,離家出走之後,我真的成了一個“沒人要的人”。

他送我回出租屋,看到我滿是補丁的床單和洗到泛白的毛巾,沉默了幾秒。

“你父親真就沒找過你?”

“我不要他們找。”

“可你也不能把自己過成這樣。”

他語氣很輕。

“你才二十多歲,不該這麼苦。”

我沒說話。

他不知道,我不是不苦,而是早就苦慣了。

顧辰站在門口,忽然說:“以後有什麼事,記得告訴我。”

我點頭。

那一晚,我看著天花板發呆很久,腦子裏隻有一句話:

他走了,我得活下去。

這不是口號,不是空話,是我這段地獄時期唯一的信仰。

不管我多慘,我都不能讓陳屹看到我一蹶不振。

哪怕我是哭著熬過來的,也得笑著站起來。

沒過多久,我聽說陳屹訂婚了,是同事在茶水間八卦時無意提起的。

“哎你知道嗎,江城陳家跟林家聯姻,那男的就是國外回來的陳屹,聽說女方是林氏的獨女,家裏豪得要死。”

我站在咖啡機前,手指一抖,牛奶灑了一地。

我不是沒想過他們會結婚,可是,憑什麼他就能這麼快開始新生活?

五年,六十七萬八千四百二十元就這麼白給了?

我想,我應該把它們要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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